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諳諳四計

第一百三十八章 諳諳四計

蘇淇昂然而視,毫無懼色。

蘇淇身後,有人影倏至。

顧諳笑道:「你們南杞對待天女峰很苛刻嗎?堂堂菘山三子出門,連匹馬都沒有?」

「是你在師父面前說三位師兄行事不規,他們才會被師父懲罰。」

「哎,我可沒有說他們行事不規,我是說他們不辯忠奸。」

「有內奸你們本門不處理,還讓其下山,要說有錯也是你們錯在先,三位師兄無辜攬過。」

顧諳下巴在南宮軼肩上狠狠一磕,道:「瞧他們三人風塵僕僕,該是一路勞累,你要不要上去幫忙?」

南宮軼神色不動,看着場上與人斗仍未落下風的蘇淇道:「北天女峰的武藝果然高超。你不好奇是誰要殺她?」

「她任務未敗,也未叛變,自不是她的主子要殺她。北天女峰沒有我的命令不會露於明面。眼下追她的是菘山三子,還剩誰與她有瓜葛?」

「北芷鐫王這是在殺人滅口了。」

顧諳閉口不語,從南宮軼肩上離開。

南宮軼回頭問道:「難道不是?」

「你說是便是。」

南宮軼繼續問道:「那就是有人要陷害鐫王了。」

顧諳忽而一笑,拍了拍南宮軼肩頭,一副良苦用心表情道:「少年,好奇心太重不好喲!」

南宮軼接道:「我聽聞閨閣女兒家最愛看戲,也最容易入戲。」

「蘇淇這齣戲,出場無趣,結局無奇,多看無益。」

南宮軼看邊說着邊轉身欲離去的顧諳問道:「這就要走?」

顧諳站定,轉身問道:「不然呢?菘山三子雖曾說過天女峰同氣連枝,但畢竟南北有別,他們不過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面子上算給我個交待,所以他們不會真下殺招,否則一路下來,蘇淇早成白骨了。至於那些殺手,鋪網的人不過演一齣戲給蘇淇看,不會真要她的命,所以咱們不走等什麼?」

「她是北天女峰的叛徒,你不懲處?」

「她這顆棋子,留着可比死了有用。」

「諳諳,你鋪了張大網?」

顧諳聞聽住了腳,道:「願聞其詳。」

南宮軼一笑而避:「我可猜不透諳諳的計謀。」

顧諳微微一笑,面前這位太子倒是將情愛與家國分得很清。她並不急着讓南宮軼表露真實想法,道:「你既猜不透,還敢與我并行?就不怕又惹來什麼殺手?要知道我鋪的網向來是斬人的劍,凡涉其中,必有兇險。」

「諳諳不怕我怕什麼?」

顧諳指著蘇淇遠遁的身影道:「她必是想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阻殺,這會兒必是找那人報仇去了。」

「諳諳想跟着看戲?」

顧諳耐心解釋道:「她與那人一對證便知自己被人利用,所以半路上的另一場暗殺才最關鍵。我既已知整個過程,還有什麼戲可看?」

「佈局這人心思縝密。」

「蘇淇是因一路疲命,沒看出其中破綻,並不是佈局之人計策高明,而是他這個死結打得很好,使得蘇淇不敢貿然去找鐫王對質拚命,如此她就只能做網中雀。」

南宮軼終忍不住道:「她是要啄瞎鐫王,還是要咬死鐫王?」

「覺得有趣了?」

「此一計可名借刀殺人,計謀是不高超,我是好奇是誰布的局?」

「海一北。」

南宮軼一怔。

「你還在追逐美人時,這個小人兒已經開始佈局,且會借刀殺人了。是不是有種心驚的感覺?」

「是你教的?他的手段有你的痕迹,所以你一看便知。」

顧諳打趣道:「是不是感慨自己生的早了,沒有拜到我這麼厲害的師父?」

「我自問也算箇中高手,自小於皇權中生長,所學所悟一直認為足夠坐穩帝座,掌一國之政。未料北芷竟有此等高手,九齡稚童,出手即殺招且無形,非是心驚,而是膽寒,他若長成,必是我南杞大患。」

「眼下東盛齊佑正在照鄴城外設局布網,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唐不慍,你竟有心思感慨一個未長成的孩子?」

「既知的敵人和未知的敵人都是敵人。」

「南宮軼,我在這兒為你籌劃,你欲視我為敵?」

「我豈會視諳諳為敵?諳諳不也明白政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嗎?否則也不會與我有十年之約。」

顧諳道:「即使如此我亦願為你保兩國十年不起戰事。倘十年後起戰事,那時大家各憑本事,勝者王,敗者寇。」

恰西天落日餘暉投射在顧諳身上,使得少女誠懇的面色加了許多暖色,顧諳站在山丘上,預測著某一日天下可能發生的格局,未言透,亦未隱瞞。少女光滑臉頰上青春的絨毛映在黃昏光暈中,似點點染就,又似海市蜃樓般迷幻惑人。

顧諳看向遠空落霞,半晌道:「夏日炎炎,大師在結夏安居。」

「昔年摩訶薩青捨身飼虎,以身喻世,善對眾生。七空大師在間如世神明,一言一行皆為世表,一場結安居,可令世人生拜服之心,能夠心向凈土。」

「你信這世上有凈土?世上哪裏還有凈土?」

「世無凈土,卻常有為創造凈土而生的人。」

「我曾在街頭看過一啄門人表演幻術,一顆種子入地而生,芳華而綻,你說是不是種子被播種於凈土的原因?」

南宮不語。

「我相師堂四師的幻術更甚,她能長久地將一個人變成另一個模樣,是否她通神取了凈土之靈?不是,統統是假象,我們為個假象追逐,以為會有那麼一天,自己堅持的理想世界會來到。理想者為了創造一個革新的局面,不在乎流多少血、犧牲多少。是否值得?」

「諳諳不是他們,不知他們心裏想的什麼,不知他們為凈土而生而死的信念。」

「誰說我不知他們心裏想的什麼?」顧諳側身看向南宮軼,「我心中的信念便是凈土,不塵不垢。」

「諳諳不是說世無凈土嗎?」

「你不也說會有人願意為創造凈土而生而死嗎?這世上有一種人,明知走了彎路或回頭路,也不明知故犯的人還少嗎?只為心裏那份信仰。」

南宮軼靜立凝思問道:「諳諳助我,單純為我,還是為心中的信仰?」

顧諳道:「有區別嗎?」

「有。」南宮軼固執道。

顧諳正色:「我如今的籌謀哪個不與你沾邊?」

南宮軼釋然一笑。

流聲剎中,夏日正盛,菩提樹下,七空方丈凝望北空,沉思無語。

悧兒盤膝踞坐木樁,亦學大師狀,半晌才扭頭問方丈道:「大師當真不下山?」

「風雲動矣,又不是天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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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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