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向陽醫院

信封里不是資料，不是相片，是錢。

林雨的腦中閃現出一個個片段。

他確定，醫生手裏的信封，就是葉瀟遞給他的信封。

當時林雨還摸了一下厚度，調侃了幾句葉瀟，然後又把信封塞回葉瀟的書包里，所以他對信封有印象。

林雨當時沒有太仔細看信封，因為他沒想過會有接下來事情發生，可是他清楚地記着那個信封，右上角有一個標誌，那不是銀行的標誌，那是......

他雙手抱頭用力搖晃着，他要把所有的細節都回想起來，無論多麼看似微小，都不能放過。

「呃......」

林雨疼痛的已經無法坐直身子，眼球佈滿紅色血絲，血管如同要爆炸般在皮膚上鼓出一個個肉眼可見的青包。

丁小柔擔心林雨，但也知道此刻阻止他毫無用處，只能靜靜的看着林雨在痛苦中掙扎。

鮮血從臉頰流下滴在床上，從額頭流下，染紅了他的雙眼。

他的身體在顫抖著，他的雙手在顫抖著，他的牙齒在顫抖著。

林雨猛地掙開血紅雙眼，「是黃色的，向日葵標誌......下面還有一排小字......向陽醫院。」

丁小柔在紙上記錄下「向陽醫院」四個字。

「我們現在就去。」林雨扶著牆艱難的站起來，此刻的他如果不藉助外力根本無法站起來。

「恩人......」丁小柔看着滿臉是血，喘著粗氣，連站都站不穩的林雨，想阻止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林雨擦了把臉上的血，呲牙笑道，「別叫我恩人，難聽死了，我叫林雨。」

丁小柔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努力也擠出一絲笑，「林雨，跟我走。」

「你有車？」

「嗯。」

林雨跟着丁小柔走出門，他記得當時丁小柔是跟着自己從事故現場走回來的，沒看到她開車過來。

正在他猜測他們的神秘組織可能有某些特殊的辦法可以隱藏車輛時，便聽到不遠處一聲驚恐的慘叫，接着是丁小柔清脆的聲音，「抱歉，你的車被徵用了，這是押金，我辦完事就還給你。」

林雨的手腕被人猛的一拉，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坐在副駕駛上，直到車子啟動，後視鏡上反射出一個追着他們跑，邊跑邊罵的人，林雨才瞪圓眼睛，緩緩地看向丁小柔，「當街搶劫嗎？」

「我們協商了，是借，不是搶。」

「怎麼協商的？」

「給他押金。」

「多少？」

「二十二塊。」

林雨的動作頓了一下，默默的繫上安全帶，伸手抓住扶手......

向陽醫院距離林雨所在的位置很遠，江城被長江和漢水分成三個區域，被稱為江城三鎮，而向陽醫院就在三鎮中的漢陽，丁小柔的車速很快，林雨系著安全帶，握著扶手，在轉彎時身體依然會跟着車子搖擺。

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現在到向陽醫院找到姓趙的醫生是他唯一的信念。頭上的傷，胳膊上的傷，身體上的疼痛都微不足道。

一天一夜都沒有好好休息，此刻林雨完全是靠意志力撐著，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車內一片靜謐。

丁小柔隨手打開收音機，收音機里播放着早間新聞。

「昨日20點27分，恩施街與工業一路交匯處發生一起爆炸事件，據調查此次爆炸原因是街道兩邊的大排檔攤位液化氣泄漏導致，傷亡人數正在統計中......」

新聞里剛好在播報昨天晚上發生的爆炸事件，可是新聞中僅僅提到了第一次爆炸事件，卻對第二次隻字未提。

直到早間新聞播放結束，也沒有提到在同一地點發生的第二起更加離奇更加匪夷所思的爆炸事件，就像他不曾發生一樣。

林雨蹙眉。

「這是因為怕引起恐慌，新聞里是不可能直接報道一個好端端的人突然爆，炸並且身體組織發生變化。」丁小柔解釋道。

「你們部門任務之一就是將恐慌降低到最小？」

「有一組同事專門負責。」丁小柔答道。

林雨猜測到丁小柔既然可以第一時間到現場，他們組織肯定還有其他人在現場，事後會對此事進行處理，至於用什麼方法可以讓所有看到這起事故的人們同時失聲，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讓他有些疑惑的是，「組織」的人竟然沒有拿走他搜集起來的爆炸硬塊，難道他們組織不需要對這樣的事件進行調查研究？

對於丁小柔和秦漢他們組織還有很多讓人不解的地方，現在林雨不想去想這些，他不想讓丁小柔擔心，所以盡量表現出放鬆的狀態，其實他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飛到向陽醫院。

向陽醫院是一家私立醫院，林雨生病能挺就挺過去，實在不行非要去醫院也只會去家附近的公立醫院，所以他也是第一次來這裏。

白色與藍色相間兩棟高大建築矗立在他們面前。

「這就是向陽醫院。」丁小柔說道。

林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進醫院。

私立醫院並沒有像公立醫院一樣到處是患者，窗口排滿掛號和繳費的人們，一樓大廳只是零星的有幾個工作人員，和繳費后準備坐電梯的患者和家屬，偌大的醫院大廳顯得格外空曠。

「是這裏嗎？」丁小柔小聲問道。

林雨的視線在大廳里搜索著，希望找到和夢境有關的細節。

在夢中彷彿出現的景象，走廊，白色的牆壁，藍色的踢腳線，窗子，辦公室......

沒有，一個都沒有。

林雨跑向扶梯，奔跑的跑向樓上。

一層，兩層，三層......

一共七層的門診樓，林雨就這樣一層一層的找。

這裏的牆壁是白色的，但是沒有踢腳線，這裏的辦公室分佈的並不是在走廊兩側，每一層的佈局大體相同，卻和他的夢境完全不同。

站在七樓的候診大廳，林雨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拼了命的回憶夢中的情況，就是為了找到害葉瀟的兇手，哪怕是一點點線索，林雨都不肯放過，頭上的血還沒有干，身上的疼痛還沒有消散，故出的青筋還在他的皮膚表面跳動着。

丁小柔知道林雨夢中的景象，那些林雨扛着劇痛回憶起的細節，都被她記錄下來，和真正的向陽醫院，一點也不一樣。

這條線索又斷了。

林雨坐在候診廳的椅子上，雙手扶著額頭，修長的手指插進濃密的髮絲中。

這一層的人相比較其他幾層，多很多，林雨的周圍坐着等待叫號的患者。

被叫到名字的一個接着一個走進醫生辦公室。

林雨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周圍的患者換了一批又一批，號已經從第三號叫到了五十九號，他依然一言不發。

丁小柔好幾次想勸勸林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突然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天真的大眼睛一眨，露出燦爛的笑容，從身上摸出一個象牙白色的東西，猶豫一下遞到林雨的面前，「我每次不開心的時候，都會狠狠的咬它，然後就開心了，要不你也試試？」

林雨的目光落到了丁小柔展開的手上。

一根骨頭，應該是人造的，不過做的非常逼真，不仔細看完全能以假亂真。

林雨苦笑一聲，「你留着吧，我牙不好。」

聽到林雨說不要，她趕緊又把骨頭裝起來生怕林雨反悔似的。

林雨雖然不需要咬骨頭解壓，但卻在看到那根骨頭后笑了。

既然在向陽醫院找不到線索，也沒必要浪費時間。

「咱們走吧。」林雨起身。

他們一起朝扶梯走去。

屏幕上出現了第六十號患者的名字，辦公室的門從裏面打開，「謝謝你啊，趙醫生。」

「回去好好休息，不用擔心，這是正常反應，一天吃一顆。」

林雨驀地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