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起

第一章 事起

步入盛夏的京城,街道上來去匆匆的行人,熱情洋溢的商販,熙熙攘攘的人群,嘈雜的叫賣聲,讓酷暑中的京城,增添了些許的生氣。

而位於東街的岑家大宅,此時也熱鬧非凡,在岑家祠堂里,一場大戲正在上演。

「來了啊,都坐下吧,今天把大家叫來啊,是有件事情要宣佈。」坐在主位上的岑老太爺緩緩說道。

被叫過來的岑家各位長輩,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岑老太爺的堂弟,岑五叔率先開口問道:「兄長叫我們過來,可否告知是因為何事?」

岑老太爺開口解惑:「哎,前幾天亡母託夢與我,說甚是想念兒孫,我尋思著是不是該回去祭祖了。」

岑五叔始終也不明白岑老太爺在想些什麼,因此連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兄長有心了。」

老太爺雙眼通紅,眼含熱淚的說道:「可恨我這不中用的身體,沒法親自去向母親賠罪,就讓二郎代我前去吧。」

岑大伯高聲說道:「父親,這於理不合啊!」

族老們也都驚詫不已,哪有祭祖嫡子嫡孫不去,反讓庶子去的道理,皆都出聲反對道:「庶子不祭祖,這是規矩啊,族長萬萬不能壞了規矩。」

「對啊,族長要想清楚啊。」

坐在主位上的岑老太爺看着族老們皆出聲反對,緊接着又說了幾句:「是我考慮不周,險些壞了規矩,可是路程遙遠,大郎是官身,三郎還沒等到敕令,四郎又是個混不吝的,唯有二郎合適,才會出此下策,我真真是老糊塗了啊。」

岑五叔出了個主意:「兄長,不如這樣,就讓寧哥兒前去,如何?」

老太爺興緻沖沖的說道:「這樣好,我再去走走關係,把三郎的敕令安排在揚州,正好和寧哥兒一起去,這樣安全。」

岑老太爺直接對着岑父說道:「三郎,老太太最疼你了,在九泉之下都還在想着你過得好不好,這次你就在揚州待上幾年,讓九泉之下的老太太能安心。」

對老太太感情最深的岑父,無有不應道:「是,父親。」

「事情解決了,大家留下來用飯吧。」岑父挽留眾人道。

「不了,還早呢,還是各回各家吧。」族老們推辭道。

既然人家都說不留下了,岑老太爺也不好過多挽留,便讓岑大伯送各位離開。

族老們走出岑家大門后,開始議論紛紛。

「族長這是偏心到要罔顧禮法了,真真是糊塗。」

「就是,他糊塗我們可不糊塗,這事要真成了,我們岑家哪還有臉面在這京城啊。」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這不是沒成嘛,都快走吧!」

說着一行人上了自家馬車,離開了岑家。

此時此刻,在岑元蓉居住的汀蘭州里,一個身穿黃衣,年齡在七八歲左右的女童,眼神不安分的四處打量着什麼,然後故做好奇的問道:「大姐姐,你屋子裏真的好涼快啊,應該是用了很多冰塊的吧?不像我們的屋子,可熱了呢。」

坐在旁邊,正在低頭喝茶的岑元靈,聞言嗤笑了一聲,微微抬起頭,開口冷嘲道「四妹妹可是想多得些冰塊,真真是可惜了呢,你沒人家命好,沒有一個管家的娘。」

這話說的黃衣女童,也就是岑元姍,瞬間漲紅了一張臉,紅了眼眶,唯唯諾諾的說道:「二姐姐,我沒有想要大姐姐的東西,你怎麼能這樣想我呢?」

岑元靈看到元姍一臉可憐巴巴的表情,不屑的道:「行了,快收起你那一臉可憐樣,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被狠狠說了一頓的元姍,低着頭,不說話,讓人看不出來眼裏流出的精光。

坐在主位上的大姐姐岑元蓉,看夠了戲,出聲制止道:「二妹妹快別說了,都把四妹妹弄哭了,都是自家姐妹,沒來的讓人看了笑話。」

「呵,大姐姐這話說的,都是自家姐妹嘛,做姐姐的管教親妹妹又怎麼了嗎?行了,真是沒意思,今天就到這吧,祖父還等着我去用晚膳呢。」說着就起身對着元蓉行了個平禮,離開了。

被下了面子的元蓉,臉色有一瞬間的難堪,轉瞬消失,又揚起嘴角,語氣輕柔的對着元姍說道:「四妹妹快別難過了,二妹妹就這脾氣,別太在意了,等下我讓人送些冰塊給你。」

一直低着頭的元姍,臉上閃過一抹憤然,然後抬起頭,重新換上微笑,誰看都是在強顏歡笑,讓人分外心疼,聲音里還帶着顫音說道:「謝謝大姐姐。」

全程圍觀的岑元兮,悄聲的對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岑元柔問道:「三姐姐,你說每一次來大姐姐這裏,她們都要吵起來,為什麼每次還要過來呢?」

就聽見一直無言的元柔,語氣淡淡地說道:「可能是因為時間太多了吧。」

家裏人口簡單,沒有那麼多紛爭的元兮不是很懂,對於元柔的話,當然是深信不疑,轉頭就忘了這一茬,高高興興的跟着元柔離開了汀蘭州。

走到花園的時候,兩個人就分開,各自回自己院子去了。

滿肚子的話要和母親說的元兮,進入外院以後,就小跑着迫不及待的想到裏屋去找娘親,還沒進去,就聽到了父親在對母親說着什麼,母親好像在哭,氣氛凝重,直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察覺到氣氛不同的元兮,停下了腳步,把耳朵貼近,偷偷聽父親母親的談話。

岑立誠也就是岑父握緊了岑母吳氏的手說道:「茹娘,委屈你了,他畢竟是我父親,又說到了祖母,我……」

「夫君,我不覺得委屈,就是一想到鴻哥兒和兮姐兒要跟着我們去受苦,我就難受,都是他的兒子,偏偏讓你回去,那兒是清凈,可跟京城能比嗎?況且你本就準備某個外放的官,好往上升一升,遠遠離了這裏,現在好了,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呢。」

「茹娘,我知道你的心思,都是我沒用,繼續留在這我就怕我連你們都護不住啊,哎!」

聽到岑父說這話,吳氏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傷心痛苦道:「我忘不了我的昌哥兒啊,我永遠都忘不了的,我恨不得立馬殺了她,可是我拿她沒辦法啊,她早晚都會有報應的。」

「茹娘,我……」

正好下學回來,準備來母親這裏來用晚飯的鴻哥兒,看到站在門口不進去的元兮,開口問道:「妹妹,你在外面幹什麼呢?為什麼不進去?」

被自家哥哥捉了個正著的小機靈鬼元兮,飛快的往鴻哥兒的方向跑去。

屋子裏岑父還沒說出口的話,就被自家兒子和女兒打斷了,只好停下來,和吳氏一起離開了裏屋。

走到屋外,岑父就看到小女兒站在大兒子的身後,睜著一雙清亮的大眼睛,笑容甜甜地向他跑過來,連忙伸出手,嘴裏說道:「慢點跑,慢點跑。」

「爹爹,爹爹。」準確無誤的撲到岑父的懷裏。

這個時候,吳氏招呼著鴻哥兒進了正屋,然後開始擺飯。

秉持着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無聲的用過晚飯。

晚飯後,岑父照常去了書房檢查鴻哥兒的功課,而元兮和母親說着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阿娘,四姐姐今天又哭了呢,二姐姐還說她是裝的,四姐姐是不是裝的啊?」

吳氏手上穿針引線的動作不變,問了元兮一句。「阿娘問你,你有看到四姑娘流眼淚嗎?」

元兮想了想,苦惱的說道:「四姐姐低着頭,我沒有看到,不過後來我有看到她的眼眶紅了,好像是很傷心,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哭。」

「兮兒,眼淚有的時候是會騙人的,人有的時候,不是流眼淚就說明她難過,有的時候啊,不流眼淚,恰恰是傷心至極。」岑母停下手裏的針線活,用手輕輕的撫摸元兮的頭頂,眼神溫柔的看着她,但是雙眼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一樣。

元兮看到母親嘴角帶笑,但是眼睛裏閃過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她很想問一句:是因為四哥哥嗎?又怕惹母親哭,便懂事的什麼都沒有再說了,乖乖的枕在母親膝頭,想着母親剛剛說的話,漸漸地睡著了。

等到岑父檢查完五郎的功課,回到裏屋,就看到熟睡中的元兮和思緒飄到遠方,眼角泛紅的妻子。

岑父輕輕地走到母女二人身邊,輕聲問道:「茹娘,兮兒睡著了嗎?」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吳氏,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膝頭睡得香甜的女兒,愛憐的摸摸她的臉蛋,抬頭看着岑父,柔聲說道:「今天累著了,現在睡得可熟了,鴻哥兒也回去了吧?」

岑父輕輕抱起元兮,把她放到床里側,然後和吳氏說:「剛剛就回去了,今天就讓兮兒在這睡吧。」

「嗯,明天去請安有免不了一場交鋒,我就暫且看着,她們一個個的能得幾時好。」吳氏沒好氣的說着。

岑父柔聲安慰道:「茹娘,再等幾天我的敕令就下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離這遠遠的,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離了這兒也好,省的天天那麼多的煩心事,這樣看來,你爹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岑父握緊吳氏的手,寬慰道:「茹娘,一切都會變好的。」

「嗯,夜深了,睡吧。」

躺在床上的夫妻二人,各有所思,久久未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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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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