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好的辦法
王維能怪誰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責怪誰。
思來想去之後，王維也只能嘆息著，承認了這一次，的確是自己棋差一招。
神國規則之力是個坑。
到現在，這一點已經沒有任何異議了。
但回想起當初獲得神國規則之力時，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見所聞，如果時間倒流重來一次的話，王維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是更強力量與次強力量的選擇衝突。
二選一的情況下，王維沒理由不選擇更強的力量。
至於嬴梟……
王維其實也不怪他。
他知道神國規則之力是個坑，但是他沒告訴王維這東西是坑。
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有二。
一來，王維當時成就神國規則之力時，嬴梟還在深淵最底層與魔卿卿我我，他沒時間提點王維。
當然，這個原因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還在於……
「咱們的立場，從一開始就不一樣啊！」
幽然嘆息著，王維如此說道。
隨後。
游龍號上，王維身影一閃，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神國之中。
……
此時此刻。
隨着天賜之石進入了魔的神國之內，域外戰場的無雙大陣已經轉移，此地，再不限制神國規則之力了。
其實也不用限制了……
因為整個樂園，獲得神國規則之力的就倆人。
一是魔——他現在被天賜之石吸得欲仙欲死，束手無策。
二是王維……
他現在，也被天賜之石吸得欲仙欲死，束手無策……
天賜之石沒用對付魔的方法，對付王維——王維的神國中沒有天賜之石，也沒有明月主導的大陣。
但有鑒於，王維與魔那巨大的實力差距，天賜之石無需用這些方法，便已經能夠料理掉王維了。
嬴梟說得不錯。
王維完了……
確切的說，是王維的神國完了。
漂浮在神國上空，王維能看到，神國中的土地，已經開始了風化。
原本豐饒的土地，就像是被吸走了所有養分那般，從黑色變成黃色，並慢慢沙化，風兒吹過，捲起漫天黃沙，帶走了物質，以及組建神國的規則。
而一切的源頭?就在升華之鐘內部！
能看到，這一刻的升華之鐘，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這光芒無視一切?如同觸鬚一般灑遍神國。
沛然吸力?從升華之鐘內部的天祭壇中傳出——這玩意兒就像是一根吸管，貪婪吸收著王維神國內的一切養分！
無法抗拒。
無法阻擋。
在天賜之石的力量面前，王維並沒有太多的抵抗能力?他只能被動挨打?最終的最終，想來便會落得跟魔一樣的下場——神國被徹底吃干抹凈！
「既然如此……」
可以說王維心大，也可以說王維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總而言之。
確定了自己無法阻攔天賜之石的動作之後?王維反而光棍了。
「這神國?我就不要了！」
怒喝聲陡然響起。
條條命令被王維飛快傳遞了下去。
於是……
整個神國?開始了暴動！
……
木然。
獃滯……
這就是魔現在的表情——一副?跟死了親娘一般的表情。
形勢變化的太快太快。
快到魔?都有點兒目不暇接?反應不及。
從最開始的「一切盡在掌握」，變成了現在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巨大的反差，足夠讓正常人癲狂！
魔，並不例外。
他不至於變成精神病?但他現在確確實實是一動也動不了——這是一種類似於?面對天敵時從內而外誕生的巨大僵硬感。
身為天賜之石的主要攻擊目標?魔所遭遇的吸收強度?遠遠超過王維！
神國之力被封印，讓魔無法發揮自己的武力。
強悍的吸力，從神國各處泛起?甚至讓魔的身體，有一種被萬箭穿心般的疼痛感。
他什麼也做不了。
甚至什麼都思考不了。
當然……
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
「主人……您……」
頭頂上方，一頭規則之力魔物如此言道，算是喚醒了魔的意識。
看着頭頂上方漂浮着的兩萬頭規則之力深淵魔物，魔深深吸氣！
「神國沒了又如何！有它們在，我還是最頂的！」
手下整整兩萬頭規則之力深淵魔物，魔當然還是最頂的……
隨手一甩，魔伸手指向了畫師。
「給我弄死他！」
魔也不是真的白痴。
天賜之石為何能夠知道深淵祭壇內層空間，以及無盡深淵的詳細地圖？
那個只用來降臨意識的降臨祭壇，從何時開始，被改造成了與天祭壇、深淵祭壇類似的東西？
內鬼唄，還能是什麼情況？
誰是內鬼？
畫師！
只能是他。
而此刻，局勢的失利，讓魔心中暴怒，殺意沸騰，他毫不客氣的對曾經手下的頭號大將，下達了必殺命令。
能看到，天空中其他深淵魔物，瞬間便將畫師圍在了中央，龐大的規則力量開始涌動，19999vs1，只需要零點零幾秒鐘的時間，畫師便會被挫骨揚灰！
然而這零點零幾秒。
卻如同天塹一般，死活跨不過去。
因為，那些規則之力深淵魔物，突然就不動了。
「殺了他！」
「殺了他！」
「你們給我殺了他啊！」
任憑魔如何怒喝。
那些規則之力深淵魔物，卻都如同木樁子似的，根本沒有半點兒反應。
而很快。
讓魔透心涼的事情，便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19999頭深淵魔物。
身體瞬間崩塌，隨後，化作了飛灰，飄飄蕩蕩的變成了宇宙垃圾。
而從每一頭死亡魔物的身體內，都飄起了一個小小的光球——這就是給魔物附加了規則之力的深淵意志。
這些光球剛一暴漏在空氣當中，便如同受到吸引了似的，向著下方的神國砸落而去，一邊飛，它們一邊變成了光屑，化作了純凈的規則力量，順着無所不在的管道，被輸送到了天賜之石體內。
深淵意志的本質，其實就是神國規則之力的變種形態。
依託於神國而生。
算是一種規則之力的另類顯化。
而正如之前所講。
但凡規則之力，就沒有不受天賜之石操控的——再加上魔被封印了神國之力……
他還吞掉了天賜之石——就像是孫悟空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裏似的，自然是任憑天賜之石拿捏。
這些深淵意志，包括被深淵意志寄體的魔物，於這一刻，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威脅。
他們，只是血包，只是19999個等待被回收的規則之力凝聚體罷了。
魔徹底僵硬了。
全部力量都在神國規則之力上的魔。
再被破解了神國規則之力之後，他受到的創傷和損失，遠比王維更大！留存的力量，遠比王維更小！
甚至於這一刻。
被頭頂上僅剩下的畫師看着，魔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畫師。
乃是天賜之石的人。
故，天賜之石並未回收畫師體內的深淵意志。
所以，現在的畫師……
還是一名規則之力強者。
但魔不是……
強弱顛覆的太快！
雙方的身份於此刻對調。
魔，再不是那個主宰旁人生死的大boss……他變得可憐，弱小，又無助……
很快，天邊再次閃過光芒。
似乎是察覺到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嬴梟、古鋒、周武、文滿、薩格洛特、汪昱唯、戰士、霸王、白魔等等等等，紛紛來到了此地。
他們站立在神國外圍。
表情或是震驚，或是複雜，或是平靜。
而唯一相同的，只是他的目光，都鎖定在了魔的身上。
就像是……
正欣賞著一隻猴子。
……
「你們……」
「我……」
魔喃呢著。
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心中有無數話語，但真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還是一道聲音，將魔想說的話，完整的說了出來。
「嬴梟啊，你這樣做，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天邊，光影閃過。
卻是最後一位應到的客人，終於到來！
王維……
此刻的王維，乃是本體現身。
其周身處，能量不可抑制的散發而出，龐大，耀眼，卻給人以一種日薄西山，輝煌即將落幕的感覺。
這不是錯覺。
雖然王維被吸神國之力的速度，比魔慢很多很多，但王維神國的體量，也跟魔不一樣。
天賜之石重點關照的是魔，但哪怕僅僅只是分出一點點的精力關照下王維，就已經讓王維不得不選擇放棄、做出取捨了。
他的神國正在坍縮。
此刻王維體表的光，只是神國崩潰之前的最後輝煌！
眼中白光閃過，嬴梟平靜看了眼王維。
規則視角下，一切無所遁形。
王維也沒想着隱藏。
所以，嬴梟看出了王維的狀態。
隨後，他微笑道。
「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王維答曰：「這麼場大戲，怎麼可能少得了我？」
嬴梟：「你現在的狀態不太好……我只是認為，你應該找個地方老老實實的待着，好好養傷，好好養病，待一切終解之後，什麼都不會變的。」
嬴梟好言相勸。
這不是反諷。
他的好言相勸，的確是真真正正的好言相勸。
因為……
神國沒了。
不代表人就會死。
正如同下方的魔。
即便神國規則之力被破，魔不也還活得好好的么？
道理同樣適用於王維。
嬴梟所說的王維完了，指的只是他的力量完了，他的神國也完了，人，沒完，也不需要完。
現在這情況。
嬴梟覺得王維不該來。
他應該像是個受傷的野獸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中舔舐著傷口……
但王維不在乎這些。
他只是手一攤。
「你要殺我么？」
那副光棍的表情，引得嬴梟略一皺眉。
而下一秒。
現場其他人，陡然分成了兩個部分！
嬴梟身側。
畫師，古鋒，文滿瞬間站在了嬴梟身邊。
而戰士，汪昱唯，則向王維所在的地方靠攏。
諸如周武，薩格洛特等人，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視線從魔身上，轉移到了王維與嬴梟身上，臉上帶着的，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維，我忍你很久了……」
古鋒如同嬴梟身邊的惡犬似的，對着王維咬牙切齒道，畫師面無表情，倒是文滿對王維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王維也懶得理會古鋒這傢伙。
他只是眯着眼，片刻，突然道。
「所以，你不會殺我的，對吧？哪怕我實力盡失，你也不會對我下手，對吧？」
PY之力發揮了效果。
王維牽涉甚大，也有幾個知心朋友，嬴梟敢動王維，必然遭遇反噬！
而嬴梟之人。
不會如此不智！
「我不會殺你。」
「我也不需要殺你。」
「這樂園，打打殺殺的也太久了。我希望，能用和平的方法，來解決一些問題……尤其是，對自己人。」
嬴梟語氣誠懇。
他繼續說道。
「現在，很多東西都已經揭曉了……你也應該能猜到一些東西了。你倒霉這個你要承認。也許你什麼都沒做錯，但倒霉，就是最大的錯。」
「不過，這個代價並不大……無非就是神國規則之力沒了，但我覺得以你的大源儲備，不要神國規則之力，你還能夠通過常規方法正常成就規則之力，再加上你的常規實力都沒變化。我說實話，你的力量，肯定還是樂園內首屈一指的。」
「魔這一次必死無疑，他死，你就是天，或者說，就現在這情況，他不死你也是天！這不好么？」
王維讚歎道：「這很好。你說的也沒錯。」
嬴梟：「那這事兒，還有什麼問題么？」
「實在抱歉，我真的想不到咱們兩個還有什麼起紛爭的理由。」
嬴梟的語氣又誠懇了一分。
「你有你的朋友，我也有我的幫手。咱們身為大秦兩極，甚至是樂園兩極！咱們起紛爭，代表的就不是個人紛爭，而是席捲一切的滔天大禍！」
「打心底講，我不希望咱們兩個起什麼紛爭。」
「而這一次，我嬴梟占你個便宜，提個很不要臉的請求。」
「神國，咱們就不要了。這一局，你認了，你的損失，我以後想想辦法，通過別的方式補償你……這一次咱們就這樣結束，不用再死人，不用再戰鬥。大家都完完整整的回家，好好睡一覺，魔這事兒自然也就解決了。」
「當然，你吃虧，我知道。」
「說句不要臉的，我這話就是想讓你當一把聖母，為了天下所有人的性命，打破犬牙和血吞，你付出，別人得好處。」
「這是一種，嗯，站在道德高地的請求，其實也就是一種當婊子還要立牌坊，我自己也有點兒不齒這裏面的邏輯和道理，但事已至此……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你覺得呢？」
……
王維能如何覺得？
王維又怎麼反駁嬴梟這番話？
事實是……
沒辦法反駁。
王維不是無私的人，他更不是什麼聖母。
但很多時候，你的人設，不由你自己決定，而是由外部的環境，外部的壓力所決定的。
情況如此。
嬴梟把話說得非常透徹。
你損失神國。
大家都好。
你想打。
你有你朋友，你有你幫手，我也有我朋友，我幫手。大家開干，死的人不少，然後。
假如說，你打贏了呢？你弄死了我呢？
你的神國該沒還是沒！
咋地？
你是能從天賜之石那裏取回神國規則之力還是咋滴啊？
你又或是想要學魔，將天賜之石納為己用還是咋滴啊？
魔都沒做到，你憑啥能做到？
你什麼都撈不到！
除了發泄一下自己的怨憤，將自己的兄弟，夥伴置於生死危機中，你做這些又能得到些什麼？
又能拿回些什麼？
又能有什麼好處？
就硬是損人不利己唄。
目光，從四面八方掃來。
戰士不為所動，只是閉眼站立在王維身邊。
但汪昱唯……
已經偷偷瞄向了王維，他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直到。
站在中立方的汪道明，苦笑道。
「王維啊，叔算你長輩，叔說句話啊。那個啥，老大，不，秦皇說得其實也沒什麼問題。我知道你進入樂園之後沒吃過虧，但這事兒……哎……大家本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打生打死的，實在是挺難看的……」
「還有，汪昱唯你個兔崽子還不趕緊給我滾回來！」
汪道明不想打。
他還想讓汪昱唯別摻和這事兒。
舐犢情深這個沒什麼好說的。
而汪昱唯自己。
其實也很尷尬——他也不怎麼想打。
因為這事兒真的蠻沒道理的。
汪昱唯平常有點兒傻，但大是大非上，他分得清，所以他覺得如果現在王維跟嬴梟鬥起來……
這事兒真的挺傻嗶的。
當然，想了想。
汪昱唯還是沒動地方。
他只是嘆息一聲，對王維鄭重道：「你怎麼想，我怎麼做。」
夠哥們！
而王維……
也夠義氣！
他微微一笑。
「我不會讓你們做錯誤的事情。」
「所以我來這裏，也不是來講什麼大是大非的。」
「嬴梟，道理我都懂。這事兒要真是你說的那樣，魔一死，皆大歡喜，我就是不要神國，又能怎樣！？」
「這個奉獻者我就是當了，又能如何！？」
「我王維縱橫一世，憑的可不是勞什子的神國規則之力。你說的都對，沒了神國規則之力，我還有別的，我得力量也依舊是樂園內數一數二的。」
「但這裏面都有一個前提。」
「你說的，是真的么？」
「你就一點兒沒隱瞞？一點兒沒說謊？一點兒沒有後續計劃？」
「你們做的，真就只有我們現在看到的這麼多？」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給我個明確的答覆，我滿意了，這神國，我自願獻出，絕無二話！」
王維沒等嬴梟同沒同意，便當即說道。
「首先是第一個問題。」
「魔死之後，天賜之石會留在哪兒？確切的說，是會落在你身上，還是……聖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