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中告別（3）
「狐狸，狐狸！」余簡看到顧言在推車子，生怕顧言走了，連忙上前去按住了他的車把。
顧言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去他媽的好學生，豁出去了！
余簡咬咬牙，上前一把摟住顧言的脖子，踮起腳尖狠狠吻上他的唇。
她能感覺到顧言的顫抖。
「對不起。」鬆開顧言之後，在後者目光的注視下，余簡低頭，想說很多很多話的，可是出口卻變成了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不怪你，是我衝動了。」顧言伸手摸了摸余簡的頭，「出去吧，這裏還有老師的，等會被看到又該挨說了。」
余簡抬頭看着顧言，顧言也看着余簡。
不知道為什麼，余簡總覺得顧言在失望。
顧言動了動唇角，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他看了一眼余簡，又看了一眼追過來的舒染，目光里閃爍著余簡讀不懂的味道，然後轉身推著車子從校園大門走出去。
「我去余簡你和顧言兩個人怎麼了？」舒染感受到顧言冰渣子一樣的氣息，頓時覺得情況不妙，連忙跑到余簡身邊。
「他好像對我失望了。」余簡低着頭，叫舒染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
她看着顧言的背影，沒有再去追。
她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去追，就算你竭盡全力去解釋，他也會留疤。
這就彷彿預言了不久之後，顧言離開她的世界，她也沒有用盡全力去追一樣。
「要記得一句話，衝動是魔鬼。」舒染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然後嘻嘻一笑，「乖女孩，跟我走吧，今天舒染會讓你開心的。」
「我該回去了，我爸爸媽媽也知道這件事情，何穎打電話的。」余簡淡淡地說。
「我去，何穎打電話了？」舒染的眼睛瞬間變大了許多，她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拍拍余簡的肩膀，「祝你今天晚上好運。那你明天還能出來玩嗎？」
何穎，是她們班主任的名字。
也是三年中學，給余簡印象最深刻的老師，沒有之一。
「估計出不來了。」手機也會被沒收。余簡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眼睛，和舒染一起走向外面，「染染我先走了，很抱歉今天不能送你回去，我爸媽會在窗口看，看到你你就要倒霉的。」
那會兒余簡的父母已經認識舒染了，還認識了舒染的爸媽。說實話，余父余母並不喜歡舒染。
他們認為，一個好學生，絕對不可以和一個壞學生打交道，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如果影響了成績，耽誤了考高中，那可是一輩子都追悔莫及的事情。
所以每次舒染來余簡家裏玩，余母余父雖然會拿出豐盛的菜色寬頻她，但飯後是會掛起招牌式微笑敷衍的，並語重心長地給舒染上政治教育課。吧啦吧啦一大串的話，意思大概就是我們家余簡是好孩子，你要變壞你自己變去，不要帶壞我們家余簡。
所以舒染很討厭去余簡家，她說她寧可被鎖在家裏出不去，也不要去余簡家裏玩，聽她爸爸媽媽的和尚念經。
還有一點就是現在舒染和余簡都是瞞着彼此的父母進行來往的，如果被對方知道他們仍有交流，那麼挨揍的可不就只是舒染了。
所以舒染還有一點怕余簡的父親。
「我去，那我怎麼回家啊？」舒染頓時哭喪著臉。
她家在高橋，不走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是到不了的。而且，舒染最討厭一個人回家，尤其是一個人走路回家。
「你找別人帶你吧，今天我帶不了。」她自身難保，不能再拖累舒染。余簡看了看舒染，指指一旁的玻璃門，「何穎馬上下來了，快走吧。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又是要說閑話的。」
「我去我都忘了這麼晚何穎是要下班的，我先走了你保重。明天你出的來就來找我，出不來我就哪也不去了。」舒染拍拍余簡的肩膀，連忙向南校門走去。
舒染其實不怕任何一個老師，除了班主任何穎。
至於為什麼怕，那大概就是她和班主任特別有緣分吧。何穎的家在舒染家的旁邊，同在一條街上。如果何穎想要家訪的話，只需要出門向右拐個彎就到了。
還有一點，余簡依稀記得舒染曾經說過，何穎和她好像是親戚。
有這層關係，舒染不怕何穎才怪。
黃昏的陽光，像一筆重重的油彩，鋪灑在那水泥街道上。炎炎烈夏為那色彩單調枯燥的街道帶來了青草的芬芳，還有鬱鬱蔥蔥的香樟樹。香樟樹是張家港的市樹，每年夏天，它總會默默無聞地給著偏安在中國臨海一隅的小城市，帶來清新的空氣。
余簡騎着藍色小電驢，輕輕踏過落在地上的樹葉，然後停在正對夕陽的橋上。
沉甸甸的夕陽，一點一點傳播着它溫柔的光輝。橋下的那條河，波光鱗動，倒映着夕陽的柔意。魚兒一躍而起，再一躍而下，穿過水麵時，留下片片漣漪。那便彷彿魚龍的鱗片一樣，五光十色，美得讓人窒息。夕陽還有些調皮，它穿過那些層層疊疊的香樟樹葉，為樸素的泥土穿上一件漂亮的霓裳。
整片小城都沐浴在這光輝之下，寧靜地，安詳地，度過了它的一天。這裏沒有大城市的忙碌，沒有大城市的繁華，它只有它獨到的安謐。
在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放慢了腳步。它只有來自小販的喇叭吆喝，而沒有那麼多的嘈雜喧囂；它只有路上自行車和小轎車的滴滴聲，而沒有那麼多的密密麻麻的汽車轟鳴。
多好的城市，多好的后塍。
余簡看着天邊遠處的如同仙女衣裳的七色雲霞，閉起眼睛感受陽光的溫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騎着電動車朝自己的家奔去。
雖然心裏還是有些沉甸甸的，那些煩躁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明天還是美好的一天，所以啊余簡，你可不能灰心喪氣。一定一定，要堅強。
窄窄的路上，那個騎着藍色電瓶車的女孩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