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什麼是江湖

南宮霧一邊回憶著心中對現世那點不多的了解，一邊開始整理邏輯給封戍編起來謊。

「封兄，你知道蓬萊嗎？」

封戍目光驀的一緊，「……知道。」

太好了！蓬萊仙山這傳說看來應該是真的！

「其實我……是在蓬萊長大的。」她吞了吞口水：「所以……會些小法術。」

「哦？」封戍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那你離開蓬萊的原因是？」

「終日修鍊，乏味至極。我好奇這凡俗塵世，就偷偷跑了出來。」南宮霧撓了撓頭，「也沒什麼別的理由，只是貪玩。」

封戍沒接話，手上一下下敲打着扇子，看着她的眼中是說不出的深意。

「封兄，我發誓，我沒惡意的。」南宮霧誠懇的說，「我可以用性命做擔保，我就是出來玩玩，不會對你們產生任何威脅，甚至能夠像今次這樣，在一些事情上幫到你們。」

封戍沒說什麼，只是沖她揮了揮扇子示意她跟上，然後便轉身走了。

————————

「事情就是這樣。」封戍擺弄著面前的碗邊。

他抬眼看向對面，就見到楚凡面色複雜的坐在那，手緊握成拳頭。

「我現在還弄不清她的圖謀。」封戍說，「不過應該不是來對付你的，不然她冒充蓬萊的人豈不是上趕着來自爆？」

「我只是眾多弟子中的一個，也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楚凡低垂着眼睛，「只是，蓬萊自創立以來始終只是普通習武之派，她要為自己的小把戲找託詞，怎麼會選上蓬萊……？」

「這事我想過。」封戍說，「要麼，她只是不知從何處聽到過蓬萊這名兒，隨口說了一下。要麼……」

封戍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要麼她的的確確就是蓬萊的人，只不過……不是在·那·長·大。」

楚凡的臉色在他這話落地的瞬間就變了顏色。他猛地抬頭望向封戍，整個人瞬間因為激烈的情緒而顫抖了起來。

「別急着氣~」封戍漫不經心的靠到憑几上，「左右不是來剷除你這老蓬萊『餘孽』的~」他說，「這新蓬萊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其中有個說法，是說他們在替朝廷辦事。」

「那你——」楚凡聞言，擔憂的看着封戍。

封戍倒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如果霏煙小娘子真是新蓬萊的人，新蓬萊也真的是給朝廷辦事的……那必定就是沖着我來的了。」他朝着楚凡笑了笑，「所以尚雲兄，你要救我啊~」

楚凡皺着眉，一臉疑惑。

「尚雲兄，這次確實是我做事疏忽，讓她看到了阿晚。」封戍收斂起笑容，直起身來，「所以為了讓她跟朝廷斷了這聯繫，我有個想法，需要你幫我。」

「危亭兄請講。」

封戍盯住楚凡的眼睛，「你們不是都想去那莊子看看嗎？我就委託他們剷除掉她，指名委託給那個錦公子。到時候進去了，你的疑問也能得到驗證，我的顧慮也能徹底清除。」

「……危亭兄，這些畢竟都是我們的猜測，無憑無據的——」

「尚雲兄。」封戍打斷了他，「我知道你們江湖中人講究一個是非分明，但是我，輸不起。」

「危亭兄……」

「一旦我藏着阿晚的事暴露……此事牽涉太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恐三族前臣皆受波及，甚至……擴散到更多前朝舊臣。到那時候，死的可就不是一個人了。」

楚凡的表情變得有點痛苦。

「孰輕孰重，尚雲兄心中自知，不需要在下多言。」封戍說着，起身離開了。

楚凡捂住臉，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

封戍隔天就帶來了搞定進庄的消息，效率高的令人髮指。

消息帶過來時，南宮霧剛走進楚凡的院子，聞言趕緊快樂的跑去告訴楚凡這事。

楚凡卻好像沒有那麼大想法，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南宮霧感覺他有點奇怪，但卻沒細想，而是開始盤算起回那莊子后的打算。

楚凡在一旁看向她。

沒有察覺到楚凡的目光，南宮霧在旁邊自顧自的開着暢想未來的腦洞。

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沒什麼遮掩，變來變去，看起來卻始終算是單純無害。

「……霏煙。」楚凡突然出聲喚她。

南宮霧偏過頭看他，臉上寫着疑問。

楚凡盯着她，似乎在考慮什麼，他眨了眨眼，最後斟酌著開了口：「在去莊子前，你能不能……陪我回一趟師門？」

「楚兄的師門？」南宮霧撓了撓頭，「怎麼這麼突然要回去？不先認一下錦公子是不是你師兄嗎？」

「我有些事情想先確認一下。」楚凡垂下眼睛，「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你不是也很好奇嗎？你口中那所謂的江湖。」

南宮霧真實心動了。

先不說「回莊子攻略」本身就是依託於她自己的推測而已。

她的確對楚凡講過的那個「江湖」十分感興趣，更何況，這明顯是主線久違的來了劇情吧？是吧？！

「楚兄，我……也不是很着急回莊子拿我的東西。既然你想在去莊子前先回一趟師門，想讓我陪你，那就一起吧！」南宮霧說，「不過我什麼都不懂，路上可能要多麻煩你照顧我啦~」

看着她一臉雀躍的樣子，楚凡面色沉重的笑了笑，「好。」

————————

封戍是在楚凡找他給南宮霧辦理公驗時，才知道這件事。

這人平時明明一副老狐狸樣，心思再重表面也是一副雲淡風輕。偏偏這次卻立馬暴跳如雷，看那架勢，恨不得把楚凡原地立刻暴打一頓。

他暴躁了一會，表面上看着是很快平復了過來。

只是，頻繁敲著案桌的手指傳達出，他的內心本質上依然處於一個焦躁的狀態。

「你怎麼想的？你倒是給我說說？就算你怎麼都不能贊同我的建議，我們也不一定要、我們再去商討其他的方法？你這是要做什麼！你我二人的交情、我……」說到後面，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危亭兄，我不是真的去蓬萊。」楚凡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就帶她出去轉一轉，有些東西……我想自己再驗證一下。我跟你保證，我會在進庄的日子到來之前就帶她回來。」

「你你你、你要驗證什麼？非要離開才能驗證？唬我嗎？」他手指的敲擊頻率還在加快。

「她好奇什麼是江湖，我也好奇，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江湖。」楚凡垂著腦袋，「你就給我最後這點時間吧。」

封戍毫不遮掩的長嘆一口氣：「尚雲兄，封某此生毫不設防的人不多，你是一個。我拿你當比親兄弟還要近的人，拼盡全力我也要護住你啊。」

「我何嘗不是一樣。」楚凡終於舒展出一個真心的笑臉，「危亭兄，我只是……我跟她一見如故，又相談甚歡，如果她只是無辜的，我還是希望能保她。但如果她真的是現在這個『蓬萊』的人……」他堅定的看着封戍：「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害你的。」

封戍心情複雜的閉上眼睛。

楚凡這個人，平時很好說話。但固執己見的時候，也是真的軸。

「我要是真的想留住你們，我有一萬種方法。」封戍咬着牙瞪他，卻還是先服了軟，「但我……好吧，我尊重你、也相信你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