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五百隻鴨子
宋知非這一天過得，身心俱疲。
她從早晨開始，跟着姜楠在醫院裏忙前忙后的辦老爺子的後事。
姜楠身體還沒恢復好，再加上老爺子去了，有點傷心過度，大部分事情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她等著醫院開好死亡證明，又聯繫了殯儀館過來把老爺子搬走，期間還見了一面鄭子春的養子。
對方也是明顯沒有想到這個情況，焦頭爛額的很。
等到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姜楠也好好的回了家，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她茫然的坐在家裏，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麼滋味，相熟的長輩說去就去了，雖然是個沒什麼痛苦的走法，也一時讓人難以接受。
宋知非一整天精神恍惚，去買菜的時候給了錢忘了拿菜，回家做飯的時候還多放了一勺鹽。
王修緣和王澤看着飯桌上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的女人，對視一眼。
王澤咳嗽了一聲，才說：「媽，你今天是不是炒菜鹽擱多了。」
宋知非食不知味的填了滿口的米飯，這會兒聽見自己兒子這麼說，撿了一根青菜入口，說：「還真是，那你先別吃了，媽再去炒一個菜，幾分鐘就好。」
王修緣攔着她：「行了，菜咸了多吃米飯，我倆兩個大老爺們，哪有那麼麻煩，倒是你，一會兒別忙活了，早點休息，我看你昨天是不是沒睡好，醫院不舒服吧，你瞅瞅你那黑眼圈，都快掉下巴上去了。」
桌上的幾個人都沉悶的光吃不說，王澤挑了個話頭，說：「對，我們班這幾天聽說可能要拆班了。」
孩子的學業前途總是大事，宋知非一聽就有點着急：「怎麼了這是，你都高三了，明年六月份就要高考，滿打滿算也沒幾天，怎麼還這個時候拆班呢？」
一桌子兩個大人頓時都不吃飯了，只看着王澤一個人。
王澤放下手裏的筷子，說：「這不我們班出了幾回事，沒了三個同學。其他班的給我們班起了個外號，叫『魔鬼六班』。有好幾個學生家長已經都到學校里來找過校長了，想給自己孩子換個班，生怕出什麼事，說我們班不吉利。」
這話確實有點道理，現在尤其大多數都是獨生子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也不想自己手心裏捧著的寶貝疙瘩在這種節骨眼上出點什麼差錯。
宋知非嘆了一口氣說：「這事鬧的，那你呢，你想拆班嗎？」
--
趙明珠看完晚自習，回到家裏。
她感覺最近自己倒霉的不是一星半點，「是不是得去找個廟拜一拜啊，這怎麼還都趕在一塊兒去了呢。」
李志榮難得的沒在醫院值班，桌上還有飯籠子罩着的幾個飯菜。
「你媽今天過來了？」趙明珠看着家裏乾淨的地面和井井有條的鞋櫃，問道。
「啊，這不明擺着的嗎？我媽還沒走呢，今天晚上在這兒住。」
他話音剛落，卧室里就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明珠啊，我在呢。你趕緊的把桌上留的飯菜吃了啊，一會兒我好洗碗。還有你這個衣櫃里，哎喲我的天，這怎麼這麼亂呢？你平時都不收拾嗎？還有你倆的東西平時用了都放放好，你看看你倆的那個鞋櫃，天哪，我收拾了一下午才將將收拾出來，你說你們小兩口，歲數也不算小了，怎麼就過的還不如豬圈呢······」
每次婆婆過來都是這個陣仗，趙明珠已經懶得計較了，她端著飯碗走到卧室門口，不出意外的看自己的婆婆在卧室里四處亂翻。
李志榮癱在沙發上，一副累的要死要活，誰也不要想把我拉起來的死粗樣。
趙明珠眼看着婆婆把他倆床頭櫃里的避孕套翻出來，麻利的扔進垃圾桶，說：「都結婚幾年了，還用這個東西，這東西用多了對女人不好的知道了吧······」
趙明珠徹底沒脾氣了，她端着手裏的飯碗走到沙發邊上，伸腳踢了踢自己的老公。
李志榮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很有些不耐煩：「怎麼了？」
她生怕自己婆婆聽見，小聲的說：「我都跟你說了，小雨衣不要往床頭櫃里放，又讓你媽翻出來了，這還不得再嘮叨半年啊。」
「讓她嘮叨去唄，她還能嘮叨多久啊，明天就走了，一個老太太整天沒事幹，嘮叨嘮叨你也少不了一塊肉。」
「你媽可一點都不像個老太太。」
趙明珠說的是實話。
跟她這個樸實的人民教師比起來，李志榮的媽媽尤碧玉可是時髦年輕的不是一星半點，她每次過來，都穿着貼合身材的旗袍，頭髮也都整理的恰到好處，更不要說手腕耳朵上必不可少的首飾。
真真是個精緻girl。
「對了明珠，你們不是前段時間學校說是要評職稱了嗎？怎麼樣了呀？順利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明珠頓時失去了吃飯的興趣，她把碗放下，說：「沒戲了，這不我班裏出事了嗎？校長把名額給別人了。」
尤碧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不得上來指著趙明珠的腦袋瓜子說她幾句：「到手的鴨子都能飛了，你也得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夠好，該送的東西送上去了嗎？人家為啥就把你頂下來，怎麼不頂別人呢？」
李志榮也跟着在後面幫腔：「你這個人，就是太死板，現在幹什麼都講究送禮，我早就跟你說過，去買一點好東西送上去，哪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你看這回泡湯了吧。」
趙明珠被這母子兩個念的頭疼，拿着飯碗去廚房洗碗去了。
身後尤碧玉還在喋喋不休的數落着什麼，只不過隔着廚房的玻璃門有些聽不分明。
「這回總算知道，為什麼說一個女人像五百隻鴨子了，文豪的比喻真是形象。」
她光顧著洗碗，客廳里的尤碧玉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臉頰，說：「你趕緊的洗澡去吧，看看這邋遢勁兒，跟你爸一模一樣的。」
李志榮伸著懶腰站起來，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說：「那你去廚房給我把熱水器開關打開。」
尤碧玉一邊往廚房方向走，一邊說：「你進去吧，用媽媽幫你擦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