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快餐店

何磊跟秦筱瀾帶了很多海鮮，足足有三大編織袋，還有其他的一些當地土特產，把後備箱塞得滿滿當當的。

我們三人是在第二天早晨五點半開始趕路的，當時天還很模糊，寬敞的大街上，幾乎看不到行駛的車輛，這座城市就是這樣，每到春節期間，曾經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穿梭而過的車輛，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想見也見不到了，似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渣哥住的這片區域，樓下有很多早點鋪，走出小區，便是通往市中心的主街了，但早點鋪的老闆早早都關了門，回老家過年去了，我們便吃了三碗泡麵，收拾好行裝之後，便匆匆出發了。

我的行裝很簡單，一如既往的單調和不拖沓，隨身常穿的幾件衣物，還有夏季的短袖短衫，三雙運動鞋，兩雙旅遊鞋，還有兩雙上班穿的皮鞋，還是那個拉杆箱，鑰匙放到門口的腳墊下，渣哥回來之後也能尋到，又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居住環境，總有一種戀戀不捨的感覺，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便關上房門，鑽進了車裏。

「你倆打算幾號回來？」

車子駛出城區，拐過匝道，開進了高速公路。

何磊想了想說：「大概在正月十五之前吧，其實過了初五就差不多該返程了，海鮮店裏面還有不少存貨呢，沒人看管着肯定不行。」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過完年，等筱瀾生完孩子，你就雇兩個人吧，自己肯定忙不過來，春節這段時間，你讓你老爸有時間到店裏去轉轉，看看冰櫃還有裏面的凍貨，如果突然停電了，那損失的可不少了。」

「行，我知道了。」

何磊和秦筱瀾坐在後座，兩人摟在一起，像是車裏很冷似的，實際上車裏的暖風吹得我頭有些發暈，這一段長途行駛，我一個人肯定是吃不消的，需要何磊跟我換班開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天黑之前，便能回到小城。

秦筱瀾幾乎睡了一路，嘴角上還涎著一抹口水，淌到坐墊上，何磊幫她擦了又擦，車裏也被他們二人在無形之中灑滿了狗糧。

中午時分，暖陽高照，越向北行駛，氣溫降的就越快，路邊的積雪很厚，但高速路上的雪已經被清理乾淨了，途中要穿過一個小縣城，我停下車，叫醒了何磊和秦筱瀾，這兩個人睡得很沉，像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似的，竟然打起了呼嚕。

「喂，你倆下來吃點東西。」

我打開車門，鑽了出去，這是一家快餐店，整條街轉悠一圈，也就這一家店還在開業，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走進店內，裏面空蕩蕩的，吧枱後面有一個老式電腦機箱，像是風扇不行了，發出嗡嗡嗡的叫聲，吧枱旁邊有一扇門，是通往廚房的，門框上面掛着一個電子日曆，數字時鐘在上面閃爍著，我低頭看了眼手錶，中午十一點四十分，可牆壁上的時鐘卻顯示零點四十分，我眯縫着眼睛，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十字壞掉了，只剩下一個零。

「老闆…有人嗎？」

我喊了幾聲，店內非常安靜，好像店主出去了，而忘了鎖門。

何磊和秦筱瀾走進來說：「沒人嗎？」

我搖了搖頭，秦筱瀾說：「要不去其他飯店看看吧…」

「我已經轉悠過了，這條街就這一家店營業呢。」

我嘆口氣說。

這時，廚房裏側傳來一陣陣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捆住了，或者憋著一口，不敢大聲喊出來，聽得我們三人都有些驚顫顫的。

「什麼聲音？」

何磊皺緊眉頭，低聲問道。

唔聳了聳肩說：「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能是要屠宰的雞鴨鵝…」

秦筱瀾猜測著說。

我們三人都愣在原地，支起耳朵仔細聽着。

片刻后，廚房裏又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呻吟聲，這次我們三人都明白了，而且都心照不宣地走出了快餐店。

秦筱瀾噘著嘴說：「大白天的，不知道關門嗎？」

「老婆，人家可能是太急了，所以…」

「呸，下流…」

我瞥了秦筱瀾一眼，笑了笑說：「這很正常嘛，人有七情六慾，沒辦法的…」

「那也要分場合呀，這是飯店，又不是旅店，不知道鎖門嗎，顧客聽到那個聲音，還怎麼吃飯呀？」

秦筱瀾彎下腰，做出乾嘔的姿勢。

何磊無奈地搖搖頭說：「哎，人家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唄，咱們就是來吃飯的，做幾碗熱湯麵或者牛肉麵，吃完還要趕路呢，人家男歡女愛的事，那是自願的，對吧…」

我們三人走到車旁，剛拉開車門，就見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女孩，從快餐店走了出來，她四處看了看，見我們正要上車，她便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捋了捋頭髮，快步走過來說：「不好意思哈，剛才廚師忙着備菜，我打下手來着，沒聽見，現在進去吃點吧…」

我仔細打量她一番，這個女孩有着一張勾人心魂的臉頰，兩隻丹鳳眼，高鼻樑，雙唇偏厚，皮膚白嫩，頭髮綰在腦後，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羊肉毛衣，下身穿着一條淺藍色的緊身牛仔褲，身材高挑有型，前凸后翹，眼眸瀲灧清澈，細細瞧了瞧，覺得她長相雖是普通，但身材絕對正品。

秦筱瀾挽著何磊的胳膊說：「我們現在不餓了，不想吃了。」

「別呀，您瞧瞧，這整條街，就我們這一家飯店開門營業呢，進來吃點吧，菜很便宜的…」

女孩極力挽留，何磊看看秦筱瀾，又看着我說：「要不就對付吃一口吧，還要開一下午的車呢，餓著肚子很不好受的。」

「行吧，那就吃點吧。」

我們三人又走進飯店，一名男子站在吧枱後方，年齡在五十歲上下，其貌不揚，穿着一身過時的休閑裝，頭上戴着一頂鴨舌帽，皮膚略黑，中等身材，這便是剛才女孩口中所說的廚師了。

「哎喲，歡迎光臨，三位想吃點什麼？」

廚師一臉熱情地迎了上來。

秦筱瀾倒吸一口涼氣，她冷冷地說：「有什麼特色菜？」

「哎，我們這個小縣城非常偏僻，做的菜也都是一些家常菜品，什麼香辣肉絲呀，什麼干煸泥鰍魚呀，什麼麻婆豆腐呀等等…」

廚師的臉上掛着一抹諂媚般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來，這家店的生意很不景氣，不管是春節期間，還是旅遊旺季，這個店都很冷清。

而且這家店還沒有菜單，廚師只問你想吃什麼，他自報菜品，你有中意的，他便記在小本子上，但不能你點，你點菜的話，他就搖頭說做不了，比如秦筱瀾想吃香辣蟹和水煮魚，這當然做不了了，沒有螃蟹，沒有新鮮的活魚，而且連作料都不齊全。

我說：「算了算了，就做三碗牛肉麵吧…」

廚師涎笑道：「呃，牛肉麵現在也做不了了。」

「為什麼？」

何磊低聲問道。

廚師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麵條倒是能做，不過這牛肉可真是沒有了，您不妨點點別的。」

秦筱瀾嘆口氣說：「那大米飯總該有吧？」

廚師聽后，回過頭問那名女孩說：「還有米飯嗎？」

女孩攤了攤手說：「沒了。」

秦筱瀾非常無語，她站起身，瞪着廚師說：「你們這裏能做什麼？」

廚師想了想說：「呃，我剛才說的那幾樣菜品都能做。」

「那主食呢？」

我問他說。

「主食就是麵條咯，我可以幫你們做酸菜鹵子。」

「那快點去做吧。」

我擺了擺手，徹底失去了耐心。

等了大概三十分鐘左右，女孩端來一盤香辣肉絲，一盤尖椒干豆腐，三碗寬麵條，還有一碗酸菜鹵子。

我用小勺舀了半勺鹵子，倒在麵條上，拌均勻之後，吃了一口，那說辣不辣，說咸不鹹的味道可真是難以下咽，我放棄了這碗麵條，又分別嘗了嘗其他的兩道菜，同樣是這種味道。

我嘆口氣說：「你倆吃沒吃出來，這菜有一種很怪的味道？」

何磊點點頭說：「好像是味素放多了。」

秦筱瀾也說：「這好像是剩菜吧，一點也不新鮮。」

我們三人都沒吃幾口，便匆匆結了賬，好傢夥，這點東西他竟然要了我們二百三十元，真後悔走進這家店，我跟廚師理論，兩道家常菜，三碗麵條，為什麼這麼貴？

廚師不慌不忙地說：「當然貴了，這不是春節期間嘛，你看看別人家的都關門了，只有我們這一家在營業狀態，你不在這吃，難道還想泡麵呀？」

「你他媽信不信我去消費者協會投訴你？」

我大聲喊道，廚師縮了縮脖子，往吧枱里側靠了靠說：「吃不起就別點那麼多，我又沒強買強賣。」

「我去你大爺的。」

我抓起吧枱上的一個電話機，上面連着電話線，本想扔過去砸他，沒想到被電話線給拖拽住了，電話機懸掛在吧枱上，發出一連串的嘟嘟聲。

何磊和秦筱瀾拽着我說：「小濤，算了算了，自認倒霉吧。」

「是呀，你就當這些錢給他燒紙了。」

秦筱瀾也幫腔地說着。

廚師卻滿臉不在乎地說：「我還真就不怕你投訴，去吧去吧。」

我氣得青筋暴露，牙齒打顫，真想好好地揍他一頓。

出了飯店，我們又到附近的小超市，買了一些餅乾，麵包，飲料，礦泉水之類的。

「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直接泡麵吃了。」

秦筱瀾坐在車裏，喃喃地說着。

何磊揉了揉她的頭髮說：「算了，都別生氣了，大過年的，你沒瞧見，他們那個小飯店，馬上就要倒閉了，而且那個女孩和廚師的關係，也不明不白的。」

我冷笑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是唄，老牛吃嫩草，真不要臉。」

秦筱瀾笑了笑說。

何磊嘆口氣說：「那不一定呀，沒準是那個女孩自願的呢。」

我看着後視鏡說：「她又不傻，那廚師都能當她爸爸了，肯定是為了錢，或者有什麼原因。」

「那就不知道了，現在這個社會真亂套。」何磊淡淡地說着，他摟着秦筱瀾，打算再補一覺。

我淺笑道：「是呀，這個社會真的很亂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