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有底牌
薛靈本來還以為他念舊情，及至聽他嬉笑講了後半句，心臟裏面那種酸楚又慢慢溢開，她垂下手，身子卻沒往後挪，「你怎麼還是這麼混蛋。」她發出似是問句又不是問句的一句話，聽得肖之凡也有點難受。
他瞧着眼前垂眼站着的紅了眼睛的傻兔子，「我就逗逗你，你幹嘛這麼認真？」他止住了動作，如若還要往裏沖，就要整個人撞到薛靈了。
眼前這小女子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樣子，他心裏控制不住就升起一種別樣感情，抬手摸摸薛靈的腦袋，「我做什麼了？你就一副要哭的樣子。」
薛靈伸手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扒拉下來，「別這樣，不好。」
肖之凡不聽，反而上前一步，靠的更近，「我覺得挺好。」
薛靈把他往外一推，他就軟軟往後挪了兩步，「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件外套。」
砰地一聲，肖少就這樣被關在了門外，他眼睛忽明忽暗，神情也不斷轉換全不似剛才的輕鬆，倒莫名有點深沉。
薛靈這邊跑到鏡前匆忙綁了頭髮，拿了外套，正要出門，美雲才趴在床上，「薛姐您這要去哪啊？剛才那人是誰啊？」
「沒……沒誰……」美雲這麼一問，薛靈還真有點心虛的樣子，手一指門外，「我要出去一下。」
美雲點點頭，「別忘了，今天晚上的誤會，我租了禮服，早點回來還能試一下。」
「好。」薛靈紅著臉點點頭，她還是第一次參加晚宴舞會，也不知道美雲什麼樣的親戚送來了這樣的入場券，聽說外面買都買不到，裏面全是上層名流，美雲說參加這樣的聚會也好，正好可以看看還有沒有除了洛華詩之外的出路。
其實，薛靈是打算放棄了的，可能她真的不適合做這一行，這幾天她都在深深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不行。
再從屋裏出來的時候，肖之凡遠遠站在走廊盡頭，正是電梯的位置，薛靈低頭走過去，顯得老實的不能再老實。
肖之凡伸了細長手指按了電梯，電梯不久到了，兩個人站在同間電梯里，莫名就有種微妙的感覺，弄得人有些微尷尬但又不是很冷的氣氛。
肖之凡直接按了頂樓，薛靈看他一眼，不太忙明白他想幹嘛，肖之凡這次倒是正經很多，從頭到尾沒言語也沒表情，挺直了姿態往那一站，就是風華絕代，今天他似乎是剛參加完什麼活動，裁剪合體的西裝顯得他一表人才。
及至走到頂樓，薛靈一接觸外面的新鮮空氣，忍不住大大吸了一口，「啊，好新鮮啊。」她眺望遠處的風景，很有點一覽眾山小的意思，所有高樓都籠罩在一片看不清楚的雨煙中，平添了一份淡然的氣息，再往遠處還能看見安靜的江流，她立時心情好了很多。
肖之凡默默看着她，拉她一起走到遮雨台那裏，「你晚上是不是要去Lebaldesrosesdorées？」
薛靈聞言一愣，「你這又是從哪裏聽說的？」肖之凡想要做什麼已經不是她這個階層能想像的，只是對於她的了解大大超出了她的想像，「肖少在我身上也花了太多時間了吧。」
肖之凡不理她的嘲諷，定定看着她，「我倒不知道你身邊是卧虎藏龍啊。」
薛靈皺眉，不知道肖之凡打的什麼主意，「我沒有任何底牌，你不需要這麼看我。」
肖之凡仔細看了看她的表情，感覺她說的不像是假話，這才琢磨了一下，接着說，「那個舞會，你不要去。」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薛靈一下子老大不高興起來，他以為他是誰，就算他是生的好看，就算他真的背景驚人，就算他是真真得了上蒼眷顧能力超強，可她薛靈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指揮的。
肖之凡不似剛才的嬉皮笑臉，倒是神情嚴肅，「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急着去社交，而是要沉澱下來，調整下心態，看看未來的發展。」
「我不接觸人，我怎麼找到未來的發展，任何東西都要來自於實踐對不對？」薛靈握緊了手，努力替自己爭取。
肖之凡一下不說話了，靜靜看着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講述這個舞會的複雜性，她身價幾乎沒有，職場經歷淺的可以算作沒有，就算是有機會接觸到這樣的場合，最終也不過是一個局外人的自娛自樂。
薛靈皺着眉頭，眉頭下面你的眼睛卻忽閃忽閃，這會正冒着點可憐和不服氣的光芒看着肖之凡，她心裏堵，好像自己的什麼事情都離不開肖之凡的掌控，她討厭這種感覺，以前分手好歹是兩個人的事情，肖之凡說分就分的方式雖然不妥，她也勉強不了什麼。
可是現在，這男人居然連她個人的私事都要管，她滿心覺得過分。
可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麼，站在她身邊的肖之凡卻嘆了口氣，「這樣也好，你長大了，如果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算是壞事。」
薛靈聽他這話一愣，「你這話說的好像比我大很多似的。」
肖之凡釋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這笑容裏面有點滄桑有點疲憊的感覺，「我早說過，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有那麼簡單，你現在要做的是調整心態。」
薛靈聽他說到自己心坎里，一下也將心沉下來，暗想最近她是有點總是懷疑自己，現在竟然被肖之凡說穿了，既然這樣，那不如直接說出來比較好，「是啊，我最近總感覺自己似乎能力不行，常常自我懷疑，自我否定。」
肖之凡淡然一笑，不說話。
薛靈就做個又可愛又無奈的表情，「也許，說不好，我生來平凡，不應該因為你拋棄我就這麼看不開，我總在想，我還是應該回到我應該在的位置。」
肖之凡這才轉頭來看他，他線條深邃的臉在這樣天氣的搭配下，帶着一種冷感式的精緻，「哦，原來是為了我。」他帶了點邪氣的笑容，看起來有種迷人的感覺。
薛靈一時間看得呆了，多少次被他這個無意識散發魅力的表情驚艷，即使兩年沒見，她這種深入骨髓的感覺還是深刻，這一次似乎真該是學會放手了，「是啊，我覺得，我想要站在人前，可能還是對你心存幻想，以為自己奮鬥到你的世界，會被你看到，可能……只是可能……」
「嗯。」肖之凡垂下好看的睫毛，靜靜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可能只是我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可能並不是你要的人。」薛靈故作輕鬆，伸了個懶腰，掩飾一樣的轉過臉不給肖之凡看，「好累哦，休息一下要去舞會了。」
她轉身離去的速度很快，肖之凡在後面伸了手，想要抓住她，到最後也沒真正觸碰，他心裏一陣落寞。他想要幫助薛靈擺正位置，幫她重回一個好心態，最後竟然換來她這麼的言語，他竟覺得有點難言的傷感。
薛靈從頂樓下來，雙手把頭髮梳到腦後，她很有些頭痛似的抱頭蹲下來，無聲哭泣，這是她兩年來第一次為了肖之凡哭。
她不清楚現在自己到底是怎樣，彷彿不哭一場心中那種堵的難受的情緒就沒法緩解。
她哭夠了，才好整以暇的收拾了一番，去到樓層公用洗手間洗了臉，讓眼睛看上去不那麼腫才回去房間。
美雲這個時候已經叫了外賣來吃，她伸手招呼剛進門的薛靈，「薛姐，快來吃飯了。」
薛靈把外套掛在一邊，走過來坐下，「美雲，說件事可以嗎？」
美雲正專心看着膠袋，整理裏面的菜，「薛姐您說呀。」
「以後叫我薛靈吧，隨意點，稱呼也不要加您了可以嗎？」薛靈直白說出來，這陣子一直是美雲和她在一起，兩人的感情升溫了不少，雖然本來在原公司就算投緣，現在更多是私人感情。
美雲一下子縮了肩膀，有點怯生生，「薛姐，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薛靈搖搖頭，投給美雲一個充滿暖意的笑眼，「不是，只是覺得和你有緣，想讓這種稱呼隨意點，可以嗎？」
「那我不稱呼您了，我還叫薛姐行嗎？我還挺喜歡這個稱呼。」美雲把筷子遞給薛靈。
薛靈伸手接了，抬了秀眉，有點舒展的意思，「好啊，你喜歡怎樣叫都好。」
二人吃完飯，合力收拾了包裝袋，雙雙心滿意足的癱倒在床上。
美雲舉高了手仰躺着看手機，薛靈就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發獃。
「咦，好像禮服還要一會才能送來，我訂了備用的，如果不合身我們再換備用禮服。」美雲說的挺有準備。
薛靈就覺得很放心，「來得及嗎？」
「來的及，就算我們晚去一會也沒關係，就當是大人物了，越是重要角色才越是出場晚。」美雲解釋。
薛靈突然就響起肖之凡那句沒想到身邊還卧虎藏龍的話，她試探性地問美雲，「美雲，這個舞會你不是說都是名流參加的嗎？」
「對啊。」美雲依然專心看手機，沒意識到薛靈的輕微反常。
「那為什麼你對這個舞會這麼了解。」薛靈轉過頭來，柔順的髮絲跟着她的動作滑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