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江南

42.江南

而此時,江南金陵,謝家大宅。

家主謝榮收到了謝雄的書信,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揣磨了一次又一次,他還是猶豫不定,不知道該怎麼?

朝庭的情況他已然明白,新帝登基,接二連三的發生大事,先是蒙古人入侵山海關,接着又爆發帝陵案,再接着又是馬元一案的擴大化,第一件事跟他們謝家關係不大,但后兩件事情卻是致命的,搞不好他們謝家會因此而灰心煙滅。

帝陵一案還不算太壞,最多也就是他的弟弟謝雄免職,也只會讓謝家在朝庭中失去一個強大的助力罷了。他心裏還能承受。

但馬元一案,那就是把謝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啊!他作為謝家家主,太清楚這十餘年來謝家所做過的事了!

因為他的妹妹是先帝的貴妃,深受先帝寵愛,生的兒子鄭郊眼瞧著要被封為太子了,他們謝家在江南是越發的跋扈!

欺壓良善、侵吞良田都是小事,因為這種事許多人家都在做,他們謝家只不過做得出格了一些,這方面謝榮也不擔心,他有的是辦法擺平。

但這些年,他們謝家對官場涉入太深了,無論是燕京還是江南。在京城先是大筆的賄賂朝臣,拉攏朝臣,參與奪嫡之爭;在江南更是肆無忌憚,拉攏江南各世大族組成利益集團,凡是江南地方官,不受他們拉攏,就受他們排擠,因此一時間金陵謝氏是水漲船高,由此而被稱為江南謝氏。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失鞋的。誰也沒想到先帝即然會暴斃而亡,而登上皇位的居然是那個誰也不看重的九皇子蕭王鄭文,而不是許多朝臣看好的鄭郊。

這就很尷尬了,而謝氏家族一下子就在江南凸現出來了。而這次馬元一系列案子更是讓謝氏家族在新皇面前大大露了臉,讓新皇記住了謝氏家族,記住了江南。

而此時的謝榮也深深的明白謝家的處境,而他正在思考的正是如何在新皇手裏保存謝氏家族。

而要如何做呢?

他也曾想過要不幹脆造反吧,但只考慮了一下,就迅速被他拋出腦中。

要是有這個實力,他倒是敢試試,但是一想到自己謝家的實力,那也只是表面光鮮,看上去家大業大,其實只是虛的,借的還不是大乾皇室那層虎皮。

他要是敢造反,肯定也能風光一陣子,江南的世家大族肯定是歡欣鼓舞,拍手稱快。

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能把謝家當做投名狀獻給朝庭,等北地大兵一到,他們就高興的當帶路黨,帶着北地大兵把整個謝氏家族消滅乾淨,說不定朝庭不但會免了他們以往的罪責、還會重重的獎賞他們。

謝英身為世家之人,他太清楚這些世家的嘴臉了。

因此,主動造反不可取。

那麼鼓動他人造反呢?

遍觀一下江南各勢力,他居然發現就沒有有這個實力的人或勢力。

至於江南節度使李殷,他太清楚這些江南駐軍了,能戰的怕是不足三萬,而且怕是鼓搗不起來,因為二十年前還有二十萬的江南駐軍,這些年被他們這些江南世家大族禍害得不輕,早已不能戰了。

那麼只能像他弟弟謝雄在信中說得那樣做了,把整個謝家獻給新皇,而且把謝家雙姝送給新皇,把整個謝家綁在新皇的身上,幾十年之後謝家還是謝家,至於他妹妹謝貴太妃與唐王鄭郊只能對不起了,在世家,親情就這麼淡泊。

……

而與此同時,在金陵,李府。

江南節度使李殷正在一個人喝悶酒,醉醺醺的,不像一個將軍,鬍鬚拉渣的,卻像一個醉漢。

他已經收到了從燕京城傳來的消息,已經預感到自己可能時日無多了,所以他才這麼放縱自己。

而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着白衣、身材中等、面容樸實的中年男子,這是正是李殷的親信幕僚胡功。

他看到李殷這樣,皺着眉頭坐到一張椅子上,才開口問到:「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李殷也不回答,拿起桌上的酒壺又喝了一口,才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李白這句詩寫得好啊,真是寫到本將的心裏了,哈哈哈哈……」

忽然李殷「咳咳」的激烈咳嗽了幾下,顯然是被嗆到了,頓時面色漲紅。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緩了過了,遂才開口道:「先生,你跟了本將多年了,本將也不虧待你,我已經讓管家幫你準備了一分厚禮,你拿着逃命去吧!隱姓埋名一輩子吧,千萬不要出來,否則怕是有殺身之禍,你畢竟知道得太多了。」

胡功一聽,是臉色巨變,頓時就一臉蒼白,緩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開口道:「將軍,你的事發了?」

李殷聽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才開口說道:「沒有,但本將已經得到消息,這次八九不離十了,走吧,你走吧!」

李殷向胡功揮了揮手,示意他趕快走。

胡功聽了,才恢復了臉色,卻又不管李殷的示意,遂又開口說道:「將軍,真到了這地步了?」

李殷只點了點頭,卻不答話。

胡功卻不管,才又開口道:「將軍,我們要不逃走吧!」

李殷聽了,卻搖了搖頭,半響才開口說道:「不走。我年紀大了,不想死在異國他鄉。況且,我李殷十八歲入伍,征戰二十多年,才因功升至江南節度使。我李殷生是大乾的人,死是大乾的鬼。況且我李殷身為武人,豈能窩囊的死在異國他鄉?」

「哈哈哈哈……」李殷笑得豪邁卻又透出一股凄涼。

半晌,才開口說道:「我知道,我李殷這次是死定了。什麼時候陛下的詔書到從京城發出,什麼時候就是我的死期。」

「但我怕是接不到詔書了,這些江南世家怕是會讓我暴病而死。這些年,這些人表面上對我尊敬有加,暗地裏卻把我當作一條狗。」

「但是本將身為江南節度使,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又豈是那麼好相與的?看着吧,這次本將一定要蹦掉他們一口牙,讓他們知道本將的厲害!也算是送給陛下的一份大禮,哈哈哈哈……」

胡功聽了,面色不變,沉默了半響,才又開口道:「將軍,你這是又何苦?逃走吧,活着此什麼都重要。」

李殷聽了,緩了緩,才開口說道:「先生,你不懂!身為武人,就有武人的驕傲,雖然這些年本將壞事做盡,但本將骨子裏還是武人,武人的驕傲不允許本將在異國他鄉窩囊的死去!」

胡功聽了,沉默了一下,遂又勸道:「將軍,你不為自己想想,你還不為大小姐想想,這可是將軍你唯一的骨血啊!」

李殷聽了,哈哈大笑,過了半響才開口道:「先生,你以為本將是個武將,就只是個頭腦簡單、不會思考的武人,對於英兒她,本將早安排好了。」

胡功聽了,卻是好奇了,遂開口問道:「將軍,你是如何安排大小姐的?她可是個倔強聰慧之人!」

李殷聽了,臉上卻是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笑容,遂開口道:「想不到吧?」

胡功聽了,點了點頭,默認了。

「哈哈,先生啊,你是聰明人,怎麼會想不到呢?只是不敢想吧!」

頓了一下,才又開口說道:「告訴你吧,本將把英兒送給了陛下。我活着,能護得住她,但我李殷死後,只怕在整個大乾內,只有陛下能護得住她,哈哈哈哈……」

胡功聽了,頓時毛骨悚然,他已經明白,接下來江南肯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可能會捅破江南的天,但是他卻不敢問。

他怕一開口,坐在他旁邊的這人就會立即拔劍把他殺死,他知道,這位將軍也是個意志堅定、殺伐果斷的人,他既然不想告訴你,就不會告訴你,顯然這件事不是胡功能知道的範疇,否則的話怕是會引來殺身之禍。

李殷也不管他,遂自顧自的開口說道:「先生,你知道嗎?其實本將早已經後悔了,可是卻早已回不了頭。既然已經拿了不該拿的好處,做了不該做的事,就已然回不了頭。」

「其實你知道嗎?先生,在我收到陛下查處狄平夏永的時候,我感到的居然不是害怕,而是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有這種感覺,我是不是瘋了!」

……

而此時,一輛非常普通的馬車駛出了金陵城,駕車的只有一個身材有些魁梧、面色卻極其普通的中年男子。

這輛馬車遠遠的駛出了金陵城,忽然聽了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拉起車簾,伸出頭來,遠遠的又看了一眼金陵城,沉默了一下,心中卻說了一句「別了,金陵!」,才又開口說道:「李叔,走吧!」

說完就放下了車簾,也不見迴音,馬車緩緩的動了起來,朝着京城方向駛去,把金陵城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而金陵城,一切如舊,只是秋日的金陵散發着一股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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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腳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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