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堆疊成生活應有的樣子
爸爸幫人幹活，估計是沒有收錢，那一家人拿了些東西過來，到底是很客氣，大人見面總是少不了說一些客套話，真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因為開着房間門，所以客廳裏面傳來的聲音我聽得很清楚。
「你兒子幾年級了？」
「下半年高二。」
「哦，你兒子是第一屆。」
育才高中的第一屆吧，看來是小白鼠了，我無聊的轉着手中的筆，開學之後就是教師資格證考試報名，到現在我都還是沒有任何把握，每天都在空調房裏面昏昏欲睡……
手機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我一大跳，很順手的掛掉騷擾電話，聽外面他們聊小孩子讀書的事情，育才是第一年辦高中，不下點狠手就怕到時血本無歸，「壓得很嚴，一個暑假就十天。」
「他不壓不行，你兒子是第一屆，所有人眼睛都盯着育才，沒有幾個清華北大的，它學校也沒有面子。」
「就是這樣哇。」
我聳聳肩，剛想上前關了房間門，就聽到客人的聲音，「你女兒呢？」
「房裏。」
「什麼時候開學。」
「……」
作為一個大學生，還要被人天天關心什麼時候開學，我也真的是無語了，順手的從邊上柜子裏面拿了瓶酸奶，我就關門進房間了，我並不是很想和他們進行毫無意義的交談。
第二天一大早的被我媽叫醒，讓我把紅提送一串去外婆家裏，「哦~」我從床的右邊翻到左邊就是沒有想好用什麼姿勢起來。
「動作快點，早點去還不熱。」
「哦~」
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燈盞，搬家這些年，那原本紅紅的蘋果燈都有些褪色了，粉不粉，紫不紫的樣子，瞧著好像還是挺好看的。下定決心起床，洗漱之後在廚房轉了一圈，回房間換衣服。
「拿個袋子裝下，外婆家裏的鑰匙一起帶去，到時候沒人你自己開門進去就好了。」
「哦。我早飯還沒吃。」
「玉米都放在那裏。」
「不想吃。」
「不想吃，我管你。」
「……」
磨磨蹭蹭的出門等車，看到南安給我發來的消息，「程宇寧是不是找你了？」
「找了，就問你是不是還在音木。」我用一隻手回她消息，打字就很不順，甚至還有些磕磕絆絆的，「你們又要幹嘛這是？」
「沒事，就是有點事情。」
「我卡，那我昨天的語氣會不會太過。」如果南安是這個態度的話，那我之前的話不就顯得無理取鬧了？
「那倒沒關係。」南安用語音回我消息，我的七路公交車這時候也下來了，刷卡上車之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了地上，給南安回消息。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是米姐的事情。」
「她不是和付俊彥在一起的嗎？」她的感情一向很穩定啊，能有什麼事情。
車子在站台停車，又是一群人上車，「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也不在音木，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你知道胡楊楊也談了不？」
「我怎麼可能知道她。」隔着屏幕我都想把白眼翻過去，「省點心，管好你自己吧，別倒時候搞複合就好。」
眼光這種東西，差了一次就夠了。
「知道的。」
每天早上醫院車輛入口處都是堵著的，裏面永遠沒有停車位。即便是小地方的醫院，也是每天人滿為患，在這個人比螞蟻都多的時代裏面，老齡化無處不在的同時，病痛也無處不在，我看了看我手上的小紅點，我這周好像也還要去一趟醫院……
有太多的固執得不到諒解，我們終究是熬不過時間，外婆去送小寶上學了，那是舅舅的第二個女兒，四五歲。外公一直很想有個孫子，但終究是空了，那個時代過來的老人，還是會有重男輕女的念頭，至少餐桌上我時不時的會聽到我媽「吐槽」外公以前的偏心。
「我說誰敲門。」我剛想拿着鑰匙開門進去，門就打開了。
「拿了點紅提給你吃。」
「什麼，地瓜？」
「……紅提。提子。」
「哦，提子啊。」外公這耳朵也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背」的，在街上遇到叫他基本上是聽不見的，「你外婆去送小的上學了，我打個電話問下。」
外婆也終於是用上手機了，之前她連電話都不太喜歡，我坐在沙發上順手拿起果盤裏面的桃子，這桃子都放了多久了，「屁股」後面都很軟了，感覺要爛了一樣。
「你在哪啊。」
「樓下啊。」
聽外公打電話，就像是在聽鄉村大喇叭放音樂一樣。就聽到門口動靜，外婆開門進來的時候，我還在客廳看着外面正在建造的房子，以前這邊有個很大的煙囪，現在都沒有了，除了房子就只剩下房子了，據說這邊的房價還很高。
我們終究無法忽視家人的老去，很多時候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覺得，他們還是以前的樣子，外婆頭上的白頭髮已經很多了，而我的記憶卻是不是還是停留在，幼兒園門口抱着外婆大腿，賴著要買東西吃的時候。醒來的時候，才會發現，那都過去太久了。
「糯米拿上去，做老酒。」
「啊？家裏糯米酒都沒有吃完。」
「糯米酒。我的都放在這邊，蟲子都長起來了。」
外婆從柜子裏面「拖」出麻袋裝着的糯米，我嘴角一抽，「這也太多吧。」我可是晃動着兩條腿來的，既沒有小電驢也沒有摩托車啊。
「你坐公交車上去，這個剛好拿上去。」
「……」
外公從房間里端著一壺茶出來，順手剪了一串紅提拿自來水下面沖了沖，一邊看着外婆搗鼓那些糯米，「長蟲啦，磨成粉吃。」
外婆臉一黑，「你就嘴巴會講，那邊磨成粉的你吃了沒哇。」
我忍着不笑，外公碰了一鼻子灰，帶着那串紅提坐到客廳里去了。也難怪外婆會說外公和小寶差不多大，生活兜兜轉轉，自我感覺好就可以了，太多的日子堆疊成生命應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