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正一道
眾神隕滅之地，最核心處。
母巢所在的位置。
母巢，這個從神靈的屍體之中誕生出來的異常，真正看去卻沒有太多boss的風範。
長得倒是很大——千米之長，數百米之高，巨大的身體堆積在地上，就像是一座大山。
然而，從它那白白嫩嫩的褶皺外皮和蠢笨的動作上看，這東西的本體，大概是沒有什麼戰鬥能力的。
就像是只求生育能力，而不追求行動乃至戰鬥能力的蟻后。
其實這個倒也不出乎某些人的預料。
所謂有得有失，母巢既然能繁衍出戰鬥力強大的神孽，自身稍弱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站在母巢身下，與王維分散的林正一，看着眼前的母巢，不由眯起了眼睛。
這一刻的林正一，身上散發着一種古怪的氣味，在這種氣味的遮蔽之下，母巢身邊的護衛隊彷彿只當林正一不存在似的，依舊保持着原本的巡邏路線。
怪異的一幕無人可知。
只有林正一輕輕邁開腿，走到了母巢身邊。
他右手一模衣襟，便從衣襟中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
令牌造型古樸，頗有些仙俠類劇情世界的風采，而當令牌出現在手中的一剎那，古怪的波動便從令牌中浮現，並遠遠傳遞開來。
在這種詭異波動的影響之下，母巢動了。
它的動作並沒有多大，只是微微蠕動，隨後，卻見林正一身前，母巢那白白嫩嫩的皮膚突然裂開一個口子，彷彿打開的門扉似的，但內里，卻深邃、空洞，一眼望不到盡頭。
見此一幕，林正一不由鬆了口氣，口中喃喃道「祖宗誠不欺我」，便邁開腿，向著面前的裂口走了過去。
直到他深入母巢，母巢外皮的縫隙驟地關閉，林正一就此消失無蹤。
……
然而深入母巢的林正一，卻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剛剛走入母巢體內的一剎那，林正一立刻失去了所有對外界的感官，只有手上的古樸令牌還散發着熹微的光。
就像是被打了麻藥似的，林正一整個人昏昏沉沉，下一秒，他只感覺大腦一痛，再次睜眼，便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平整的高台之上。
高台古風古韻，上面雕刻着繁雜細碎的符文，以林正一的道行看去，沒過多長時間，他便對這大陣的功能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這是一個威能強大的傳送陣法。
其強大程度，實乃林正一生平僅見。
正鑽研間，卻聽腳步聲響起，林正一抬頭，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那裏，一名鬚髮皆白，形容枯槁的老者，緩步走來。
見狀，林正一神情一緊，表情中略帶了一份醜媳婦見公婆的緊張感，拱手低頭說道。
「正一道第三百八十二屆道宗，林正一，見過前輩，卻不知……」
這「卻不知」三個大字吐出之後，林正一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他猶疑片刻，方才理順了言語。
「卻不知，這裏可是正一道主宗的山門？」
聽到林正一的話，老者眼中閃爍過模糊的光，這光掃向林正一，就好像是CT似的，將林正一看了個通透。
直到嘶啞的聲音，從老者口中傳出。
「可是……林啟蓮師祖的後輩？」
「正是正是！」
林正一聽罷大喜，因為那林啟蓮，正是林正一不知道多少輩之前的老祖宗。
卻沒想到哪怕相隔了兩個世界，此方世界卻依舊流傳著自家祖宗的名號。
這一刻的林正一，不由深感自己這次回來的太值太值——這裏面不單單有整個正一道萬千年來認祖歸宗的夙願，更有傳承等方面的問題。
念及於此，林正一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前輩，實不相瞞，家祖林啟蓮當年跟隨域外修者遠征軍前往帕提亞大陸，卻一戰而敗，被那些土著神系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前輩們設計讓眾神淪陷於神孽大軍手上，這域外一行可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但縱然我們勝了，卻也是慘勝，各門各派道統凋零的凋零，失傳的失傳，再加上曾經主世界允諾給我們的援軍並未抵達。所以……其實後生這次回來……」
顯然，這林正一的說法，跟王維聽到的說法有不小的出入。
在林正一口中，這上古眾神隕滅之戰，竟然與道門有着莫大的干係。
而且若王維能聽到這番話，想來很多問題就有了一個明確的解答。
怪不得這林正一第一次見到王維時，就能猜到王維乃是「域外之人」，感情他們這些修者，就是域外之人的後代。
然而，當林正一將話講完了……
卻也沒得到老者的明確答覆。
他抬頭看向老者，卻見老者臉上掛着似哭似笑的表情，渾濁的淚滴點點落下，打濕了衣襟。
這一刻，林正一忽覺不妙。
他語氣不由放緩，輕聲問道。
「前輩，可是這裏，出了什麼岔子？」
老者這才一擦眼淚，看向林正一，輕輕擺了擺手。
「你跟我來。」
……
「這裏，乃是曾經的山門主殿。」
「這裏，乃是曾經的護山大陣。」
「這裏，乃是曾經咱們正一道引以為傲的煉丹房。」
「這裏，是秘典閣，藏着的，乃是咱們正一道的傳承道法。」
「這裏，曾經，原本是正一道。」
老者口吐輕言，然而隨着他緩慢述說，林正一的心卻也越來越冷。
因為面前，哪裏有什麼山門主殿，哪裏有什麼護山大陣，哪裏有什麼正一道。
呈現在林正一眼前的，只是一片焦土廢墟。
毫無疑問的是，正一道已經化作飛灰，徹底消散在了這個世界，要不是那傳送大陣藏得極深，且身處於異空間之中，恐怕林正一也別想回來了……
但這般想着，另一個問題卻油然而生。
林正一悚然一驚，回頭看向了老者。
「所以，正一道被滅門了？」
老者點頭。
林正一心中雖然有所感傷，但這傷感卻並不太深，他只是繼續問道。
「被誰？」
這個問題，讓老者徹底沉默了下去。
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一報還一報，一環套一環。」
「世人只看到域外的沃土資源，卻不知在域外之人看來，我們的世界不也是域外么？後生仔，從哪來回哪去吧，在這裏，你早就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