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屬於醫院的氣息
順着小巷往下走，抬頭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走到實驗小學的門口，這裏有我三年的記憶，最初的記憶。大門早就換新，自動收縮，不是之前的大鐵門了。
我站在它的對面，那個時候中午是回家吃飯的，學校會關門，到點之後開門，每次都提前到，就站在大門旁邊的小門等著。因為有些同學是不回家吃飯的，所以他們有「特權」可以早點進到學校裏面，站在外面的我每次都會很羨慕。
旁邊店面里的光將我的影子拉的很長，走過校門口的左側，那個小賣部還在，老闆也沒有換，前面的木板放着五毛錢一次的抽獎，反正我從來沒有中獎過，眨巴着眼睛看着別人一個個拿着獎品，而我卻還在花錢。
我上前抽了一張，遞了五毛錢給老闆，看到那個「謝」字的時候，我就知道，又是一張廢紙，丟進旁邊的紙簍。旁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家炸雞店，走進去在靠着玻璃窗的位置上坐下，剛好可以看到學校的校門，門衛爺爺應該已經換了吧，「要吃點什麼？」
突然走過來的人嚇了我一跳，什麼時候在音木還有這樣的服務了，「一杯美式。」
「好的。」
我記得之前這個地方，是個美甲店吧。不過這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自從我三年級離開這裏去了另外一個學校，這條路就開始變得很陌生了。
但我到現在都記得當初的班主任有多麼「兇殘」。字寫得難看了，就讓我叫家長，罰抄一百遍不說，課文還抄了兩遍，那簡直就是我小學記憶裏面的陰影，不過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好有壞，等到換了個學校之後，我的字竟然是全班最好看的……
我往咖啡裏面加了糖，只是沒有嘗出甜味。
前面晃過一個影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心下一動，拿着手機就出來了，再抬頭不過就是街燈下面的樹影在晃動着，那個在我轉學之後也轉學的男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我苦笑一下，那個人應該算得上是我生命中的一次遺憾。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我給楊暢悅打了個電話，「我在醫院了，你在住院部嗎？」
「你這邊過來就好。」
我走過去，不知怎麼的就像落淚。血色透過紗布，剩下的都是陰影。二樓走上去，迎面就看到手術室三個大字，走廊上還有人在等著，「你等我一下，我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沒有電視劇裏面那樣空曠的走廊和乾淨的大理石地磚，有的不過就是亂七八糟的洗手間和嗆人的煙味，我走到門口呼吸新鮮空氣。看到楊暢悅的時候我也是驚了一下，一張臉簡直是白得可怕。
「怎麼樣？」
「沒有醒，醫生也不敢擔，你都不知道他說得多可怕，連後事都說出來了。」眼淚順着聲音往下掉，旁邊的是安靜的走道。
「H市那邊的醫院，還是沒有床位嗎？」
「沒有。」
「而且我弟現在住的是最差的……」
我嘆口氣，繼續這個話題，不過就是加重心裏的負擔而已，「給。」來的時候我去旁邊的店裏買了一隻鴿子，當然也有一些垃圾食品，炸雞排，奶油蛋糕什麼的，「拿着和你媽一起吃，我可是難得的大方。」
「謝謝。」
「給我拉倒，自己照顧好自己吧。」什麼都可以無所謂，只是生命不可以，「你把這個拿進去，我們下去走走？」
「嗯。」
站在樓梯口等她，看着一個個包紮嚴實的病人上來，不是腳傷就是手傷。天上閃著幾顆星星，不知道那一顆會隕落……
我們走在醫院的草地邊上，楊暢悅似乎是哭笑着和我說，「我弟他同學來看他，說他是去穿越了。」
我忍不住嘴角上揚，這可能就是小孩子的世界，在我們眼中，是傷了是痛了是病了，而在他們看來不過就是一場旅行，總會回來的旅行，「那就這樣想吧，其實也挺好。」在現在的我們看來，這不過就是在矇騙自己，但有些時候騙騙自己，也是不錯的。
「別想這麼多了。」
「知道了，我要去看下我媽。」
「嗯，我先走了。」
醫院裏面，永遠都環繞着死亡的氣息，這是不可以避免的。
到家差不多都十點了，爸媽都睡了。洗漱之後躺在床上抱着電腦，有種世界安靜下來，什麼都不是問題的感覺。
「明天去鄉下，去嗎？」肖夢發的消息。
「哪裏鄉下？」
「不遠，我男朋友開車去。」
「去啊。」
「你還記的之前我們小學活動，我們去挖筍，你把李浩飛的手套從山上丟下去，自己一腳踩進爛泥潭的事情不？」
「就你記得，還提醒我。」
「哈哈哈哈，想着都很好笑。」
懶得理她，這些事情現在想來好笑，在當初是出盡了洋相。當初一起挖筍的人，現在都是分道揚鑣，就算是記得，也不過是自己的記憶了。
以前從自己的房間看出去可以看到敬老院裏面種的玉蘭花，現在看出去，不過是萬家燈火熄滅的平淡自然。打開電腦，就坐在電腦前面，想想其實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完成，也不知道今年的六級能不能過。
慢慢長大，慢慢的覺得除了成績，分數，證書，以後的工作問題，其他的好像都不是什麼問題，和同學之間的雞毛蒜皮，不過就是一晃眼就會過去的。可能是已經走到了一個生活的階段上面的原因吧。
——原諒我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
現在聽聽這個，感覺還挺不錯的。
打開抽屜，看到裏面小學，初中，高中的畢業照片和證書，好像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愛自由，沒有什麼放蕩不羈了。瞧著歲月裏面自己的樣子，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證書，成績是唯一可以給我安全感的東西，我需要用它們鋪就我未來的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開始沒有小時候相當演員和主持人的夢想了，可能夢想還有，只是被現實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