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喻為中間商

金九三這一回穿的也很體面，再也不像一個莊稼漢了，多少有點像個讀書的公子。

金九三有點不好意思，怕讓村裏人來看熱鬧，於是便拿了一個竹簍，還特意挑了一個帶蓋子的竹簍，將四份上好的糕點、兩壇老酒都放進竹簍里。

老兩口也怕金九三緊張，所以特意不去關注金九三的這些準備。

金九三出了家門，老兩口這才倚著門框，笑眯眯的遠遠看着金九三離去。

「呦！九三兄弟，穿這麼體面，這是上哪兒去？」

路上還是遇到了村民打趣，金九三應了一句，「出去轉轉。」

「轉轉，到哪轉？還穿的這麼講究，莫不是去相親吧。」兩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說着，便嬉笑起來。

金九三隻覺得臉有些發燙，便使出渾勁來，以此想去堵住兩個婦人的嘴，「相親？相什麼親，相你們倆啊。」

「好你個金九三，敢占老娘便宜，你別跑，別跑，老娘讓你相一個看看！」

出了名的悍婦，我有毛病啊，惹她們幹什麼！

金九三一邊小跑，一邊搖頭，只聽見兩個酒罈子撞擊竹簍的聲音。

在兩個婦人的嬉笑聲中，金九三這才放慢腳步，穩了穩呼吸，便去了錢琬春的家。

錢琬春已經跟家裏打了招呼，一大早家裏就做了準備，連院子裏的地都掃了一遍，只等著准女婿上門了。

錢家老兩口從心底里還是很認可金九三的，可以說是看着他長大的，知根知底，人品很讓人放心，人長的也很標緻，惟一不足的就是家境一般。

早早就備了茶壺、茶碗，客人一到便可倒上一碗溫度適合的清香茶水。

走進錢家的院子，趕忙將捆綁好的四樣糕點、兩壇老酒取出，然後將礙眼的竹簍丟在院子的一角，做一個深呼吸，金九三踏進了錢家的家門，「叔叔，嬸嬸，一點意思，不要見怪啊。」金九三將四樣糕點、兩壇老酒擺到了桌上。

「來就來吧，一個村裏住着，還拿東西來，九三，你太見外了……」老爹還沒說完，錢琬春她娘就說：「好好好，跟你說呀，下次人來就行了，東西就別帶了，這走在路上，讓人家笑話，是不是啊。」

「是是是，剛才村口還碰見朱老三家的媳婦，她們還取笑我呢，真是的。」

「那個野婆娘，不用理她。」錢琬春她娘說着，給金九三倒上茶水。

就在這時，錢琬春的哥哥，胖胖的錢大耕從後院來到了堂屋，「九三來了。」

「嗯。」金九三點點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見錢大耕來了，錢琬春她娘便讓錢大耕把桌上的糕點、老酒拿到后屋。錢大耕取走了糕點、老酒，片刻又回來了。

見兒子又來了，錢琬春她娘覺得他礙事，便說：「去，菜園子裏弄些菜來，多弄好些的，九三中午在這吃飯。」

金九三立刻應道：「不用不用，我回家吃。」

「這孩子，到我家了，你要聽我的，」錢琬春她娘轉而又對發愣的錢大耕說，「你站着幹什麼，快去吧。」

「哦。」錢大耕點點頭，便拿了農具去了菜園子。

支走了錢大耕，錢琬春她娘便切入了主題，而裏屋裏的錢琬春則一直在偷偷聽着。

「九三啊，你啊，我跟你叔都是從小看着你長起來的，我們也一直拿你當大耕的兄弟，今天你來了，這挺好的，你不要抹不開面子，有什麼事只管說，不用客套。」

話遞到了嘴邊，金九三也就直說了，有兩句話，金九三琢磨了一晚，最終成型，現在是時候拿出來了，「好，那我就直說了，我呢，是來提親的，我跟琬春妹妹情投意合，叔叔、嬸嬸，請你們一定成全。」

錢老爹說：「好好好，只要你們倆都願意，都好好的，我們不反對。」

錢琬春她娘也表示同意，還親切地讓金九三喝茶，又為他續上了茶水。

大的方向顯然沒有分歧，需要討論的就是細節，生辰八字、下聘書等等禮數，這些也都沒問題。錢老爹嗯嗯啊啊的，和藹的表示怎麼樣都可以，錢琬春她娘乾咳了好幾次，錢老爹知道躲不過去了，這才硬著頭皮提到了聘禮。

一談到錢，金九三還是有些拘謹，裏屋裏的錢琬春也很緊張。

金九三鼓足勇氣，說道：「這個我也沒有經歷過，我也沒個哥哥、姐姐，也不知道這彩禮多少合適，叔叔、嬸嬸，你們說，你們說了，我就去準備。」

「好好好，那我就大概說個數字，都好商量的，你看啊，是這樣的，我家大耕也跟你一樣，去提親了，人家要三百兩彩禮金。」錢老爹終於把這個數字說了出來，只覺得如釋重負的感覺。

「三百兩！」金九三一臉的錯愕。

這樣的神情，錢琬春她娘很不喜歡，「三百兩，現在都是這個行情，我們也不多要，人家也朝我們要這麼多呢。」

見老婆子的臉色不大好看，語氣又比較硬，錢老爹立刻打圓場，「好商量的，好商量……」

錢老爹話還沒說完，錢琬春她娘便嚷嚷道：「沒商量，這有什麼好商量的，難不成我家姑娘不值三百兩？」

金九三是個耿直的楞頭漢子，他立馬回應道：「嬸嬸，你這話不好這麼說吧，你又不是賣姑娘。」

「九三啊，你什麼意思，我姑娘還沒過門了，你就敢頂撞我！」

見老婆子拍了桌子，錢老爹立刻來安撫，「九三他不是這個意思，有話都慢慢說，話趕話的，容易有誤會。」

金九三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沖了，於是不再說話。

錢老爹說：「九三，你看這三百兩銀子，你家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呀，不行的話，再商量商量，辦法總會有的，你說是不是啊？」

「這事不能商量！」錢琬春她娘又甩出這麼一句。

金九三心裏很懷疑這三百兩的價格是怎麼出來的，所謂行情，也沒聽說過普通人家要這麼一大筆的聘禮。金九三問道：「這三百兩，我就想知道，大耕他是相中了哪家姑娘，怎麼一開口就是三百兩？」

「呦，你還不信了，前村齊木匠家的姑娘，你不信，自己打聽去，我們不會管你多要的，實話跟你講，三百兩，還是三十兩，我們根本不在乎，我們在乎的是我姑娘的體面，人家家的姑娘要彩禮三百兩，我們也得這個數，不然我家琬春會讓人說閑話的，會讓人瞧不起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你要真的心疼我家琬春，那你就得出三百兩，少一文都不行。」

齊木匠家的姑娘，金九三也認得，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那姑娘還被人譽為賽貂蟬，長的不單單是好看，她還識字，還有織花錦的好手藝，早聽說過，她織的花錦專門有客商上門收購呢。

金九三心想：難怪人家開口就要三百兩銀子的彩禮，這姑娘長的好看且不說，這一進家門，光是織花錦的手藝，那就能換現銀。

見金九三發愣，錢琬春她娘敲著桌子問道：「哎，你想什麼呢，你倒說話呀。」

一肚子不高興的金九三緩過神來，說道：「那我就說句實在話，嬸嬸你這個作法不大好，人家朝你要三百兩，你就問我要三百兩，你這不就是中間商嘛。」

「什麼中間商？」顯然錢琬春她娘不懂這個名詞。

金九三也是腦筋搭錯了，他還很詳細地作了解釋，「中間商，州府的集市上，這種人多的很，買賣兩家不認識，中間商就出面了，把買賣兩家一撮合，說白了，就是吃兩頭、賺差價，鎮上的人都說了，生意自己做，不給中間商賺差價。」

錢琬春她娘半懂不懂，只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便拍著桌子質問道：「金九三，你給我說清楚，你什麼意思？」

這又拍桌子。

金九三實在是坐不住了，「我沒什麼意思，不給中間商賺差價，很簡單，我有三百兩銀子的話，我直接把三百兩給了前村的齊木匠好了，幹嘛還非得嬸嬸你來轉一手呢。」

「滾！你給我滾！」

金九三臉漲得通紅，二話不說，挪開條凳，轉身就走，錢老爹拉都拉不住。走出院門，這才想起來竹簍，側身回來，拿了竹簍便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