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卿本佳人（35）

謝子軒：「……」

他愣怔了兩秒，瘋狂的跑到窗戶邊朝着外面看，那人一動也不動，有血液緩緩流出來。

謝子軒只覺得透不過氣，他愣愣的看了又看，才瞪着眼鏡，喘著粗氣看向昝錦玉，「你……你為什麼不救他？」

「為什麼要救？我不是聖父。」昝錦玉表情淡漠。

早在他清楚自己能力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見慣生死了。

旁人眼中的人是人，他眼中的人是一個個待死的靈魂，他親眼看着一個個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他早就已經明白自己除了看着他們死亡，其實做不了什麼。

時間，對每個人來說並不是公平的，他只能相信這是有原因的，而不能隨意去打破，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人間，是無數人的，一個精密的儀器，不會屬於某一個螺絲釘，是屬於整體的。

謝子軒無言以對，他靠着牆邊滑了下來，還沒有從那種衝擊中緩過神來。

昝錦玉並不管他，拉着他繼續朝前面走，他們今天要逛遍這個城市，讓這個長在蜜罐里的少爺好好見見世面，只有見識過最殘酷的生死，他才會知道生命的可貴。

粉糰子悄聲告訴明媚，那個病人之所以選擇跳樓，是因為家裏太窮，沒錢治病，她的兒女已經很久沒來看她了，她知道家裏太窮，不怪兒女狠心，她也和別人打聽過了，從醫院跳下去，醫院說不定能賠一筆錢給她的孩子補貼家用，所以，她就跳了。

明媚看了一眼身後，面無表情的走了。

楚紅衣呆呆傻傻的跟在她的身後，看樣子魂兒已經嚇飛了。

昝錦玉逛了一圈醫院，離開那裏，在城市裏晃蕩，他似乎天生對那裏有災禍很敏銳，帶着謝子軒看了一場車禍，一場意外，預測了許多人的命運。

謝子軒終於沉默了。

他發現這個城市會發生意外的人太多了。

這個國家每天有兩萬多人死亡，這個城市有幾百萬人，每天有上百人死亡，怎麼管得過來呢？

他此時已經沒有精力去埋怨昝錦玉為什麼不當聖父，當不過來，每個人的精力都有限，只能照顧好身邊的人，他有那麼一點點理解了昝錦玉，也明白了母親的咄咄逼人，可讓他認為母親是錯的，他也做不到。

他一路上無言，昝錦玉已經命人把幾個近期即將死亡的人的資料準備好，方便謝子軒自己查驗。

謝子軒看了又看，心情不是很好。

他問：「我只能再活十幾年？」

「理論上是！」昝錦玉淡淡道。「不過，現在不會了！」

謝子軒抬頭看着他，心裏酸澀難明，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對昝錦玉始終是有一份孺慕之情的。

昝錦玉道：「我能活到八十歲，我打算給你我三十年的壽命。」

謝子軒很震驚，他都在心裏已經理解了昝錦玉不救他的原因，沒想到昝錦玉竟然肯舍了自己的性命給他……

他的心很酸澀，眼睛很潮濕，卻倔強道：「我不要！」

昝錦玉沒理他。

謝子軒覺得自己被無視了。「我不要你的命，我就想英年早逝，我才不要向你一樣活到七老八十才死，活着浪費國家資源，不如早死早乾淨。」

昝錦玉心很累。

之前一直要說服她姐姐別換命，現在又要說服外甥換命，他可真是太難了！

「輪不到你做決定。」

「我的命我怎麼不能做決定？我就想風華正茂的死，我告訴你，你給了我，我也不想要。」

「呵呵，我想給的東西沒有給不出去的！」

「你誰啊你，你只是我舅舅，不是我爸爸，你憑什麼管我。」

「憑我命比你長。」昝錦玉涼涼道。

謝子軒快被氣死了，氣哼哼的不想再理他。

明媚：「……」幼稚！

楚紅衣所在座位角落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個世界的男人女人和她的認知完全不一樣，她看着外面絢麗的夜色，看着碩大的明亮的彩色燈帶，總有一種恍如仙境的感覺。可這裏不是仙境，這裏是人間。

這裏沒有她熟悉的任何東西，她很怕！

昝錦玉將謝子軒送回家，便打算帶着明媚離開，楚紅衣跟在兩人的後面，亦步亦趨，像是一個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明媚：「跟我走！」

昝錦玉黑了臉。

楚紅衣扭過頭不敢看昝錦玉，用蚊子樣的聲音說了一句，「多謝恩公！」

一路上，昝錦玉思索著自己的不對頭，他好像現在對別的女人的身份很敏感，這種心理很矛盾，歸根結底，是他淪陷了，有些患得患失，害怕眼前的少年只是在逢場作戲，害怕少年只喜歡男人一下子，就去愛上別的女人，而他卻竟深深淪陷。

回到家。

明媚看着昝錦玉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莫名從那腳步聲里聽出了殺氣。

她唇角漾起一絲笑容，心情很是愉悅，她命令管家將楚紅衣安頓好，又吩咐粉糰子給她訂做幾身古裝，便老神在在坐在沙發上，等著定時炸彈爆炸。

粉糰子睜著大眼睛追問，「定製古裝嗎？不給她定一點現代裝？」

明媚默了默，「她不會穿的！」

粉糰子：「為什麼啊？」

明媚閉了眼睛沒有回答。

房間里，昝錦玉洗漱完畢，都沒有等來明媚，只好滿懷幽怨的去找明媚，路上，他長嘆一聲，他大概真是栽了，他有些理解了一部電影，那個電影的男主比女主大十幾歲，女主青春年少，愛的若即若離，她撩起了男人的情火，等男人動心時，她又抽身離去。

他現在就是那個被撩了心的男人，明媚就是那個撩了不負責的渣渣。

他垂頭喪氣的下樓，又想起一件不好的事情，他現在也看見了楚紅衣身上的死亡時間，竟然在兩百多年後，這個世界真的越來越不正常了……

沙發上。

明媚看見他，笑了。

昝錦玉有些不好意思，但來都來了，總要說清楚。

明媚：「你想說什麼？」

昝錦玉：「你過幾天就滿十八歲了，十八歲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先去那裏玩？」

明媚：「想要你，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