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物換星移
薛靈面色一下煞白，因着激動的情緒聲調也高了幾度，「可是上次，洛總明明說這是一個可以賺錢的好項目的。」
夏佳失笑，呵地一聲冷哼，「薛小姐，我再說一次，那都是逢場應承，安海的地皮對洛華詩很關鍵，你但凡稍微查下資料也該知道我們最近研製成功的產品正在鋪貨，這種時候，你就算再好的項目，洛總也根本不會考慮，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是我們做的不好嗎？還是我們做錯了？」薛靈眼圈泛紅，她從沒想過原來想要做成一個東西竟然要承受這麼多困難與委屈，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委屈，像是被人否定的感覺。
夏佳瞧她這形狀，似乎有點蔑視，「薛小姐，學歷起點似乎不高。」
薛靈抬起已然帶了點霧氣的眼睛，有點不明白，「夏小姐忽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和我要談的合作事項有關嗎？」
夏佳出身名校，自然生來帶一股優越，「當然，項目完成度和可行度這麼低，一開始就沒有想好，這就是知識儲備和眼界的問題，」她臨了嘆口氣，有些艷羨也有點顧影自憐地說，「薛小姐似乎還沒發現自己身上最大的優勢，這種優勢，我們可怎樣也學不來。」
薛靈聽她似在安慰自己，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微生一股略帶暖意的感覺，她抬手用袖角拭了眼，「我還有優點嗎？這樣看來，我也不是完全沒用。」
夏佳聽了，瞬間擺出副白眼向天的表情，「可不是，肖少雖然是個花花公子，可也不是誰想搭都搭得上的。」她語氣幽幽，似乎有些哀怨。
薛靈聽她說話，言語之間竟明明白白指向自己全無任何實幹能力，一下心情跌到谷底，完全沒發現夏佳的異常，她自己個兒哀哀戚戚，全是對自己的懷疑，原以為自己還是可以的，至少畢業的時候說動了王總，那個專做仿製而沒有獨特產品的人。
物換星移，誰料兩年後，居然以這種光景收場。
她心裏滿是難過，垂頭盯着自己緊緊握在手裏的公文包，突然就覺得連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數據也有點可笑，這些又不是可以賣錢的成品。
夏佳沒時間跟她耗，尤其還是一個哭哭啼啼不知道自己該幹嘛的傻女人，她有點不耐煩，「那話都說了，一會薛小姐可以自己離開的吧？這裏的門禁出的時候不會攔人。」
她著的新季限量版高跟鞋，姿態更帶了傲氣，走到樓梯間出口才不放心地又叮囑，「薛小姐，事已至此，還不如去找個工作。」
嗒嗒嗒……
整個樓梯間再安靜下來，薛靈卻覺得自己腦袋亂作一團，她想不通那天明明說的好好的，卻忘了那天的實際情況是暗流涌動，她一頓哀嘆，一剎那把自己的所有都否定，完全不覺得夏佳說的優勢是在誇她，她早就跟肖之凡分手了。
不，準確來說，肖之凡甩了她，不要她了，這哪裏是什麼優勢。
分明是最最可恥的事情，被人拋棄了還不夠，還要三番五次相求，又不是她什麼人，她到底要生成幾多厚的臉皮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電話鈴聲在這時候響起，薛靈被嚇了一跳，顫抖著拿起來，才發現是美雲的電話，接了才發現那邊傳來有些不安感的聲音，「薛姐，您現在已經談著了嗎？我也到了洛華詩大廈，可我進不去。」
薛靈一頓，「怎麼你也來了？」
「我這不是想着人多氣勢盛，薛姐，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在外面等你。」美雲說的很是懂事。
薛靈嘆口氣，沉着聲應是。
美雲那邊立刻接收到言語之外的語氣信息，「怎麼這麼安靜，談的不順利還是對方太刁難。」
薛靈聽這話簡直想苦笑，這才哪跟哪啊，明明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
對啊，見面。
薛靈靈機一閃，還是要先找到洛總當面問清楚這個情況。
「美雲，我先掛了，還要找洛總談點事。」薛靈從剛才的愁雲慘淡中一下子來了精神，她感覺目標一下子明朗起來，不管怎麼說，她來這裏不是為了聽夏佳怎麼說，而是要當面跟洛總問個清楚。
美雲覺得疑惑，怎麼沒去嗎？可到底還是沒問出口，只應了好，道了加油，便掛了電話。
薛靈掛完電話，也從樓梯間出來，進了洗手間拍了拍臉，補了補妝，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沒哭過的樣子。
她沿着上次記憶中的路線，這次沒有秘書引路，直衝向洛總辦公室。
她去到頂層的時候，接待秘書起身投給她個甜美微笑，職業化地問，「請問您找哪位，有預約記錄嗎？」
薛靈也豁出去了，回以個同樣甜美的笑容，「我找你們洛總，電話里溝通過了。」她揮揮拿在手中的手機，說的很篤定。
那秘書見她硬生生就要往裏闖，連忙起身，上前就要攔她，「這位小姐，您不能這樣，一定要有預約，我們洛總再三交代過的。」
「我就進去一會，不會耽誤你們洛總多大時間。」她走路生風，那秘書在一邊也只能愁眉伸手去攔，也不敢有進一步動作。
二人這一番動作，弄得辦公大廳的人都從格子間伸長腦袋張望，誰也不清楚這是發生了什麼，互相都使個詢問的眼神再互相搖搖頭，意思就是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更有甚者，站起半個身子往過道這張望。
最裏面辦公間的洛總也聽聞了什麼動靜，探出個腦袋，「吵什麼吵，不知道我這有貴賓嗎？」
那前台秘書嘴一撇，很是委屈，「洛總，這位小姐沒有預約非要進來。」
薛靈看這情形，眼見着沒有回頭路，算是徹底豁出去了，她帶了不輸陣的笑顏，仰頭問，「洛總，還記得我嗎？我想我們是不是該聊聊合作合同的事情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洛總一看是上次肖之凡為之說話的女人，有點摸不清對方什麼底細，保險起見，整個人都從門裏出來，順手就帶上門，「原來是薛小姐啊，今天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啊。」他極盡客氣，對她就像對肖之凡那天的態度一樣。
薛靈卻冷麵，「是不是洛總壓根忘了我們要合作的事情，」她揚手提高了公文包，聲音沉着，「我們這次可是誠意滿滿過來談項目合作的具體工作分配的？」
洛總本還笑容滿面，這會卻有點遲疑，「這……」
「洛總不想認賬？」薛靈說話直接，她不想拐彎抹角，也沒手段過個彎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是不是，」洛總連忙抬手搖搖，「只是……我現在裏面正接待着人。」
「有人是吧？」薛靈面目一冷，顏色堅定，「那我坐這裏等可以吧？我就做這裏等著洛總談完現在的，再談後面的。」薛靈瞧過道正有休息用的軟沙發，便坐了上去，牢牢抱着手中的公文包，整個後背因為緊張與感受到這裏不待見自己的氣氛而綳的筆直。
洛總連忙湊上去，點頭哈腰，「薛小姐這是做什麼？怪不好看的，又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等下次……下次……我一定……」
「下次？下次是什麼時候？」薛靈凝眉。
洛總語一滯，他也不太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眼前這臉紅撲撲的小女子明顯就是要個確切日期，他想了想，試探說，「那好吧，薛小姐先坐這裏等，我談好了馬上出來。」
「行。」薛靈因為激動紅著臉，許是因為腎上腺素升高的原因，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拼了的緊繃情緒中。
「還不去給薛小姐倒杯水，以後薛小姐進來不許攔知道嗎？」洛總嚴聲訓斥旁邊站着的前台秘書。
那秘書被吼得一哆嗦，雖然委屈，卻還是乖乖去飲水機那邊取水。
洛總眼珠轉了轉，叫住了那秘書，回頭對薛靈說，「我辦公室有上好的雲針茶葉，我叫秘書拿點過來。」
「不必，洛總您還是忙正事吧，我喝點水就可以。」薛靈這次也學着夏佳的樣子，說話乾脆利落。
洛總這才有些為難地轉身回去，「那好吧，薛小姐稍等。」
那秘書接了水，便請放在薛靈旁邊的玻璃茶几上，小聲說，「請用。」
薛靈拿餘光掃她一眼，心裏不是滋味，卻還是冷臉做了聲嗯便沒再說什麼。
魏覺衍在裏面坐的無聊，洛耀詩才苦着臉進來。
他哈哈一笑，「洛總，你這怎麼了？怎麼一副哭喪相，這麼好的天，映着你這表情可真難看。」
洛總攤手在他對面落座，「你說說我有什麼辦法？肖之凡的小相好，不敢得罪。」他整個臉扭成一團，跟喝了苦藥似的。
魏覺衍斜唇一笑，「肖之凡的小情人那麼多，你個個都照顧，照顧的過來嗎？你又不是他爸。」
洛總忙上前捂住魏覺衍的嘴，「可不敢這麼說，隔牆有耳，就算沒耳朵偷聽，你也最好不要這麼說。」
「怎麼？」他伸手拿了面前的紫砂小茶盅呷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你可別跟我說你怕肖家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