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146.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寒風呼嘯而過,火勢更大了,鄭文被眾甲士簇擁著退出天壇,而羽林軍也開始在李衛的指揮下開始撲滅大火。

……

燕京觀音寺。

這是一座建立了十六年的佛寺,位於南城區的偏僻一角,始建於建啟元年,供奉的主要是求子觀音,佔地面積不廣,平時民間的香火也不旺,但在大乾的上層名聲卻很廣,這座佛寺主要服務的就是燕京的上層人士及家眷,因此還是比較富麗堂皇。

而今夜,這座佛寺也並未受到襲擊,因此並未受到絲毫損失,但是此時的觀音寺卻是燈火通明,也迎來了不速之客。

錦衣衛指揮使鄭一率領大批錦衣衛團團把觀音寺圍住了。

觀音士的一個僻靜庵堂里,主持玄復正對着一個全身黑衣、一頭長發的男子吩咐道:「孩子,一下我帶着僧眾拖住錦衣衛,你從暗道而走,今夜燕京大亂,不會有人注意道你的,你一定要要活着。」

頓了一下,又才開口說道:「你告訴我大哥,事不可為,讓他儘早遁走,儘快考慮後路,至於我已是出家之人,本該斬斷紅塵,一心侍奉我佛,但終究還是壓不住心中的那股貪慾,今夜就是佛祖降罪之時,讓他不必悲傷!」此時的玄復卻是那麼出塵。

那人聽了,卻是明白眼前之人抱着必死之心,眼眶頓時就紅了,哽咽的說道:「大師,你跟我一起走吧,反正燕京早已混亂,我們還是能逃出去的。」

玄復聽了,卻是滿面笑容的說道:「李浩,孩子啊,別再說這些傻話,觀音寺既然被錦衣衛圍住了,想必錦衣衛指揮使鄭一肯定到了,不見我,他又怎麼放心呢,孩子,也別再說了,快走吧!」

李浩聽了,臉上的悲傷更甚了,剛想說些什麼。

玄復卻是又開口說道:「我告訴你的藏寶之地及藏寶圖,你自己千萬要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準吐露。」

頓了一下,又才壓低聲音的在李浩的耳邊說道:「就是我大哥,你也不準告訴他,你一個人知道就好,那是我在燕京十幾年的積蓄,今夜之後,只會有你一個人知道。」

李浩聽了,卻是滿腦子疑惑,剛想開口問些什麼,卻是外面傳來了巨大的砸門聲。

而玄復也催促的說道:「孩子,快走吧,記住我說的話。」他是臉色平靜的說道。

李浩聽了,對着他點了點頭,彎下腰,用雙手掀開了一個坐禪用的墊子,揭開石板,跳了下去。

而玄復見了,也急速的彎下腰,把石板還原,又把墊子蓋在了上面,起身看了看,發現沒有絲毫不妥之處,才長舒了口氣,轉身出了庵房。

而此時的鄭一也率著大批錦衣衛砸開了大門,衝進了觀音寺,剛走一截,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觀音寺僧眾。

只見打頭的就是玄復,一身素色僧衣,身材高大,四十歲左右,卻是一股出塵之氣,而他身後的卻是寺廟的僧侶,不少還拿着僧棍,皆是一臉怒意。

雙方隔着一丈之地就那麼停立了下來,但隱隱的對立卻表明雙方不是一路人。

玄復對着鄭一揖了一個禮,方才笑着開口說道:「阿彌陀佛,鄭將軍別來無恙,小寺地小僧少,卻是怠慢了貴客了。」

鄭一見了,卻是哈哈大笑的說道:「本將是該叫你玄復大師呢?還是該叫你李聲?沒想到啊,十多年了,你這個不良人的二號人物卻是躲在燕京的這座小廟裏,真是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啊,居然還在燕京混得風生水起,真是沒想到啊!」

玄復聽了,面色不變,心中卻是頗為複雜,果然,還是到了這一步啊。

於是,他平靜的開口說道:「貧僧既然已侍奉我佛,俗名就不必再提了,將軍稱呼貧僧玄復即可。」

「哦,玄復?是不是還想着復國的美夢?本將看你就是個假和尚,面上慈悲為懷,暗地裏不知想着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你們這些李唐的餘孽,就該死絕了才好。」鄭一是諷刺的說道,但語氣卻是惡狠狠。

玄復見了,卻是笑了,又才開口說道:「將軍所言甚是,但將軍還不是當今陛下面前的一條狗,又跟我有什麼區別?」他也是諷刺的說道,顯然想激怒鄭一。

但鄭一聽了卻並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說道:「倒是沒想到你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不過看看你的光頭,本將也釋然了,和尚嘛,不就憑他那張嘴嗎?」

「不過廢話也不多說,該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玄復大師!」說着,鄭一卻是往後退了一步,退入了錦衣衛的隊列中。

而錦衣衛弓弩手也自覺的將手中的弓弩對準了玄復一夥僧侶。

玄復望着這一幕,心中是複雜至極,腦中降與不降的念頭是相互纏鬥,生與死,是如此之近,進一步是死,退一步是生,沒有誰能在生死之間淡定的。

此時的玄復也不例外,但他畢竟是果決之人,很快就下定決心,剛想說些什麼。

「放箭!」鄭一就搶先命令道。

頓時,「嗖嗖嗖嗖」的箭雨就撲過去了,玄復一伙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了個正著,傳出一片「啊啊啊」的慘叫之聲。

三輪箭雨之下,一百多人的僧侶就全倒下了。玄復也被箭雨穿了個通透,倒在地上,身上流着血,嘴裏也噴著雨,眼晴卻死死盯着鄭一,顯然還未死透。

而其他的錦衣衛,也紛紛越過弓弩手,向著滿地的屍體而去,對着躺在地上的屍體,不管死與沒死,皆是補上一刀。

而鄭一才走近玄復,彎下腰,對着還未死透的玄復說道:「陛下之命,不良人,斬盡殺絕!」

玄復一聽,頭一歪,卒。

鄭一才起身,大聲命令道:「給本將搜,今夜,此寺雞犬不留!」

觀音寺又迎來了一片殺戳,最後又迎來了一場大火!

而此時,混在一個僻靜角落,裝作一個乞丐的李浩望着觀音寺的熊熊大夥,卻是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卻是毫無聲響,但臉上卻是惡狠狠的,猶如噬人的野獸。

他知道,他父親死了,即使彼此心中明白,但兩人從未相認過,但他知道,他父親是愛他的!

他擦乾眼角的淚,又望了一眼觀音寺的熊熊大火,遁入了黑暗中。

……

十五的月圓又亮,與燕京城的火光交相輝映,她不會說話,卻是見證了燕京城今夜的悲傷與哀鳴。

政治的殘酷就是如此,今夜的鄭文輸了,但他也贏了。

今夜燕京城發生的一切,雖不是他導演的,但卻是他一手推動的,他好多次都有機會阻止這一切,但他都選擇了袖手旁觀。

望着這滿城的煙火,他不知道對不對,他心中也沒有的絲毫悲傷,也沒有一絲欣喜,無悲無喜充斥着他的內心,還有那麼一絲孤獨。

難道這才是一個帝王嗎?

他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

寒門吹過他的臉龐,他才對着站在他身旁的李衛的說道:「李衛,傳朕的命令,命蔣空率京營大軍,戒嚴京城,撲滅大火,凡遇趁火打劫者,格殺勿論!」

「諾!」

「傳朕的命令,讓燕京府尹賈亮總領燕京政務,清查燕京損失,修繕燕京!」

「諾!」

「李衛,你帶着羽林軍,親自去查封唐王府,唐王及家眷軟禁,無朕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諾!」

鄭文一連下了三道命令,才止住了話語。

……

京城大營的二十萬大軍,迅速的出了京營,封鎖戒嚴了整個燕京,大火迅速被撲滅。

而賈亮也開始行使他燕京府尹的責任了,一時間是焦頭爛額,死屍要他處理,被焚燒的建築餘燼要他處理,還好有着林辰的幫助,他還算得心應手。

但也因此,他這個燕京府尹算是盡掌燕京城的大權了,不再像大乾歷代燕京府尹那樣有名無實了。

……

而此時的唐王府迎來了李衛率領的羽林軍,唐王府被封鎖了,唐王被軟禁了。

此時的唐王是一臉狼狽的坐在正廳的一張椅子上,臉色蒼白,而他的周圍是幾個站得筆直、全副武裝的羽林甲士。

他知道,他這次輸了,輸得一塌糊塗,被向化那個死太監騙得團團轉,最無卻是一無所獲,還失去了自由。

他心中是萬分憤慨,還有滿腔的不甘!

……

天漸漸亮了,太陽出來了,火早已被撲滅了,但偌大的燕京城,依舊能聞到刺鼻的煙火味。

而未央宮。

唐王鄭郊的生母謝貴太妃,卻是孤零零的跪在宮門口,一身單衣,滿臉憂愁。

當羽林軍查封唐王府、軟禁唐王鄭郊的消息傳到宮中的時候,她就知道,昨夜燕京的大火怕是跟他的大兒子脫不開關係。

她是滿心的憂愁,但為母則強,失去了曾經可以倚靠的那片天,她知道,能救她兒子的,也就未央宮的主人太后王氏,所以她丟掉了曾經的尊嚴了,跪在了老對手的宮門前。

但她也知道,就憑這一跪,還不足於救回自己的兒子。

跪只是態度!

憑藉的……

良久,一身素衣的太后王氏才眾宮娥的簇擁之下,來到了未央宮的宮門前。

只見太后王氏快速走上前,彎下腰拉起謝貴太妃,拉着她的手,笑着說道:「妹妹何必如此?你我親如姐妹,有什麼事你知會一聲不就行了嗎?」

太后王氏滿面笑容,猶如滿面春風,絲毫看不出兩人曾經的芥蒂。

謝貴太妃也順勢在太后王氏耳邊耳語了一番,只見王太后臉色大變,滿臉土色。

但畢竟是宮斗高手,轉瞬又是滿臉笑容,拉着謝氏的手說道:「妹妹好不容易來一次,就到姐姐的屋中飲一番茶,這可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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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腳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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