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歸雲天外（9）

水珠外眾人看着一陣驚呼，他們與梨月朝夕相處，從來不知道梨月竟然還和一個凡人私下交往過。

這在歸雲天雖不是什麼罪，可梨月為何瞞得這樣緊？

很快，藤蔓從梨月的心口透了出來，梨月看着那株貫心而過的小芽，抬頭男人依舊笑的和煦。

她疼的眼淚都快流了下來，男人彷彿一無所覺，依舊自顧自的說着話，只是在梨月覺悟想要動手打碎幻境的瞬間，男人動手了，他催動藤蔓攪碎了梨月的心臟，口中卻輕聲道：「月兒，你嚇到我了。」

梨月被從離水裏趕了出來，重重的摔在凌雲殿的大殿上。

離水重新凝聚成了一個藍盈盈的水珠回到明媚的手上，明媚收好珠子，眸色澄凈的看着歸雲天的大長老，心情無比詭異。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歸雲天一向氣質高潔，屹立雲端，不將神域男子放在眼中的大長老竟然會喜歡上一個凡間男子，並且至死不渝。

梨月的心口劇痛，之前在離水中受到的傷還沒有好，如今又受了傷，發作起來的疼痛是雙倍的。

她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氣息奄奄的看着明媚，說道：「神主手中的可是離水？」

「不錯。」明媚把玩着手中的離水珠，這是她在水中待了八天得到的，煉化了最深處的離水之精得到的東西。

通過這離水珠，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離水中發生的事情，以及氣運之子真的不再離水中。

離水中除了無知無識得無數游魚，真的沒有一個有意識的生命存在，因為任何意識都不能抵抗那仿若無底洞一般的慾望。

梨月一陣恍惚，眼眸中有嫉妒，也有酸澀，人與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比如，明媚總能輕而易舉的得的旁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可對於她來說，想要得到那些東西卻需要殫精竭慮，耗盡無窮心力。

梨月努力坐端正了身子，視死如歸般的看着明媚說道：「我在離水中並非有意隱瞞自己的實力，神主也看到了，是我自己沒本事，連一個凡人的幻境也過不去，神主想殺想打悉聽尊便，我既然做了，便絕無怨言。」

她閉上眸子，靜靜的等待明媚的處罰。

在歸雲天，和凡人相戀並不是什麼罪行，除了被人議論一陣子，並沒有什麼。

不過，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情，甚至，向所有人都隱瞞了這件事，這多多少少看起來很不光明磊落。

事實上，是她怕了。

和凡人相戀雖然無錯，可是想要登上那神座，執掌神印卻不能夠了。

她既想享受俗世的情情愛愛，又覬覦神座，她知道自己貪心了，可誰不貪心？

凡人想修仙，修仙想成神，成神又想奪得神位，有了神位，又想成為神主，野心無窮，慾望也是無窮的。

她大概錯就錯在沒有經歷住那男人的誘惑，即便最後舉劍殺了男人證道也無濟於事。

明媚眸色靜靜的看着梨月，她直覺梨月還有話沒有說完，看來，她離開的太久，人心離散，如今的歸雲天已經不是從前的歸雲天。

梨月大概就是賭她不會當眾殺了她，這才有恃無恐。

明媚面無表情的舉起了手，掌心凝聚出一團耀目的光芒。

梨月有一瞬間的慌亂，明媚真敢殺她？

她強迫自己跪在地上，既然賭自然該賭一個大的。

忽然，角落裏一個白衣女子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撲在梨月的身上，滿面淚痕的看一眼明媚，急急轉過身哭啼哀求道：「不要殺我娘，神主，求求你，不要殺我娘，我娘沒有錯，她做錯了什麼啊？」

眾人大驚。

梨長老竟然有了孩子？這孩子還是梨長老親自帶上歸雲天的舞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眾人忽然見發現，眼見不一定為實，畢竟，朝夕相處的人都有秘密，你以為善良的未必純潔無辜。

梨月睜眸看着撲自己身上的舞心，又是惱怒，又是感動，她眼淚流了下來，怨道：「誰讓你出來？你給我回去，我不是你的娘親，你無父無母，孤身一人，你可記住？」

舞心搖頭，哭得傷心欲絕，「您是我的母親，您為什麼不認我？您是我的親娘啊！」

梨月冷硬的心腸起了一道裂痕，當年她發現自己懷孕之後，是恐慌不安的，和凡人相戀還可以不戀，可一個血脈凝結的骨肉，卻會讓她離凡間更進一步，離神座更遠。

所以，她舉劍殺了男人。

本也想去掉這個孽種，可不知為何，後來暈了過去。

這一沉睡，便是八個月，肚子都大了起來。

而這腹中的孩子將她的功力吸取了七七八八，她想要殺子已絕無可能，後來只能生了下來。

萬幸，生下來的孩子凝聚了她和男人的優點，一出生便冰雪可愛，玲瓏聰慧，她不忍心丟棄，便將孩子養大，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帶她回了歸雲天，成為歸雲天的一個小小神女，並為她取了一個名字舞心。

舞心這麼多年乖巧安靜，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身份，遵循着在人前絕不透露兩人關係的教訓。

誰知，今日卻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說了出來。

梨月想一定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讓舞心失了分寸，心中雖然埋怨她不該在這樣的地方泄露私密，卻也感慨她護母心切，仁孝純善。

梨月輕輕撫摸著舞心漆黑如墨的長發，抬眸看向明媚，說道：「神主，舞心的確是我的女兒，還求神主看在您多年不在，我護著歸雲天有功的份上，能讓我母女團聚，給舞心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在這一瞬間梨月想通透了。

在她生了孩子之後，功力的確大打折扣，大不如前，甚至連離水中最容易的幻境都無法渡過，明媚歸來后也的確變得更加強悍。

她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去爭取神主之位。

可是她的女兒是清白的，她的女兒聰慧絕倫，未來大有可能，她可以為她去爭一個大好前程。

明媚神色淡漠的掃一眼梨月，目光落在了一直背向著她的舞心，淡淡道：「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