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能不能讓我多活幾年
一方面周晴接受的教育告訴她及時止損，就算已經兩個人過了二十年，發現問題了及時解決，就算不上晚。
但是另一方面周晴實在不甘心的很。
憑什麼他蘇俊哲可以這麼瀟灑的說抽身就抽身，說要離婚自己就一定要配合。
在他的眼裏，她周晴到底算是什麼？
一個生育兒女的機器？
還是阻擋外人異樣眼光的擋箭牌？
從李四給她發回的那些信息里看，蘇俊哲當年並沒有出櫃，就和他的初戀情人一拍兩散了。
那麼蘇俊哲到底是抱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態跟她認識結婚的呢？
就算明明已經成年了，那麼自己就可以像一個物品一樣，用過之後被這麼隨便的拋掉嗎？
這世間的一切放不下都源自於不甘心。
周晴被這點執念折磨的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實在是想剖開蘇俊哲的腦子看一看裏面的腦迴路到底是什麼樣的？
怎麼能這麼輕鬆的就把兩個人一起度過的日子扔在一邊。
馬路兩旁的路燈在喧囂的人群中沉默的佇立着，柔和的燈光隔着車窗照在周晴的臉上，她緊緊的抿著雙唇，店鋪里璀璨的燈光映在她的眼睛裏，使她的迷茫驅散了一點點。
說到底，周晴怕的不是人到中年家庭破散。
她害怕的不過是旁人異樣的眼光和脊背後的指指點點，還有將近二十年錯付的人生。
周晴利索的啟動車子，緩緩從路邊駛開。
蘇明明坐在車裏，臉上罕見的顯出了一點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和憂慮。
--
蘇明明剛剛在門上敲了兩下，蘇奶奶就捧著一張笑臉迎了出來。
老人家有些怕冷，盛夏的夜晚裏也從頭到腳的穿着一身棉布睡衣，睡衣還是蘇明明挑的，上面印着可愛的小豬佩奇，配上蘇奶奶花白的頭髮，讓她看起來有一點反差萌。
蘇明明揉了一把臉，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愁苦，她看着奶奶手裏的一塊巨大的肉鬆蛋糕，有點哭笑不得：「奶奶我吃飯了，再說都幾點了，您拿這麼一大塊蛋糕出來，怕不是要撐死我。」
蘇奶奶把手裏的蛋糕盒子塞在蘇明明手裏，喜氣洋洋的說：「我剛下午在蛋糕房買的，想着你愛吃不是，打算明天給你送學校去，看你今天晚上就過來了，真是奶奶的心肝寶貝，跟奶奶心有靈犀一點通。」
「什麼跟什麼呀！」蘇明明盯着奶奶慈愛的眼神不得已的往嘴裏塞了一口蛋糕，綿密的肉鬆甜中帶咸，入口即化，蛋糕也鬆軟的恰到好處。
只是蘇明明的肚子實在是放不下什麼了，她把剩下的蛋糕拿在手裏，說：「剩下的我當早飯吃啊，奶奶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你是要把我喂成佩奇才行嗎？」
蘇奶奶樂呵呵的說：「行吧，明天早起奶奶給你熬愛喝的皮蛋粥，你房間里牙刷毛巾我都沒動過，還有晴晴的睡衣我也剛找出來了。」
老太太又伸手去拉周晴的手：「哎呀，你可比俊哲那個臭小子孝順多了，我真是有福氣得了你這麼個兒媳婦，快進去洗漱睡覺吧你們。」
周晴本來想跟老太太說點什麼，但是看老太太的這個樂呵呵的勁兒，她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
蘇奶奶起了個大早，在廚房裏「叮呤咣啷」一陣折騰，等到周晴母女起床的時候，桌上竟然擺了五六樣早點。
老太太也不嫌麻煩，大早上的竟然親手熬了粥還蒸了小籠包子。
周晴夾起面前的小油條，說：「媽你這麼折騰幹嘛，樓下早點攤不就有油條嗎？」
蘇奶奶給蘇明明碗裏夾了一個小籠包子，說：「外面賣的哪有家裏做的健康，我這不正好起了一點面，包包子沒用完。再說了樓下那個油，哎呦喂，不知道用了多久了，大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蛤喇味兒。」
三個人正說着話，門口有人拿着鑰匙開鎖，鑰匙捅動門鎖的聲音格外清晰，蘇明明嘴裏含着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說：「奶奶，門口是不是有賊啊！」
蘇奶奶又給大孫女舀了一碗熬的濃稠的皮蛋瘦肉粥，說道：「瞎說什麼呢？是你爸，我給他打電話了，你不是說他昨天晚上在公司沒回家嗎？我叫他回來吃個早飯再補個覺。」
周晴嘴裏的一口油條沒咽下去差點嗆著，她趕緊拿起粥碗灌了一口，但是粥熬的太稠了，黏糯的米粥帶着炸的有點硬的油條從嗓子硬生生的擠了下去，划的她嗓子生疼。
氣氛一下詭異下來，蘇明明把腦袋埋在碗裏使勁喝粥，好像看不見蘇俊哲進來一樣。
蘇俊哲看了一眼飯桌上的這些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說話，坐下就吃。
蘇奶奶缺了一根筋一樣，樂呵呵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張羅來張羅去，自己沒吃幾口，倒是給桌子上的幾個人塞了不少。
周晴食不知味的往嘴裏舀了一勺粥，說：「媽，你自己多吃一點，起那麼早累壞了吧，你下次再這麼張羅，我跟明明可不敢來了，累着你了怎麼辦？」
蘇奶奶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明顯兒媳婦的話讓她十分受用：「不累不累，你們天天來才好呢，對吧明明，奶奶熬的粥好喝嗎？」
把臉懟在碗裏的蘇明明不敢說話，只能「唏哩呼嚕」的喝出動靜，表示自己十分滿意。
大概是對於大家都在裝傻這件事有很多的不滿，蘇俊哲放下手裏的筷子，清了清嗓子，說：「媽，我有話要說。」
周晴把手裏的勺子放下，有些慌亂：「我吃好了，媽，我送明明上學去了啊。」
蘇俊哲明顯的不想讓大家保持這樣一個平和的假象，他提高了一點聲音說：「我要離婚！」
家裏一下子安靜的鴉雀無聲，只剩下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
周晴和蘇明明都僵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在這良久的靜默里，蘇奶奶突然把手裏的筷子「啪」一聲摔在桌上，那筷子砸在碗碟之間，又濺起來掉在地上。
「你能不能讓我安安穩穩的多活幾年！你是要氣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