第1章 通天梯

「聽說了沒有，明故城的凡家，滿門皆滅啊！」說話之人的語氣那叫一個驚疑，且也含着很明顯的熊熊八卦之火。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沒有聽說，也不知道是什麼大的仇怨，竟然將人滿門都給滅了，嗞嗞，真是可憐啊」。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能夠將偌大一個強盛的凡家，一夕之間就給滅了？」

「那自然不會是一般人了！一般人也做不到這樣的事。」

隨着話題的進一步深入，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基本上這茶樓之中半數人都圍了過去。

獨有角落裏的一桌，一老一少兩人沒有去湊熱鬧，年長者皺眉，「凡家這就沒了！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誰能夠想到偌大一個武學世家，一夕之間，竟被人給滅門了，這江湖險惡，還真就不是說說玩的」，年輕者邊說邊搖頭，隨即好似是心有餘悸的低低呢喃，「可怕，可惜了！」

年長者搖搖頭，「險惡的不是江湖，是人心險惡，帶累了江湖。」

「師傅說的是，這凡家被滅門，莫不過也就那麼幾點因由罷了」，為各自兩人的茶盞之中再次蓄滿茶水，潤了潤喉，這才又說道，「據聞，這凡家上一任家主凡爵所創的驚天劍訣，乃是現今劍訣之首。」

說到此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凡家有此等劍訣，遭人覬覦，遭受這滅門慘禍，此等事情在江湖之中並不少見，更何況市井之中尚有為一顆雞蛋大打出手的。

不過這滅不滅門的事情，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誰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最多不過一句『可惜了』。

各種交談之聲依舊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這情形自事情發生之日起，各城之中處處上演。

明故城，本是凡家大宅的地方，往昔那巍峨的雕樑畫棟，早也被大火吞噬殆盡，如今不過是一片廢墟，以及廢墟之下的累累白骨。

世人都道，這明故城凡家名號從此就要在武林之中消失。

卻沒有想過，這世間的事，變化莫測，一線生機未嘗不可有。

……

每一座繁華城池之中，總有那一個地方生活着一群衣衫襤褸之人，這地方有一個名字叫花子窟，顧名思義就是乞丐們聚集之地，又稱乞丐窩。

明故城的花子窟，一老乞兒正在給一個七八歲的小乞兒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要說這個小孩是一個小乞兒那倒是真不像，這孩子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小乞兒。

那一身嫩白的皮膚哪有一點像是一個整日為了一口飯食，四處乞討的乞丐兒，只是這幾日被病痛折磨，再加上吃食跟不上，臉色有些蠟黃，整個人都消瘦了。

這小孩子還真就不是個乞丐兒，他不過是老乞兒從河邊撿回來的，到今日，已經高燒三日不退了。

這要是正常人家裏，早就帶着去了醫館或是請大夫讓門診治。

可這裏是花子窟，連飯都吃不上的乞丐兒，哪有錢去醫館看診或是請大夫上門出診的，就算是有這心也沒有這個力。

能挨過去了，哪怕是燒成了個傻子，也還有一條命在。

可要是就此挺不過來了，那也就認命吧，誰讓淪落到了這花子窟，成了這乞丐兒。

本就是一群以討食為生的乞丐兒，哪有那個能力。

就是當時老乞兒剛把人撿回來時，還不同樣被其他的乞丐各種的刁難，更不要說去醫館或者請大夫出診了。

這莫名其妙就多出個搶食的，本就吃了上頓沒有下頓，說沒有點意見，還真就沒人信。

「那小子長得不錯，要不咱們把他賣了吧，就他這相貌，定有行情，估計還是能夠賣得了點價的，現在是年紀小，待長個幾年，那小模樣可不就長開了，到時候，嘿嘿嘿」。

「嘿什麼嘿，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這臭小子給賣了，咱們兄弟幾人也可以過幾天正常人的日子了。」

「可是這死娃子，現在正病著，怕是賣不上個好價錢的，要不給他去買幅湯藥？」說話之人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切實際，聲音也就越說越小，也還是逃不過腦袋挨了一巴掌。

「去去去，有那錢，老子還不如吃頓飽飯去。」

「就是，就是，本來就是無本的買賣，不管多少都是咱們賺了的。」

這邊正在商量著怎麼將人給賣了，那邊本來因為小孩醒了，心中高興，出來給小孩打水的老乞兒給聽到了，驚得他差點就拿不住手中的破碗。

越聽下去越是心裏止不住的下沉，這要是賣去正經人家裏做個下人，說不定還能夠活下去，求得另一種機緣，總比跟着他做一輩子的小乞兒強。

可是聽聽那都是些什麼地方，這要是真到了那種地方，還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老乞兒水也不敢打了，急急往回趕去，將剛剛醒來又睡過去的小孩子喊醒，他不能看着這個孩子被賣去那樣的地方。

老乞兒心中都忍不住生產了些許的後悔，這要是最後他們都沒能夠逃脫，那當時還不如沒有將人撿回，最起碼就算是那個時候死去也好，這孩子也不用經歷這將可能會出現的許多波折。

老乞兒將兩人的東西簡單的做了收拾，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就是個破碗罷了，衣衫什麼的那是沒有的，凡流雲之前的衣衫早在之前就被人給扒走換錢去了。

隨即將人喚醒，又把人背起就抓緊時間離開，這兒，如今他們是怎麼的都不能多留了。

走之前，老乞兒還給凡流雲做了簡單的收拾，讓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小乞兒。

老乞兒背着凡流雲行色匆匆往城門口趕去，看天色不多時就要宵禁了，城門必是要關閉的，他們一定要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到，離開。

如若不然，後果真的不是他所希望見到的。

這孩子必定不是一般人家的，當日救他的時候，那一身衣衫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老乞兒當日撿回凡流雲，是有着私心的，這孩子的身上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老乞兒心裏其實是希望能夠找到凡流雲的家人，到時候，他必定也是能收到些好處。

他漸漸的老了，當日看到在河邊躺着的小孩，一開始是想着撿回去養個幾年，等到他老了也好有個收.屍的人，怎麼都好過暴屍荒野。

不過，要是能夠有些其他的什麼好處也是不錯的。

私心，不分貴賤，人人皆會有，老乞兒有這樣的念頭也是無可厚非。

凡流雲醒來后就一直虛弱，不過對於外界的事情，他已有了感知，老乞兒背着他離開。

他也知道，這幾日他昏睡中都是這位老乞兒在照顧他，只是這個時候，他全身無力，什麼忙都幫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老乞兒一個人忙碌。

老乞兒趕在城門關閉的最後一刻趕到，待兩人走出城門，凡流雲在老乞兒的背上艱難回首看了一眼明故城高高的城牆與漸漸關閉的城門。

凡流雲眼中的淚花匯聚，「祖父祖母，爹娘，哥哥姐姐，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