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選擇

沿着工坊林區的小巷直走，總算看到一些活人了，一些是和他一樣輕度中毒的貧民，還有一些則是帶着各類呼吸裝置的自發救援者。

在一個轉角處連接着點小巷子裏，傑諾看見一群不滿十歲的孤兒圍着一位少女喊着什麼，這是他見到的最吵鬧的地方了，與死氣沉沉的大街不同。

少女衣着精緻，束腰白紗百褶裙配上裹身的皮質外套，米黃色的頭髮挽一個丸子頭，露出的白皙的耳朵，她背着一個帆布包，帶着呼吸面罩，看不清容貌。

「每個人都會得到一個面罩，好好排隊，不要着急！」

她正半蹲在牆邊，幫着那些面黃肌瘦但卻精神奕奕的流浪兒戴上呼吸面罩，看樣子還是無償發放。

一個富人家的善良女孩願意來混亂的祖安貧民區當救災志願者，實屬罕見。

少女按照年齡大小的順序發放面罩，這些孩子都沒接觸過這種複雜的儀器，自然也無法幫少女分擔壓力，每個人都需要她親手幫忙。

「那邊那個女孩子，也過來吧！」

少女對着傑諾的方向招手示意，傑諾左顧右盼無他，才發現她叫的是自己。

奇怪了，自己的身體明明是男性，為什麼會被認成女孩子？是因為營養不良長得瘦弱嗎？

傑諾表示有機會要好好照照鏡子認識自己。

傑諾默默湊了過去，沒錢搭尖嘯的他，如果能得到一個呼吸面罩就再好不過了，那樣他就可以帶着面罩去收割死人財，進入那些因主人逃命而廢棄的房子裏拾荒，有了錢就可以勉強在祖安活下去。

少女的動作很快，從背包中取出面罩再幫孩子們戴上的時間不到十秒，像是在與死神爭分奪秒。她不得不快，一些孩子已經出現不良反應，開始劇烈咳嗽，流鼻血與暈眩嘔吐，反倒是傑諾，就只有一些輕微的喉嚨痛。

這很可能是因為穿越的緣故，畢竟他在之前已經被毒死一次了，或許穿越重生之後毒抗變高了。

很快，除了傑諾以外，所有人都戴上呼吸面罩，暫時可以放心的呼吸，但毒氣的威脅還在，誰也不知道那些已經吸入的毒氣在之後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對不起……我還以為面罩夠的，剛輪到你就沒有剩餘了……真的很對不起！」

少女語氣焦急的來到傑諾面前低頭道歉，她本想救傑諾，但是結果卻是讓對方又在毒霧中多呆了幾分鐘。

又是一個好心做錯事的，傑諾感嘆到自己咋就這麼不走運呢。

「沒事兒，我應該死不了。」

傑諾搖搖頭走開了，卻被人一把攥住手臂。

「別走！我把我的面罩給你戴，然後我馬上要離開祖安了，吸入一點點毒氣應該沒事吧……」

少女說話間開始解開腦後的扣帶，想要將呼吸面罩卸下來。

「你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做到這種程度。」

傑諾雖然不想死，但是更不想別人冒着死亡的危險救自己，而且在祖安，就算他能在毒氣泄露事故中活下來，也很有可能死於飢餓或各種事故。

祖安的窮人不算人。

他現在的求生慾望不算強烈，沒有支持他必須活下去的信念，甚至覺得死了之後或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裏。

也許傑諾的聲線出乎她的意料，她才發現眼前這個黑色長發的祖安人是個少年。

「別在推脫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少女愣了一小會兒后，取下了面罩就往傑諾臉上戴。

在那麼一瞬間，傑諾看清了她的臉，微蹙眉頭，白皙清秀，天藍色的瞳孔如同一汪清泉，如果忽略幾顆不太協調的雀斑的話，可以說是很出眾的臉。

不過也許是包括自己在內周圍的人都髒兮兮的，襯托之下才會出現這樣的錯覺。

少女繞到傑諾身後幫忙穿戴，面罩的進氣口上還留有少女呼吸時附着在其上的水汽。

「你是個好人，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裏？」

傑諾沒有抗拒，他覺得不能辜負少女的好意，要帶着少女的那份恩情好好活下去，問清楚少女的名字，是為了將來有機會一定報答。

「我叫奧莉安娜·李維克，家住皮城藍寶街29號，那是一間工坊，很容易認出來。如果在這之後有什麼需要幫忙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少女話音剛落，傑諾的腦海中就突兀的出現了一個聲音。

絕對冰冷的聲音，沒有夾雜任何感情，聽起來就像是在棒讀台詞。

「請做出選擇：

1.接受奧莉安娜的面具，宿主將安然度過危險，代價是奧莉安娜因此中毒。（獎勵未知）

2.拒接奧莉安娜的面具，宿主將會中毒。（初級海克斯技術）」

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聲音沒有讓傑諾覺得很意外，如果剛穿越就直接被毒死了，那系統還費力讓自己穿越幹嘛。自己的中毒程度一直沒有加深，很有可能是出於系統的保護。

傑諾認識奧莉安娜這個名字，毫無疑問，是這個名字觸發了選擇。

也因為這個名字，傑諾終於認識到自己處於多麼可怕的事故中，周圍的毒氣有多麼恐怖，這種毒氣在一開始進入入體之時，表面上只會引起一些小毛病，如咳嗽，反胃，乾嘔，流鼻血……但在身體之中，內臟將會開始衰竭，並引發各種併發症，衰竭的速度視毒氣的攝入量而定，後期甚至會出現類似狂犬病發作一般的精神狀態。

原先他所認識的奧莉安娜是一個機械人，但那是身邊這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中毒之後的模樣。

在中毒之後，奧莉安娜衰竭的器官一個個被她父親換成精密的發條裝置，除了心臟以外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機械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活下去。

兩個選擇代表了奧莉安娜今後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

傑諾在穿越之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被世界虧待也沒被怎麼善待，他強硬的將面具重新給奧莉安娜帶上，他看了那麼多遍穿戴過程，已經將戴法熟練於心。

他選擇第二種方案的原因是，這種毒氣並不會快速致死，只是輕微中毒的話起碼還有數個月喘息時間，只要把握住機會還是有痊癒的可能的，而且獎勵的海克斯科技本就是一種治病的備選辦法，就是治療之後可能當不成純粹的人類了。

「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嗎……」面具之後傳來奧莉安娜詫異的聲音，透過鏡片可以清晰的看見一雙驚恐的眼睛。

「想救我的話就趕緊跟我離開這兒！去坐尖嘯回去皮爾特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