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回江懷

「在幹嘛？」電話那頭是肖之凡略顯冷感的聲音，聽背景有些嘈雜。

薛靈沒有精神和對方斡旋，有氣無力地答，「上班。」

肖之凡那邊立即聽出薛靈情緒上面的不對勁，「上班？你怎麼這個聲音？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肖少，參加會議的董事都到齊了，您看……」對面傳來甜美的女音，很是專業的通報事項。

但隨後不知是肖之凡做了什麼，那邊的女秘書立即說，「那我等下再來。」

「沒事，」薛靈也不想多佔用對方的時間，只蔫蔫地簡單回話。

「沒事？沒事你這聲音滿都是不開心的意思？到底怎麼回事？錢不夠？」肖之凡說的有點煩躁。

薛靈歪著頭，瞧著遠處的大片綠色農田，心想大概對方真的很忙吧，「我們實驗室要關了。」她沒忍住，話語尾音處明顯帶了哭音。

「你在哭？」肖之凡喘息聲重了一些，聽上去有點心煩意亂的意思，臨了才來了一句，「關了你就另外找工作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

「嗯……我可能還要去找一下洛總。」薛靈聲音輕微，帶着點不自信，「不知道那邊會怎麼說。」

肖之凡明顯頓了一下，「找他幹嘛？」復又跟想起來什麼似的，「不是上次就跟你說了有些事情該放棄的嗎？」

薛靈耳朵貼著電話，手機有點微微的發熱，這會聽見肖之凡這麼說，有點意識過來什麼事情的樣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在你眼裏面我什麼都做不好？」

「不是。」肖之凡立即否認，安撫的聲音傳來，「你……」

「肖少，董事們已經等很久了，讓我來催下。」女秘書甜美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聽得出那邊是被催的有些急。

「好，我知道了。」他應完那邊，這才又跟薛靈說，「薛靈，這事我先不跟你說了，總之你不要去找洛總，我之後再聯繫你。」

「嘟嘟嘟……」

薛靈瞧着眼前已經掛斷電話的手機發獃，然後將手機再次收入口袋中，頂樓的風有些大，她把開襟西裝拉緊了些，覺得肖之凡的話有些奇怪，看來她是必須要去江懷市跑一趟了。

從頂樓再下來的時候，實驗室裏面的人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有小陳還在整理紙箱，他聽見身後有聲音，回頭來看，「薛姐，還沒收拾啊？」

「嗯，小陳，你收拾的怎麼樣了？」薛靈站的離小陳近了些，瞧着他一樣一樣把桌上的東西整齊擺進紙箱，「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薛姐，我一個男孩子，怎麼都好找工作，您這打算怎麼辦？還繼續做這個項目嗎？換家公司？」小陳止了動作，認真看着薛靈，「其實，薛姐，你不如去外面歷練一下，像這種護膚品研發，還是很看重配方經驗的，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跟您說，其實我來這裏也只是學習點經驗。」

「我打算再去找洛總一次，看看能不能拿到書面合同書，完成這個項目。」薛靈說的篤定，眉目間全是凝重。

小陳卻有點猶豫，「薛姐，有沒有想過，就我們這樣的條件，是根本完不成接下來的一系列研究的，況且之後還要看下重新加入的這位中藥成分的劑型配比，公司現在連我們這樣的實驗室都要停掉，後面的投入應該也不會多，如果我們佔用合作方的實驗室還有可能。」

他想了想，又伸手撓撓後腦勺，「不過，薛姐如果有這個志向，試試也可以，但是我感覺希望不大。」

薛靈張了嘴正要說什麼，身後卻傳來美雲的聲音，「薛姐，您在這裏啊。」

薛靈回頭看着抵在門邊沖自己笑的美雲，「美雲！你怎麼來了？」

「在那獃著沒什麼意思，薛姐，聽說你也要走了？」美雲忽閃著大眼睛，眼中全是朝氣。

「嗯。」薛靈垂頭再點點頭，然後再抬起，「不過你們還是可以好好乾的。」

「可我打算和薛姐一塊去江懷市那邊，不知道薛靈姐願不願意。」美雲笑嘻嘻，活潑可愛的樣子，讓薛靈一瞬間晃神，她這神情，看上去有點像大學時代的肖之凡。

「這麼說，你也知道我跟王總說要再去洛華詩溝通了？」

「是啊，大家都知道了，這種消息傳得是很快的，還能安撫剩下的員工，免得弄得人心惶惶沒人安心幹活了。」美雲一改昨日的欲言又止，現在倒是活潑的

有些過分，「再說，我都跟着薛姐一起辭職了。」

「美雲，你不必這樣的。」薛靈忙走近幾步，「你在這裏好好的，沒必要辭職。」

「我們什麼時候去江懷？」美雲不答，直接拋出下一步該怎麼辦的行動問句。

薛靈一愣神，「明天。」

直等到坐在開往江懷的列車上，看着窗外快速掠過的樹影，薛靈都還不能相信短短兩天時間裏，自己經歷了什麼，車廂里混合著各種氣味，泡麵的味道，吸煙的味道，旁邊的美雲睡得很熟，沒一絲被周圍環境打擾的意思，即使周圍人聲鼎沸，就像是一個大火鍋，把所有旅人燉煮一起。

這裏面看上去很多都是打工者，拖家帶口的大有人在，還有小孩子的哭鬧聲以及互相玩耍的聲音。

薛靈嘆口氣，暗想自己這是倒了什麼霉，竟然還要再回到江懷，當年立下的誓言一點一點被打破，當年說什麼都不會再見面的人，很有可能又要再見。

怎麼電視劇里別人的誓言真的可以一生一世，她的誓言不是被打破就是毫無可信力。

中午售賣飯食的推車過來的時候，薛靈問了價格，看看自己錢包中不多的鈔票，再看看旁邊睡得很安靜的美雲，只捨得買了一份。

她推起美雲的時候，美雲有些發矇，迷糊着眼睛問，「江淮到了？」她轉回頭望向窗外，「還沒到，怎麼了？薛姐。」

薛靈抬高手搖了搖手中的盒飯，「喏，到午飯時間了，該吃點東西了。」

美雲笑笑，揉揉眼睛，打個哈欠，「我不得餓，姐你先吃吧。」

「不行，」薛靈把包裝外面的裝訂拆掉，「就是給你買的。」

美雲再看，「姐你只買了一份？給我的？」隨後往後面靠了靠，「可我真不餓，我在減肥。」

「再減肥也要吃飯，不吃飯對胃不好，胃酸分泌會不正常。」薛靈仔細把盒飯放在桌面上，「快吃，我去接點熱水。」

「那我吃一半，姐吃一半。」美雲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薛靈，「這樣可以？」

「好。」薛靈寵溺地笑笑，對於美雲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姑娘，她莫名就覺得有種要照顧的義務，更何昨天她才因為自己辭了職。

二人下了火車，過了擁擠的出站口，再穿過像海一樣的人群，才總算能喘口氣，這時候，天邊已經漸漸暗下去，看樣子沒多久就要進入黑夜，兩人提着行李，連找了好幾家，才總算找到一家價格不貴環境也算還行的酒店入住下來。

到了房間，薛靈只剩下累得感覺，將行李箱往門邊一放，整個人就倒在了大床上，美雲或是比薛靈年輕幾歲的緣故，亦或是在車上睡得足，看上去倒是不累，進門就拉開了厚重的窗帘，打開窗戶通氣。

「薛姐，咱們倆誰先洗澡？」美雲忽閃着手，有些氣悶，「這房間，好像沒通氣。」

薛靈心說為了便宜幾十塊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她到底比不得美雲，她這次還擔負着要找洛華詩說清楚紙質合同的事情，她揮揮手，「你先洗吧，我有點累。」

「行，那我先進去了。」美雲倒是好說話。

不一會，浴室那邊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響動，這下倒把薛靈的疲憊衝散了一大半，她慢騰騰坐起來，很有點百無聊賴的樣子，拿起床頭柜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準備看會電影放鬆一下，哪曾想，開機正在播放財經新聞，裏面恰恰是肖之凡穿了西裝，意氣風發接受訪問的樣子。

薛靈立時就眯了眼睛，想瞧瞧清楚。

嗯，好看的劍眉，亮亮的眼睛，不出不透露得意。

他，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

不過，這也是不奇怪的事情，肖之凡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人又聰明，薛靈曾一度以為，就算肖之凡按照老師的期待活成醫生，應該也是名不錯的醫師，只是造化弄人，他沒當醫生，而是回家繼承家業。

薛靈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看着電視機一陣愣神，肖之凡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幹練，似乎也就越來越沒有從前那個少年的影子。

美雲洗得快，擦了濕漉漉還在滴水的頭髮，從浴室出來看見證對着電視雙眼無神的薛靈，「薛姐，您這是幹嘛呢？」她回頭瞧瞧已經沒有肖之凡身影的電視機正播放的財經快訊，「薛姐，您什麼時候喜歡上看這種東西的？」

薛靈這才迴轉過神，有點掩飾地笑笑，「沒有，」她拿起手上的遙控器開始換台，「就是剛打開就是這個台，沒來及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