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要學會抱着自己取暖

很多事情我倒是有些忘了，可能還是旁觀者清一點，「走吧。」車已經來了，上車之後看着熟悉的風景遠去，內心反而平靜了不少。

「你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眼前的這個人說得每一句話，似乎都剛好可以點中我內心深處的聲音，我用平靜的視線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是的，我並不喜歡在這樣的生活。清湯寡水且平靜到沒有波紋，丟下石子也砸不出水花。

「但我需要過這樣的生活。」現實就是這樣，簡易只是笑了笑，對我說的話，是滿臉的不相信，我皺了皺眉頭，想說話，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你甘心嗎？」他說道，「如果是肖夢的話，我覺得我還會相信她會選擇比較平靜的生活，不是她沒有野心，而是她喜歡。而你。」

「我？」

「你的野心就在你的眼裏，不是嗎？」天氣很悶，但是他說的話卻讓我感覺到一點點的舒服，我勉強的笑了笑，可能吧。

這種東西當然是自己知道就好了。

下車時候看到停車場里躺着一隻狼狗，嚇得我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往後退，快步走出站點「余笙。」

是徐一辰的聲音，「hello。」順便的打了個招呼，簡易也跟上來了。

「朋友？」

「肖夢的，算是同事吧。」知道他說的就是簡易，「一起去西藏支教，肖夢去鄉下了，讓我幫忙帶着他這邊玩一下，你怎麼在這邊？」

「我大舅從鄉下讓人搭了些東西出來，我過來拿。」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一麻袋的東西，好像還有東西在動，應該是有雞或者鴨什麼的在裏面，「你自己拿回去嗎？」他家好像離這邊還挺遠的。

「這邊有直接到我家的公交車，我坐回去就好。」

我點了點頭，簡易站在一邊也不能說話，估計也是有些累了，三個人就這樣站着似乎有些尷尬，「那我們先走了，你去等車吧。」

「好，拜拜。」

簡易走的很慢，他應該是在觀察這些小商鋪，或者說是「欣賞」，我給自己買了個雪糕，一邊走一邊吃，感覺身邊有塵土，就用手擋一擋，反正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對面的街道，回頭去看簡易的時候，瞄到柳絮走路過去，幾乎是下意識的臉就「黑」下來了，轉身進了一家飾品店。

「你要買東西？」

「不買。」

簡易過來之後問我，我慢慢走出來，「只是不想和一些人碰上面而已。」

「喜歡的人？」

「不。」這裏有階梯，可以下到河邊。

我們坐在河邊水泥砌成的地方，「是我初中的朋友，別人眼中我們是閨蜜。」說到「閨蜜」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冷笑了一下，當初我們一起出去到X市旅遊，在順風車上一直在瞎比一些有的沒有的事情。可能是因為話題很搞笑，司機也加入我們了，問道，「你們是大學同學啊？」

我嘴快，笑着說道，「我們是初中的同學了。」

「一直都在一起啊？」

「不一起的話，現在也不會一起旅遊吧。」

「那就是閨蜜了咯。」

「不是。」這兩個字不是我說的，當她一本正經的說「不是」的時候，我並沒有什麼感覺，因為司機下面說了一句話——閨蜜是會搶男朋友的。

所以我並不反感她快速的否認，我只是反感司機，我們便也沒有再在車上說話，但是慢慢的後來，我倒是有些知道「不是」，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對簡易說道，「初中有一次放學，我和她一起走路，那個時候我和她說，我不願意相信什麼人，但是我願意相信她。」

「她也沒有什麼表情，反而對我有些嘲諷，但是我當初也沒有在意，畢竟我覺得她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她動作很慢，笑點很低。」

「她會習慣性的嘲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找我說，『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要不拿你寫的東西給我看看，讓我笑笑』，『你這臉，粉紅豬』……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都沒有什麼，朋友之間就是彼此嘲笑。但是兩個月之前，我心情不是太好，那個時候我找她，她給我發的是。」

『我很煩很糟，後天再找我。』

『別煩我。』

我繼續說，「然後我撤回了發給她的所有話，五天之後她發我消息。是這樣發的。」

『去，點進去看。』

「我點了，是她發在公眾號上面的文章，點擊量有四萬多。當初是我和她說，讓她試着寫東西賺錢，現在她成功了，我沒有。其實我是為她高興的，但是她的話語，已經讓我完全失望了。也是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在朋友這個立場上，我可能把姿態放得太低了。」

「我在寬容她一次次的放我鴿子，一次次的糾結，一次次的嘲笑，一次次的冷漠，一次次的——踐踏。」

「我累了，七八年又怎麼樣，還是各自走各自的路吧。」

簡易沉默了一會兒，和我說，「她應該也有對你好的時候吧。」

「她是很好啊，她會做東西給我吃，會早上騎着電瓶車到我家給我送早飯……」

簡易淡淡的點點頭，「那？」

我苦笑了一笑，「在她開始寫公眾號之後，我們見面的時候她和我聊得所有的東西，就是她寫東西。她主動找我就是為了和我說，她今天和編輯說了什麼，編輯對她這麼好，她簽約了，她在寫公眾號的群里找到了什麼樂趣。」

「你厭倦了？」

「不，所有她說的好笑的東西，我都會應和她。」我繼續說道，「但是我發現她變了，可能也是我變了。」

「她覺得她生活的美好就是寫公號，我不過就是她傾訴這樣美好的一個輸出點而已。」

簡易站起來，把手遞到我面前，我支撐着他的手站起來，「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放不放棄，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累了，不願意再為了一段友情付出。」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鼻子有些酸了，但是我忍着，看着水裏有魚過去，「在這個世界上，愛人，友人的溫暖，都不如自己抱着自己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