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樑上老人（九）
「玲瓏，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大師的，」錦娘認真地對玉玲瓏說道，「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承你吉言，」玉玲瓏大大方方地道，「若是我成了大師，一定會告訴別人，在清河縣我有一個好朋友叫錦娘。」
倆人經過這麼多波折，終於到了錦娘的外祖母家。
她們敲了半天的門，才有人開門。
待一見到錦娘外祖母的表情，玉玲瓏就知道，這次她們沒有白跑，杏花嬸子就在這裏。
剛開始的時候錦娘外祖母還不肯說實話，只推脫杏花嬸子沒有回娘家，待到錦娘將最近家中發生的事情說了，又說了杏花嬸子投毒害玉玲瓏的事情之後，錦娘外祖母的態度才有些鬆懈。
玉玲瓏認真的對錦娘外祖母說道：「我剛剛差點就被毒死，心中很是鬱郁，可杏花嬸子是錦娘的母親，我再鬱悶也得忍了。我不能忍的是，我歷經艱辛來到這裏找人，還有人不分青紅皂白的阻止我。我不知道我生氣失去理智會做什麼。」
被玉玲瓏的話嚇得夠嗆，可錦娘外祖母仍然在堅持着，硬氣道：「我說她不在就是不在！」
「我若是失去理智了，保不齊會將人殺了。」玉玲瓏冷冰冰地道，「做我們這行的，最不缺的就是心狠手辣。」
杏花嬸子坐在玉玲瓏跟錦娘的對面，頭深深低着不肯抬。
「我們既然找到這裏，就是將事情了解個大概了，你也不要繞圈子，直接說是怎麼回事吧！」玉玲瓏瞧著杏花嬸子一臉無辜的樣子，說得話比剛才更冷了。
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杏花嬸子知道，不管自己說不說，日子都沒法過下去了，不管是錦娘爹還是爹娘，都不會再容她，還不如她什麼都不說！
「你自己已經釀成打錯了，如今錦娘的祖母還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玉玲瓏不等杏花嬸子將事情想明白，就給了她當頭一棒，「你若還是執迷不悟，受牽連的就不是你自己了，你不想想錦娘將來怎麼辦嗎？不想想自己的娘家以後怎麼立足么？」
「我不說就沒人知道！」杏花嬸子大聲喊道。
「你確定你做的事情沒人知道？」玉玲瓏反問她。
杏花嬸子不再說話了。
「我一時糊塗犯下大錯。」過了半晌，杏花嬸子終於開口了。
這事兒還要從前段時間錦娘祖母病重說起。
錦娘祖母卧床了十多年，都是杏花嬸子照顧。可錦娘祖母的脾氣卻不怎麼好，尤其是她馬上命不久矣，更是暴躁非常。
躺在床上都動彈不得了，還對着杏花嬸子罵個不停。
杏花嬸子是公認的好脾氣的媳婦，被自家婆婆罵的不行了，杏花嬸子委屈的去找錦娘爹訴苦，他卻勸她再忍忍。
若是沒有後來的插曲，杏花嬸子就真的忍忍下去了。
有一天有個賣貨郎來敲門。
他生得憨厚老實，見到杏花嬸子第一句話就是：「我聽說你們家有個人要死了，是不是真的？」
他並沒有像往常的賣貨郎一樣給她介紹針線畫樣一類的東西，而是問她想不想長生不老。
「又是長生不老！」玉玲瓏跟錦娘對視一眼，都覺得現在的事情巧合得很詭異。
「我開始的時候毫不動心，」杏花嬸子猶猶豫豫地道，「可那賣貨郎瞧著憨厚老實，卻是個會說話的，後來我就答應他試一試。」
「他說了什麼，娘？」錦娘有些傷心地問道。
她一直都覺得自家娘親是最孝順和善的，沒想到自己的祖母變成那樣，真的跟她有關係。
錦娘心中最後的一點幻想破滅了。
杏花嬸子搖頭道：「我都有些忘了。後來他給了我兩張符紙，讓我拿一張燒成灰給你祖母餵了下去。當天你祖母就上了梁。身體也一日比一日要健壯了。只是不愛說話，要不一開口就很是抗拒。」
其實杏花嬸子不說，玉玲瓏也知道那個「賣貨郎」對她說了什麼。
無非就是挑起杏花嬸子的怒火，再將長生不老的誘惑一說，杏花嬸子就動心了。
玉玲瓏並不想追究杏花嬸子當時是怎麼想的，最主要是怕錦娘想不開。
錦娘現在已經夠崩潰的了。
「你可知道錦娘祖母會藏到什麼地方去？」玉玲瓏問杏花嬸子。
杏花嬸子搖搖頭又點頭：「我不知道她確切會藏在什麼地方，不過她應該是選在無人的院子，有空房梁的地方。」
「她可傷過人？」
「沒有。死的那些雞都是我故意弄的。」既然已經說了，杏花嬸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她為什麼會天天上樑啊？」玉玲瓏神情嚴肅地問道。
杏花嬸子這次卻說不出原因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賣貨郎急匆匆走了，我問得一點都不詳細，如今我很後悔。」
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全村人帶着玉玲瓏畫的符紙出發搜尋，終於在隔壁村子的一個空院子裏找到了錦娘祖母。
她手裏握著菜刀，仍然在房樑上上下翻飛。
玉玲瓏看着老人，突然覺得很是心酸。
不管錦娘祖母活着還是死了，都不應該再被這樣折騰。
「祖母，咱們好好談談吧。」玉玲瓏沖着錦娘祖母喊道。
村民早就嚇得跑出去老遠，生怕波及到他們，只有錦娘和錦娘爹站在玉玲瓏的身後。
錦娘祖母拎着兩把菜刀朝着玉玲瓏飄了過來。
「你還敢來找我？是嫌自己命大嗎？」錦娘祖母的聲音仍然粗嘎難聽。
「我自然是找到對付你的法子才敢來的。」玉玲瓏說着，就趁著錦娘祖母沒在意的時候，將定身符咒撒了錦娘祖母一身。
錦娘祖母立馬就動彈不得了。
「這回咱們好好談談吧。」玉玲瓏一臉輕鬆地問。
雖然跟一燈和尚只是相處了一晚，玉玲瓏卻覺得自己的長進非凡，這時候才像一個真正地捉妖師。
「三個月前，大家都以為你命不久矣、活不了多久了，你卻活到現在。你能否告訴我，你是怎麼活下去的？」
「怎麼活下去的？」錦娘祖母突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