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如此兩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生了妒心,也不是不能理解,何況蘇慕君和江珝曾經還有那麼曾關係……

蘇慕君氣得都快炸了,自己豈會因個孩子妒忌她,自己何嘗在乎過孩子?!

話都到嘴邊了,蘇慕君一個急剎咽了回去。她不能開口,她若說自己不在乎孩子,那她在乎的是誰?還不是江珝!所以不管她怎麼說,都是掉進了余歸晚的套里!

「這理由太牽強了,我又是何必呢?眼下這情況我巴不得大房有個后,大房有后,我也能抬起頭來不是。何況我也不是沒有依靠,我還有我兒子江沛,我們母子相依,一樣過得很好。」

「你好,他可未必好。」說罷,歸晚朝門外喊了一聲「沛兒,進來。」便瞧著江沛一溜小跑奔了進來,乍然見到正堂里這麼多人,有點懵,隨即反應過來,伏地給老夫人磕頭請安。

大房本就過得與世隔絕,這孩子又是大房領養的,平時很少走動,江老夫人也不是常能看到。不過雖不常見,她還記掛着有這麼個小東西,每每雲氏分配各房月例用度,她都會提醒為他多備一份,別虧了孩子。

記得上次見他,還是江珝大婚那日,他混在討紅包的孩子中,局促無措,想想都可憐,老夫人喚孩子起身,並召他過來。小東西訥訥站在老太太身邊,緊張得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放哪。

他緊張,有人比他還緊張。蘇慕君朝着他喝了聲:「江沛,別擾祖母,快過來。」

江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了看歸晚,歸晚卻溫柔笑道:「沛兒,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曾祖母?」

老夫人方才蘊怒的臉此刻緩和了些,帶着溫慈的笑。江沛仰頭看着她,別彆扭扭地猶豫了半晌,才伸出手來。

他手心正中,竟是一顆杏核大小的棕色藥丸——

許是因為他在手裏握得久了,又出了汗,藥丸面上化了些,沾得他小手髒兮兮的。他自己也瞧著不好看,於是把藥丸從右手謄到了左手,右手手心偷偷地在後腰的衣服上蹭了蹭。

這一舉一動,說好聽了是憨態可掬,說不好聽了,就是個市井孩子,連起碼的規矩都沒有。可想而知他平日裏的教育。

老太太沒看在眼中卻沒提,笑問:「這是什麼呀。」

「這是仙丹,給曾祖母的。」小東西稚聲道。

老太太沒忍住笑了,江沛卻擰著小眉頭一本正經道:「這是我按照《周易參同契》煉的,煉了好久呢!」

「哦,是嗎,沛兒有心了,曾祖母收下了。」說着,老夫人拈起來,小心地放在了空茶盞中,交給了貼身丫鬟,囑咐道,「可要收好了呀。」

小丫鬟笑着接過來,老夫人又問:「沛兒為什麼要給祖母煉丹啊?」

「這丹叫延壽丹。」

「哦,你希望曾祖母長命百歲?」

「嗯!嬤嬤說,只要曾祖母身體好,我就會過得好……」

「江沛!」

蘇慕君一聲厲喝打斷了他,嚇得小東西一個激靈,老太太連忙把孩子摟進懷裏,嗔目瞥了蘇慕君一眼。蘇慕君噤聲,老太撫懷裏的孩子,突然發現他頸脖上已經發紫的淤青,拉着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江沛摸了摸亦如往常,應道是磕的。然老太太哪肯信,磕的話哪能磕到著,她來開了小東西的衣領,發現這傷可比想像得大多了。

「怎麼回事?」老太太喝聲。

「小孩子正是調皮的年紀,撞到哪也是難免的。」蘇慕君尷尬解釋,說着看了眼立在門口的齊嬤嬤。「你是怎麼看的孩子,把小公子傷了也不知道言語一聲。」

齊嬤嬤垂目沒敢吱聲。

老太太拉起孩子的手,竟發現他小臂上也有傷,氣得怒瞪齊嬤嬤。蘇慕君會意,厲聲道:「把齊嬤嬤帶下去,罰她二十板子,減半年月例!」

「不行!」

蘇慕君話剛落,江沛尖銳的聲音響起,他掙開老太太雙臂,跑過去撲進了齊嬤嬤懷裏。「不許打我嬤嬤,誰也不許打我嬤嬤。」說着,眼淚一對一雙地落,委屈得人心疼。

齊嬤嬤抱着江沛,頭低得更深了,雙肩微抖,隨着江沛的哭泣聲,也抽搭起來。隨即,她抹了一把鼻子,一把扯開了江沛的外衫,剝開了中衣,小江沛的後背袒露於眾,後背滿是新舊的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是青紫,甚至都瞧不出都是怎麼傷的。

雲氏驚得「嘶」了一聲,連宋氏也咽了咽喉嚨,偏過頭去,老太太更是惱得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蘇慕君反應過來,張口便要指責,然她只說出個「你」來,便被齊嬤嬤的嘶聲掩蓋了。

「老夫人救救小公子吧!」她大吼跪地。她不能再躲了,她護得了這孩子一時,護不了這孩子一世,眼下是個難得的機會,若是錯過去許就真的沒希望了。

「老夫人,您幫幫小公子吧。奴婢知道您是菩薩心腸,這府上只有您是真心待小公子。雖說小公子身份特殊,可他畢竟帶着『江』姓,他也是咱江府的人。他遭這般待遇,如何對得起人家爹娘,更是如何對得起大公子啊,他是記在大公子名下,是大公子的后啊!」

「齊嬤嬤!你胡說八道什麼!」蘇慕君指着她呵斥。

余歸晚冷哼了聲,「大嫂,是不是胡說八道,也得讓人說完了再辨吧。」說罷,讓齊嬤嬤繼續講。

齊嬤嬤這刻便也不再怕了,把一切都道了來。大家都蘇慕君知書達理,溫雅嫻靜,可誰知道她背後是何等模樣。人前從不發火不等於她沒有火,自打三歲的江沛斷了她一根琉璃簪花,被她懲罰后,她便找到了發泄的出口,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打江沛懂事開始,他便是看着「母親」的臉色生活,若是她在外受了氣,他必定好過不了,罰跪挨餓都是輕的,挨打更是家常便飯。

蘇慕君有個特點,她「懲罰」江沛時從不開口,連罵都不會罵一聲,憋著股氣地打,下手極重。她也不許江沛哼哼一聲。有時候江沛被打得起不來,蘇氏便稱他風寒。府里沒人在意這孩子,梅氏更不關心,也只有個齊嬤嬤照顧這他,似仆更似母。

說到最後齊嬤嬤連淚都沒了,滿眼都是恨。眾人嘖舌,想不到表面溫潤的人,內心卻這般蛇蠍。大夥雖瞧不上大房,但對蘇慕君還是有些敬佩,她沒了夫君,還安心守在江家,又攤上那麼個作天作地的婆婆,卻一點怨言沒有,料理大房,總是溫順待每一個人。

看來這人還真是不能看表面啊!

蘇慕君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僵了住,眼下再看她更像是被剝了皮的怨魂。醜陋被示眾,她無以遁形,窘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夫人平復了心情,面色森寒,凌然道:「這孩子你不必再管了,就留在我身邊,此後他與你再無半點關係。江沛,從今往後,你也不許再喚她一聲娘親,但你要記住,江璟還是你父親。」

老太太這話有點繞,眾人懵了。江璟是他父親,她卻不是母親,這哪是說孩子,這分明不想再認蘇慕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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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下將軍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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