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花(一)

異花(一)

白寒煙被迫仰起頭,無涯老人一張乾癟的臉,兩隻寒氣逼人的眼,緩緩隱入她的眼瞼之中,莫名的她一陣惡寒。

白寒煙只覺喉嚨似乎被他掐斷了喉嚨,伸出雙手想掰開那老頭的鉗制,奈何那老頭的力量委實大的驚人,任憑其她如何努力,也撼動不了他的手掌,轉瞬便只剩下出氣,渾然沒了進氣,轉瞬一張小臉便由白轉青,那老頭瞳孔一縮,戾氣浮動,低頭在她耳邊陰森的問了一句:「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莫雲在一旁雙手抱着胸,似乎在作壁上觀的看着戲,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的說道:「你掐着他的喉嚨,讓他怎麼說?」

無涯老人聞言眼中瀰漫的血色漸漸退去,唇角邊浮起了一種詭譎陰沉的神情,忽的一甩手將白寒煙甩在了出去,她踉蹌了幾步,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神色頗狼狽。

白寒煙低頭伏在地上用力喘幾口氣,臉才漸漸緩了過來,揚起臉怒不可遏的看着那詭譎多變的老頭,轉眸又掃了一眼一旁的莫雲,不由得凝眉怒道:「前輩真是好笑,我若是知曉其中一切,又何必跳這萬丈懸崖來尋你,喬初既然想殺人,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反正無論是你,但是他我都無一絲還手之力!」

說罷她掙扎的站起身,便向外走去,可方行至門口,就在那門陡然被關合上,無涯老人在身後陰森森的道:「丫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白寒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回眸睨着他,冷聲道:「我不過是聽聞邊水城中的老仵作口中聽說的,加之揚州的仵作也曾提起過,不由得由此推測一番而已。」

無涯老人如鷹一般的眼眼緊緊盯着她,白寒煙也不甘示弱的回視着他,良久,無涯老人似乎放下警惕了,眸色略微一松道:「喬初讓你來自然是信得過你,只不過這綺羅族的舊聞,可不是誰都知曉的,你可要留心說實話的人。」

無涯老人的一番話,讓白寒煙怔了一怔,柳葉般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難道那老仵作他會有問題?

「而至於你剛才所問,那種詭異的死亡方式並不是真的。」無涯老人斂下周身的戾氣,儼然又變成一個年邁的老人,又繼續回到原地開始搗葯。

可白寒煙卻因他的話眸底絞出駭浪來,一旁的莫雲也是一片驚疑。

白寒煙略一遲疑,不由得上前一步,問道:「無涯前輩,你剛才所說的死亡方式並不是真的,究竟是何意?」

無涯老人繼續搗著葯,隨口說道:「就是說,有時死者生前見的最後一眼,也許並不是真的。連他們也被自己騙了過去。」

白寒煙雲垂眸,思索着他話中的意思,沉吟片刻,她忽然抬眼道:「前輩的意思是說他們二人是死於自己的幻覺當中。」

無涯老人聞言卻陡然抬起蒼老的眼皮,頗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劃過一抹讚歎,淡談的道:「不錯,你這丫頭悟性還算高明,如此,老朽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白寒煙一愣,隨即微笑道:「願聞其詳。」

凄慘的日光跳動得有點恍惚,無涯老人眼神也很迷濛,忽而他放下手中的活計,輕輕一笑,渾濁的霧氣瞬間吹散,露出如水晶接近透明的清澈來,他道:「相傳唐代之時,京城裏有兩個狂妄之徒,確是個賠錢之人,家道消乏,貧困徹骨,二人卻不思進取,日息只有怨天尤人。一日裏,天陰雷滾,其年長狂妄之徒,拉起幼弟登高壁而指天大罵,怨憤起天庭著祿判官來,因他全無著祿與他兄弟,至此才有此一難。如此對天責罵,全然不覺,甚至拿這鐵鍬對天狂指,卻不想滾滾雷電從雲破出,一時間雷火在眼前驟亮,雷鳴不斷,一記又一記刺眼驚雷從雲層中兜頭而來。

而此狂人不幸被雷擊中,頓時五雷轟頂而死,而其弟並未受到雷擊,可奇怪的是,沒過多久,那幼弟竟也殞命,而且死相與那年長的狂人死法一樣,如出一轍。」

無涯老人話落,白寒煙驚駭於他的故事,低眉暗暗思忖他所言的故事,雙目沉如深海,而一旁的莫雲似乎是早已不耐,一拂袖子:「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故事罷了,這與這兩個案子有何關聯嗎?」

無涯老人並未言語,而是將目光落在白寒煙的身上,眯起老眸看着她目絞深沉,道:「女娃娃,你可知曉這其中原因?」

白寒煙瞳若深潭,低眉想了想,她沉吟著道:「大概是因為那弟弟以為他也遭到了雷劈,硬是把自己生生的嚇死,而他被自己的幻覺所矇騙,死狀便如雷劈的的癥狀是一樣的。」

無涯老人眼露笑意,似乎對她的聰慧很滿意,點點頭,笑道:「我現下明白喬初為何讓你來此,你這丫頭還真是個聰慧的可人兒。」

可一旁的莫雲卻是哼了一聲,一甩了甩袖子道:「這兩具屍體,可是分別在不同時間死去的,且一人凍死,一人熱死,死因和死相都不相同。又如何與故事中的狂人一樣?」

「這也是喬初讓你們來此的目的。只怕他也是起了疑心了。」

無涯老人灰色瞳孔縮了一下,緩緩放下手中搗弄的草藥,起身走到裏面的葯櫃之中,伸手打開柜子裏的一個暗格,砰的一聲,牆壁上的機括彈起,在牆壁內空出來一塊暗格來,而在那暗格裏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個紫色的檀木盒子。

無涯老人神色恭謹,小心的伸出乾枯的手緩緩的將那盒子捧了出來,護在心口上,又抬腿向白寒煙與莫雲走來,輕輕的將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這是何物?」莫雲看着桌上落着的檀木盒子,詫異起來,只那紫檀木錦盒約兩寸大小,織金綉銀十分精緻,而無涯老人又對它如此寶貝,他眼底涌動着情緒,不由得有些懷疑。

無涯老人並未言語回答他,而是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又面帶恭敬的將那紫檀盒子打開,只見見裏面是一枚已經風乾了的通體潔白的異花,盒蓋剛被打開,便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奇香。

「這是什麼花?」白寒煙嗅着花香,只覺昏昏然又種昏天暗地的迷夢之感,不由得揚起臉問道?

無涯老人神色哀傷,渾濁的老目里竟起了一層陰霾,而一旁的莫雲身子也驟然緊繃,雖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白寒煙卻感覺他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

白寒煙又細細的看着,並未發現什麼端倪,疑聲道:「這話有何不同?」

「自然不同。」

無涯老人尚未言語,身旁的莫雲卻陡然出聲,神色頗為激動,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這綺羅花可是綺羅一族的聖物,本以為在二十年前此花便已經絕種,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一株!」

「綺羅花?」白寒煙歪頭看了看那朵花,雙眉似蹙非蹙間,一雙明眸目光流轉,可她仍舊有些捉摸不透,這花若按照莫雲所說的如此珍貴,又與那兩個死人扯到什麼關係?

「這世上恐怕不止這一株。」無涯老人黯然一陣后,伸手將紫檀盒子,將異香隔絕,沉沉的嘆息道:「我想,邊水城兩條人命就死在這綺羅花上。」

白寒煙驚疑出聲:「前輩的意思是說,到他們是中了此花的毒會產生幻覺才會死於非命,可我曾以銀針刺喉試探過,死者並未中毒。

無涯老人微眯起眼,眼角的皺紋疊在一起,目光沉沉如刀:「這種毒藥並不會在人身體產生藥性,故而銀針根本試探不出。

無涯老人一席話白寒煙頓時恍然,轉眸間,新的問題又接踵而至,既然此花如此珍貴,那麼兇手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無涯老人似乎已經看出白寒煙的疑惑,淡淡道:「他二人不過都是兇手的祭品而已!」

「什麼!」白寒煙臉色一變,驚呼出聲來:「祭品,什麼祭品!」

「這是綺羅族的秘聞,亦是神傳,傳說若是花之幻像與金木水火土,利用五行勾魂,取世間的男女老幼婦五條人命,便可開啟起了神罰,法證得永生。」

白寒煙聞言譏笑一聲眼露譏嘲,搖了搖頭,道:「什麼永生永世,簡直是無稽之談!這世人太過愚昧,這個世界哪裏會有什麼永生之法,都是傳聞,人活一世,回首間不過是過白駒過隙,才會更加的珍惜當下,即使有一日得到永生,虛度無限光陰又如何,總歸是沒個滋味罷了。」

無涯老人一臉的驚詫的看着她,目光極深邃,他沒想到白寒煙會說出這一番哲理來,當下輕笑一生道,「多少頂天立地的男子,都不如你一個女娃娃活得明白。」」

白寒煙啟唇開口正想再問些什麼,卻見無涯老人神情似乎很疲憊,對着二人一擺手,已有了送客之意,低聲道:「你們二人走吧,既然已經得到你們想要的答案,你們該做的事情去吧。」

說罷,他抬手眼皮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寒煙,良久,他忽然沉聲道:「既然喬初選擇的人是你,也是就是你和他的一場造化,而這場造化究竟是緣還是劫?就全屏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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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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