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築基大圓滿

這一日天氣很好，純凈的蒼穹之下一片晴空、萬里無雲，曜日的光芒自躍出天際線之後就不遺餘力地散發着熱度。

這種熱浪滾滾的炙灼就像把天地間的一切煩囂都烤化了般，讓整個大陸都籠罩在了一種萬靈蟄伏似的寂靜之中。

只不過，這種狀況在午後本應是曜日最熾烈的時刻竟然突然有了變化。

在天劍峰的上空，異狀突顯，曜日的光芒似乎突然被一層無形的帷幕給遮擋住了一般，又似是半空中不知從何飄浮而來一層透明的紗幔，所有凌塵門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一種熱度被阻隔后的涼絲絲的舒適。

許多有事需要出門而不得不在晌午時分于山路上行走着的弟子，這會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抬頭打量——

在他們宗門山頭的上空明明什麼都無法看到，然而視線所及處又朦朦朧朧地似乎有什麼在涌動着。

經驗充足的弟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扭頭給新入門時間不夠長的弟子解惑：「那是瑤時師叔正在晉階……」

而半空中能隱約感覺到卻窮盡目力也看不真切的透明薄紗般有感無形的，正是大量濃稠的、不斷湧向天劍峰峰頂往下約百丈處的其中一個洞府的靈氣。

「瑤時師叔？」那新弟子吃了一驚，「就是那位才十六歲就修至築基境八重的天才小師叔？她不是去年初剛晉階嗎？眼下再一度晉階，豈不是晉陞到築基境大圓滿了？」

眉清目秀的少年臉上露出一抹靦腆而神往的笑容來：「修為增長的速度真快啊！我就是沖着瑤時小師叔才入的宗門——」

「噓！」老弟子「啪」地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後腦勺上，「芮琮，你這話以後可別隨便說了！要是被別人聽到不得了，尤其是我師尊！知道嗎？」

「知道了，曌岳師兄。」

芮琮低聲應道，想了想又忍不住辯解一句，「師兄你會不會是有了什麼誤會？我所說的沖着瑤時小師叔來的意思並不是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我的意思是，我是沖着小師叔的這份修鍊速度而覺得進我們宗門最有前途——」

「那也不能說。」

曌岳抬手又想拍芮琮的腦袋，不過被後者身形一動躲開了，他叉腰瞪着這小師弟，「進入我們凌塵門自然是前途遠大的。然而瑤時小師叔那修鍊速度是一般人能比的嗎？你把這個掛在嘴邊，讓其他的弟子們聽了后動搖道心懷疑自己可如何是好？」

這倒是。他今年十五了，才剛修鍊到鍊氣境一重，在年紀上他與瑤時小師叔相比只差了一歲，但是在修為上卻差了……

芮琮在心裏默默算了算，加上今天剛晉陞的，他們之間差了整整十七個小境界。

光是想及這點他就有心口中了一箭的感覺，難怪曌岳師兄不讓他提及此事。如果不是曌岳師兄這麼一提醒，他恐怕深想之下真的會動搖自己的道心。

雖說瑤時小師叔入門的時間比較早吧，但是……曌岳師兄都三十六了，修為也才至鍊氣境三重，從師兄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不過曌岳師兄說得沒錯，他們這種十年左右晉陞一個小境界的已經是正常人中偏快的速度，整個洮塵大陸除了那些被冠以天才稱號的之外，其餘修士中只有比他們慢的而沒多少比他們快的，因此比小師叔慢並不是因為他們天資愚鈍的緣故。

至於瑤時小師叔為何五歲入門，短短十一年間就修鍊至築基大圓滿，師祖不是親口說過了嗎？瑤時小師叔那可是萬年一遇的修鍊天才啊！

芮琮不作聲了。

「不是要下山去取訂好的靈酒嗎？」曌岳一抬手，頭頂上空徘徊了有一刻鐘之久的靈鶴降落到師兄弟倆的身旁。

這是芮琮這次下山召喚過來的坐騎，這小傢伙心事重重，靈鶴到了之後朝他鳴叫了好幾聲也沒發覺，也不怕靈鶴轉頭飛走到時他得用雙腳走到山下去。

那可是整整十萬級的台階呢，就算直接用滾的，等滾到山腳后也黃花菜都涼了。

曌岳揪著芮琮的衣領一把將他拎起來扔到靈鶴的背上，不太放心地囑咐三師叔家的這個小弟子：「快去快回，可別耽擱了小師叔的晉階慶祝宴。」

師祖的卜卦之術真的已經出神入化，想是早就卜算到了瑤時小師叔在近日內會晉階，所以早早就讓人訂了上好的靈酒，這不，果然正好趕上了。

目送著靈鶴載着芮琮的身影越來越小，曌岳搖了搖頭，繼續往半山腰自家師尊的洞府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弟子們也是神往地觀看了一陣那靈氣涌動處之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小師叔剛晉階，之後還會閉關一段時日鞏固修為，因此眼下還不是過去慶祝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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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之後的一個清晨，昨日剛帶着靈酒返回的芮琮今日重新參加早課，剛爬了半個時辰的山路踏入早課廣場，就覺察到一股有些陌生的靈壓突然以一種席捲之勢從峰上碾了下來。

「出關了！」有反應快的弟子已經歡呼了出來，「瑤時小師叔出關了！」

芮琮只覺得精神一振，下意識地肅正了姿容，抬頭眺望着高處那隱隱露出一角的灰牆黑瓦的院子。

那是瑤時小師叔的洞府和住處。

他們凌塵門的建築大多是這樣的格局：除了掏空一部分山體而成的洞府之外，跟洞府相連的還會建有一片院子。

洞府一般是用於閉關的，除了對洞府有特殊喜好的，通常他們都喜歡住在起居相對方便的屋子裏。

凌塵門雖然佔了一整座天劍山，但是門人們都集中住在天劍峰上：

峰頂是宗主的洞府。

峰頂以下約百丈處，是師叔輩們的洞府。

再往下約百丈，就是芮琮目前所身處的早課廣場。

之後再往下百來丈，就是星星點點的眾多建築，那是他們這些嫡傳弟子的住處。

再依次往下的，是外門弟子、庶務雜役的住處。

從雜役居住的院落到天劍山的山腳，是足足十萬級台階的山門之路。

只是除了凌塵門公開廣收門徒的時段里那些意欲進入凌塵門拜師的新弟子以外，平時基本沒有正式的弟子會走這條路，因為實在是太長了。

由於境界達到元嬰境之後才能御劍飛行，尋常時期弟子出行至附近城鎮基本都以靈鶴代步。而靈鶴則飼養在早課廣場另一側的靈獸棚里，有需要時就吹響師門特製的玉哨，它們會應召喚而來。

芮琮正恍神，眼角突然映入了一個藕荷色的粉白身影。

芮琮趕緊斂回心神，就聽身邊的師兄弟、師姐妹們已經原地彈躍了起來，朝着那個身影邊蹦著邊拚命揮手：「小師叔！瑤時小師叔！……」

那身影輕輕一縱，躍到了一隻早就停在半空的青鸞背上，抬手在青鸞親昵地湊近的頭上輕輕一撫，青鸞便往早課廣場這場俯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