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教餘孽

第一章 魔教餘孽

秋風瑟瑟,黃葉飄飄,一片密林中,一群白色人影一閃而過。

為首者年約三十開外,道號無塵,是羽山玄門掌門,與他並肩奔行之人和他年紀相仿,兩人身後隨着數十個白衣少年。

秋風乍起,捲起一地落葉,眾人腳步不停,秋風吹得衣袂飄搖,秋葉在身旁呼呼打轉,真箇仙風道骨之態。

緊跟在兩人身後有一個少年,正提氣緊隨,之後又有一人,除開他二人外,身後數人,竟落後了一段距離,勉力也未能跟上。

不多時,密林漸疏,林后情景展現眼前。只見眼前一片開闊地,大約數丈開外立着一個大院,紅牆碧瓦,院門站着十來個身着玄色手持兵刃的人,神色警覺。

並肩那人輕聲道,「掌門師兄,便是此處。」說話那人是無塵掌門的師弟崇勝。

無塵微微點頭,放緩腳步,一抬手,門下弟子悉數停步。

這座大院掩映青峰山山坳之中,背靠峭壁,一股飛瀑從壁中奔涌而下,注入院后一道河溝,山環水漩,茂竹密林,好一個清幽隱蔽之地。

無塵道,「此處果然隱秘,若非師弟探得,恐怕還得多費一番功夫。」

崇勝聞聽此言,面現得意之色,見無塵令人暫緩不前,道,「既然已尋着他們藏身之所,不若我們便一鼓作氣衝進,竟這些魔教餘孽一舉殲滅,豈不爽利。」

無塵道,「需待其他玄門聚齊,方可動手。」

崇勝道,「魔教教主夫婦便在其間,既然我派已取得先機,若是由我派殲滅,斬其人頭,在世間玄門中當是大大揚威,何必候其他玄門來分一杯羹呢?」

無塵道,「玄門本是一家,蠻荒山大捷,斬魔教教眾上萬,全憑各玄門相互扶持,皆系眾人之力,非一家之功。」

崇勝「哼」了一聲道,「他們自己尋不到魔教教主藏身之所,又豈能怪我們捷足先登?」忽然心念一動,急道,「掌門師兄,你莫不是已通知他們?」

無塵點頭道,「我已派人去只會他們了。」

崇勝急道,「掌門師兄,我好容易尋着魔教餘孽藏身之所,正可藉此振羽山聲威,你這..你這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無塵深曉師弟為人,只是淡淡道,「若不是眾派齊心傷了魔教元氣,如何便能圍殲魔教教主?這等玄門風光大事,豈能由我一派獨享,寒他人之心。」

崇勝頗不以為然,但現下已無他法,口中只得道,「掌門師兄說的是。」遂令自己的弟子等俱在原地歇息待命。

無塵沉吟片刻,叫道,「白兒,你來。」

方才跟隨在無塵和崇勝身後那人走至掌門身旁,輕聲道,「師父,徒兒在。」這人名叫慕白,生得丰神雋秀,長身玉立,著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他是掌門收入室的弟子,也是眾人的大師兄,他年級不大,約莫十來歲,與眾弟子年齡均相仿。

無塵在他耳旁低聲囑咐幾句,慕白答應一聲,便要離去,無塵又喚住叮囑:「白兒,魔教實力不可小覷,需得萬分小心,若有異事切莫逞強而上,可放煙火為信,我當和眾人前往接應。」慕白方才點頭領命而去。

不多時,各玄門已紛紛齊聚,各派呼哨為號,數百人手持兵刃,縱身往大院飛撲而去。

這大院門前,持刀執劍站着的十來人,無不負傷,玄色衣袍染得深一處淺一處。大院內的正房前也站着六七人,執劍護衛在門前,房內聲音悉索,似有人在咬牙忍痛,不多時,從房內傳來一聲嬰孩啼哭,哭聲響亮。

室內只有兩人。一名女子從床上勉強撐起身子,聲音雖虛,然面帶喜色道;「天哥,快~快抱給我看看。」床旁坐着一名男子,身材魁偉,五官剛毅,正柔情望着女子,見她掙扎著要起身,忙伸手一把扶住,他左手中環抱着一個襁褓中的男嬰。

男子關切道,「敏妹,你身子虛,快別動。」說着將左手環抱的嬰兒遞前,喜道:「你瞧,我們的孩兒,他多結實!」

那女子含笑看向男子,目光溫柔,輕聲道:「他長得很似你。」說着不由伸出手在嬰孩臉上輕撫;「你瞧這眉,這眼。」

兩人正沉浸與得子喜悅之中,女子面色忽黯淡下來,道,「今日我們也是免不了一死了,可是我的孩兒...我的孩兒,他未免也太可憐了,他才來到這世上。」說着悲從中來,掩面啼哭。

男子心中發酸,他也知今日唯死而已,這孩子若落入玄門之手,只怕是活不了,見夫人哭得悲切,其為母愛子之心自己如何不知,只得心下傷懷暗嘆,輕拍女子肩頭,勉強安慰道,「敏妹,我倆命中有此一劫,也是無可如何之事。」

那女子忽止住悲聲,仰起頭,一把拉住男子衣襟,急道,「天哥,不若..不若你帶着孩兒走罷,憑你的身手,縱有萬人圍城,要脫身也不是難事。」

男子凝望女子半晌,他從未拒絕過女子任何請求,但是今日,今日卻無法答應她。

他柔聲道,「敏妹,你怎地糊塗了,我是一教之主,怎能拋下眾人苟且於世?」他話語中透出無限凄涼,站起身來,忽想及眾屬下拚死頑抗尚無逃兵,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氣,揚聲道,「今日無非死戰殉教而已!」

那女子不再哭泣,垂了頭低聲道,「我們身死,打什麼緊,我和你能同生共死,也不枉此生。」話語中竟有無限纏綿之意,男子聞聽此言,心中一熱。

女子沉默半晌,顫聲又道,「可是,可是,我的孩兒,他實在可憐,出生便沒了父母,那些人自謂正派,將我等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趕盡殺絕,我孩兒若落入他們手中,必然不能放過!」

那男子知道女子所言不虛,心內也是惆悵萬分,低頭望向懷中嬰孩。男嬰雙眼微閉,一隻小手放在唇邊吮吸,微露笑容,他尚未睜眼看看這世間。

男子想到強敵當前,自己身為一教之主,竟無法保得孩兒周全,面露痛苦,他凝視嬰孩半晌,忽抬起頭,柔聲道,「夫人,你留在此處,我去去便回。」女子不知男子用意,仍點了點頭。

男子快步走出房門,門前護衛之人見他懷抱嬰兒出來,喜道,「恭喜教主。」教主看看這些門下弟子雖然負傷在身,臉上也滿布血污,但面對滅頂之災,竟能坦然以對,無絲毫驚懼之色,心下甚慰,對內中兩人道,「你倆為我護法。」說着帶着兩人轉入走廊另一頭的房間。

過了不到一炷香時辰,忽聽門外遙遙傳來了喊殺之聲並兵刃叮叮噹噹撞擊之聲,他俯身一把抱起嬰孩,幾步闖出門外。

砍殺聲從大門之外傳來,抬眼觀看,正門已然搖晃不堪,眼見即要被人從外撞開,本在房門護法兩人見教主出來,忙提了劍奔至前門援手。

男子從廚房尋出一個木盆,一手提了木盆一手抱了嬰孩奔入愛妻房內,攜了愛妻急急往後院河道退去。

說是河道,其實比尋常河道較小,但因瀑布衝擊,水流甚是湍急。

他將自己外袍脫下,裹在嬰孩身上,雖知嬰孩哪裏便能聽懂,仍忍不住柔聲道:「這一路之上,你切莫哭泣,若蒼天有眼,得好心人收留,我們也能含笑九泉。」值此生離死別之際,男子不由得言語凄然,女子在一旁早已潸然淚下。

嬰孩不懂,以為父親逗他玩耍,只是咿咿呀呀揮舞小手,卻不知和父母今日一別,永無再見之期。

兩人將木盆放入水中,女子忍淚將嬰孩輕輕放入木盆,緊了緊嬰孩身上裹着的衣服,明知一旦順水而去,自己便再看顧不著,只是把住盆身,將嬰孩看了又看,留戀不舍,不忍放手。

男子不由輕嘆一聲,輕輕拍了拍女子肩頭,女子抬起頭來,二人對視,男子點了點頭,女子狠心將木盆往下游一推,木盆飄飄蕩蕩,隨流直下,他兩人目光尾隨直至不見。

二人悵然若失,又呆立一陣,男子忽道,「夫人,跟着我你可曾後悔嗎?」

女子望向男子,微微搖頭。

男子拉起女子的手,柔聲道,「那我們走吧。」

女子輕擦眼眸,將淚拭乾,抬頭對男子嫣然一笑,男子也溫柔回望,似乎兩人並不是去對抗強敵,而是攜手同游,山風將二人單薄的衣服吹得獵獵聲響,兩人相視一笑,返身殺回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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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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