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月二年

唐申一把下去抓走了16顆又柴又小的練手籽，直接打道回府，開始他的實驗。

果核類文玩為什麼要刷？一來是為了深度清理，把殘留臟污、果肉清除，還有就是要刷掉果核類文玩表面或多或少的返鹼。

二來，果核類想玩出理想中，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吞掉的櫻桃紅、牛津紅，必須盤刷結合，前期刷比盤更重要。

至於原理唐申也不清楚，這個方法是從很早以前就流傳下來的，在唐申高祖開始盤核桃的時候，就用麂皮手套加上豬鬃刷刷核桃，尤其對白茬新核桃，上手前要刷上好幾天，據說李蓮英那對價值千萬的妖艷核桃，刷哭了3個小太監。

有人就是不喜歡刷，覺得核桃沒這麼矜貴，是人玩核桃，不是核桃玩人，刷不刷的，純看心情。

心態上沒錯，盤文玩講的就是隨性，可兩年後看到別人惹眼好看的牛津紅，自己的卻是黑乎乎的大醬色，難道就沒有想法么？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不美的，需要對比，全世界只有一個妹子的話，鳳姐就是最美的，但如果鳳姐旁邊站了個冷巴，各位吳彥祖們選誰一起生個猴子？

金剛菩提的返鹼在果核裏面是比較嚴重的，表面一層灰濛濛的「白霜」，牢牢吸附，很是難刷，不過唐申手上的金剛菩提是用來實驗，已經經過商家初步清理，他也就懶得去刷了，反正最後都得砸開。

回到家

16顆練手料，唐申拿來7個密封袋，每個密封袋裏裝1顆，倒上白醋封存好，一起放進乾坤袋中。

他拿起那對天價核桃，心疼道：「再堅持一下，一會就伺候你。」對待喜歡的文玩，唐申是認真的，不會在乎「人被核桃玩了」的嘲笑聲，一對人人想要、光華奪目的牛津紅能讓所有嘲笑聲閉嘴。

乾坤袋上日月轉動，10分鐘過去，也就是1天後，唐申拿出第一個密封袋，倒掉白醋放在旁邊，以此類推，每10分鐘取一個密封袋，1小時10分鐘后，7個密封袋全部取出。

第一個密封袋剛拿出來時，裏面浸泡了「一天」白醋的金剛籽全紅，可倒掉白醋后沒多久，滲透到金剛內部的白醋揮發，紅色褪去，金剛籽變回了木黃色，除了染上一股子酸味，毛個變化也沒有。

第二個密封袋同樣如此，看不出變色。

但從第三個密封袋開始，也就是浸泡白醋的第三天，干透后的金剛籽表面黃色加深。

第四個更深，第五個呈現褐色，等到第七個，白醋完全揮發后，干透的金剛籽呈現褐紅色，相當於正常盤玩好幾個月的效果，就是那酸味熏得唐申直皺眉。（此方法經過作者親手驗證，泡1天2天沒用，泡足7天，不紅來找我，就是你的金剛也毀了，酸味永遠退不掉，後期還發黑。）

至此，唐申開始偏向花青素遇酸變紅，果核會紅是一種化學變化的說法。但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第七個密封袋裏一開始就放了兩顆金剛籽，唐申拿出一顆，另一顆留着，再次加入白醋，密封，放進乾坤袋。

2小時后，也就是12天過去，密封袋裏金剛籽前後總計被白醋浸泡19天（7+6+6），唐申取出，已經全黑了……

他找來鎚子，將浸泡7天的金剛籽和19天的金剛籽砸開，拿起碎片對比，唐申長出一口氣。

7天的金剛籽碎片，只在表皮有淺淺一層紅色，厚度最多0.1毫米，而19天的金剛籽碎片，最外層發黑，往裏面則是紅色，並且截面上的紅色厚度沁入金剛內部大約0.5毫米。

這兩顆完全沒有盤玩過，只浸泡白醋的金剛練手籽證明了，果核會變紅，是花青素遇酸變紅，是一種化學變化。就算沒有對果核花上大量時間盤玩，沒有將人的「精血」揉進去，果核還是會變紅。

這下唐申就放心了，他的乾坤袋，對果核類同樣是神器！

不過，第二種物理變化的說法，唐申不敢說就是錯的。科學的本質是可證偽，沒有經過實驗就沒有發言權，說不定盤、揉真能加速果核玉化過程呢？

老一輩的經驗之談多少有些道理，唐申考慮片刻，決定在條件允許範圍內，儘可能多盤、多揉總是沒錯的。

…………

「老闆，那串金剛1100，我要了，再給我來10把大刷子！」

今天心情好，懶得再跟老闆去討價還價磨蹭半天，再者，唐申有把握將這串金剛菩提賣一個好價錢。

「你要這麼多刷子幹嘛？」老闆奇怪問道。

唐申不答，將8把納米刷，2把豬鬃刷，以及那串滿身裂紋的「精品」大金剛收好，結賬離開。

回到家，他一個人在院子裏搗鼓，鎚子、釘子、木頭，敲敲打打，還把小時候自行車上的踏腳一起拆下。

忙活了3個多小時，一架由人力驅動，踏腳傳動的「刷子」製作完成。

機刷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了速成，上藥染色。

唐申不需要化學染色，他有的是時間；付不起電費也沒關係，他有力氣。小軲轆與金剛手串直徑、周長一致，將手串套在小軲轆上，用腳踩動踏腳，帶動小軲轆轉動，小軲轆上的手串跟着一起轉。之後只要將毛刷固定在桌上，刷毛朝上，讓轉動的手串貼上毛刷，這個過程相當於下面的毛刷不動，上面的妹……呸，上面的手串在動。

唐申考慮了一下，繼續改進，又做了一個較大的外圈，在外圈的內側，上、下、左、右固定了四把軟毛納米刷，毛刷朝內，緊貼金剛手串，小軲轆轉動起來，有四把刷子同時在刷金剛。

這是一架破產版的機刷「機器」，純人力驅動。

金剛手串已經經過老闆深度清理，但返鹼還是無法避免，按正常手段，唐申得用手刷上大半個月，才能清理掉那些討厭的返鹼，而快一點的話，一個星期，只是他得把手刷斷。

現在有了破產版的機刷機器，唐申就輕鬆了，腳上踩踩踏腳就好，還能鍛煉身體，而雙手空出來，他可以刷核桃。

港真，即便唐申買來的金剛菩提價格過萬，精品中的精品，但和鏡像複製出來，沉手、全品的核桃還是沒法比，這對天價核桃，值得唐申用全部心思去盤刷伺候，傳上好幾代。

就算有人能再找到一對一模一樣的核桃，可這樣的核桃能加速時間么？

唐申踩着踏腳刷金剛，手上拿着豬鬃刷刷核桃，要說好核桃確實不一樣，80多克的重量足見其密度，使得皮質的表現格外出眾，唐申刷了沒一會，核桃表面就泛起光澤。

唐申是個會享受的，他把價值一套房的圈椅也搬到院子裏，唐爸寶貝不捨得坐，唐申捨得。

坐在圈椅上，腳下踩着未來，手上刷著人生，溫暖春l光漏過葡萄架灑下，耳邊還有隔壁院子呂婆婆那飄來的評彈，流水人家的院子裏，唐申想讓時間停滯在這樣愜意的午後。

可惜，有人不想唐申這麼舒坦下去，3天後，金剛手串上的返鹼幾乎被刷乾淨，孔洞內部的返鹼也讓他用刷子點刷、按刷清理差不多了，明天應該就可以上手，而核桃也被他打了一層底，雖然顏色還是木黃色，但外面裹了一層晶瑩「外衣」，透著點粉意，陽光下煞是好看。

「砰！砰！砰！」突然響起的劇烈敲門聲將院子裏的愜意瞬間驅散，唐申被嚇了一跳。

「唐申！開門！」今天是周末，他的嬸嬸有空來找麻煩了。

喊門聲、捶門聲在一向清靜的桃花塢老街尤為刺耳，吵得唐申直皺眉，緊接着就是心煩意亂。

換誰被別人這樣催債，都不會好受。

「咣咣咣」一連串砸門后，家家戶戶都在門上掛的萬字元照妖鏡被震落，掉到地面。

顧玉橋才不管什麼照妖鏡，繼續扯開嗓子大聲嚷嚷：「唐申，你給我開門！快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面！」

唐申不爽看去，一聲不發，心道：「你知道個蛋蛋，你能看穿門啊？」

外面顧玉橋實在呱噪，唐申停下動作，拿起他的小核桃手串，一顆一顆輕柔撥動。

其實有的時候，同樣的麻煩，如果換一種心境，麻煩也許就不是麻煩了。

心緒平復下來后，唐申聽着吵鬧聲，嘴角揚起：「我就不開，有本事你撬門進來啊？你敢撬我就敢報警。

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我慌個毛，反正手疼、生氣的又不是我……」

院牆上傳來動靜，唐申回頭看去，呂婆婆從梯子爬到牆頭，手勢示意唐申要不要給他架梯子，讓他翻過來。

唐申搖頭表示不用，他現在這樣挺好。

呂婆婆點頭，爬下梯子。

唐申拿起手機插上耳機，伴隨捶門聲特意播放一首動感十足的音樂：「什麼鬼魅傳說，什麼美女畫皮……」

一首歌結束，吵鬧聲也弱了下來，唐申賤笑：「手疼了吧？嗓子啞了吧？鄰居有意見了吧？」

他拿下耳機，就聽見住在弄堂對門的鞠大媽道：「你別敲了，吵得頭都脹了，唐申明顯不在家，你改天再來不行嗎？」

顧玉橋還真不確定唐申到底在不在家，揉了揉發紅的拳頭，她遲疑道：「難道真的不在？」

敲門聲沒再響起，唐申繼續他的事情，院子裏恢復往日平靜愜意。

轉天顧玉橋又來了一次，唐申還是不應門，她也沒別的辦法。

「反正這個月我就這麼賴著，大不了周六周日宅在家裏不出門，你能耐我何？」唐申光棍道，而唐、顧兩人敢在工作日晚上來吵，都不用唐申報警。

周日這天，顧玉橋走後，唐申開始對金剛手串上手。

經過破產版機刷機器這幾天不停刷下來，金剛表面已經拋光，初步掛瓷，這是清理完返鹼，可以上手的標誌。本來應該再刷上一段時間的，不過唐申眼下缺的就是時間，考慮到自己是干手，刷起來也比別人方便，他決定不等了。

三分盤、七分刷，在上手初期，這是金剛的刷盤比例，其餘就是放着讓它自然氧化。

按照唐申實驗確認過的「花青素遇酸變紅」這個理論，如果不用化學元素，汗就是讓金剛變色的基礎。對此，干手，不怎麼出汗的唐申有辦法解決。

盤金剛手串他換成了右手，左手只盤他喜歡的東西，比如天價核桃，3年份的小核桃手串。把手洗乾淨后，唐申在右手套上一個膠袋，拿着金剛手串，悶在膠袋裏盤。

有意加速手上動作，方便出汗，不一會唐申便感覺到右手手串上的濕滑。

而直接這麼大汗盤上去，唐申還是有點不放心，他怕汗把金剛蔭了，會發黑，所以10分鐘后，確定金剛手串全部沾「濕」，便摘到膠袋，將手串放到「機器」上刷。

機器刷本就比手刷有效率得多，刷上10分鐘，再手動按刷孔洞內部5分鐘，將金剛再次刷干，刷到「亮晶晶」的拋光狀態，唐申將金剛放入乾坤袋裏，拿起他的寶貝核桃。

對於核桃，唐申才不捨得套膠袋盤，這是他準備認認真真盤出來，傳下去的傳家寶，算是彌補對祖宗的那一腳。

右手套過膠袋，但左手是乾的。皮質夠好，同樣初步掛瓷的核桃在他手上旋轉起來。

10分鐘后，唐申從乾坤袋裏拿出金剛查看，正皺眉似乎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忽然一拍腦袋，拿出手機，給金剛拍照，一來是方便對比顏色變化，二來，這也是以後證明金剛純手盤出來的證據。

拍照時，唐申有意避免自己的手出鏡，當然，那架破產版的機刷機器也不可以露臉。

「純手盤」這一點唐申沒瞎說，破產版機刷「機器」只是輔助他刷，甚至都沒用電，算不上機刷，金剛手串確確實實是他「一天一天」用手盤出來的，就是他的一天比別人快一點而已。

唐申右手套膠袋盤10分鐘，將金剛浸濕一遍，然後放「機器」上刷15分鐘，再放乾坤袋裏氧化「10分鐘」，35分鐘一次輪迴，而這期間，他總有一隻手是空着的，玩玩手機，看看新聞，一點都不妨礙他追《知否》。

天色不知不覺暗下，中間有兩次因為追劇認真，忘了拍照，一下午5個小時下來，金剛顏色有了不小變化，對比圖片，黃色比一開始上手時明顯加深，也進一步證明了，時間氧化是文玩蛻變的最重要條件。

儘管唐申「每天」只盤10分鐘，可這是乾坤袋時間，如果按照正常時間，他一天盤玩時長一點也不短。

一下午5個小時，算上中間上廁所，吃葡萄，浪費的時間，金剛經過了大約8個日升日落，如果按照每天早上9點上班，一天工作時，唐申正常干一天等於金剛手串經過13天。

可這還沒完，因為唐申發現「上班」過程和他宅在家裏玩手機沒什麼區別，那隻好再勤勞一點了，晚上繼續加個班，從吃完晚飯6點半，加班到10點半扔掉手機睡覺，一天下來差不多乾坤袋日升日落20個周天。

乾坤袋的理想狀態是一天等於50天，一個月下來是4年多，而唐申玩命玩手機，連續堅持30天，每天辛苦工作努力上班，以他目前的進度，一個月下來也要有將近2年時間。

金剛菩提的皮殼遠沒有核桃那麼厚，2年足夠玩出一串金剛來，通常1年多就夠了。唐申覺得他第一個月就能有收入。

洗了個澡，11點上床，唐四兩伸個懶腰：「上班真辛苦啊，眼睛都酸了。對了，不知道明天如蘭小可愛會不會被顧二那貨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