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第226章

「姑娘為何盯着我瞧?」

沉默了片刻后,沈君夜望向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的女人。

這一抬眼,女人的容顏盡收眼底,是個美麗的女人,嫵媚卻不俗氣,矜貴卻不帶孤傲,難得她如此嫵媚又矜貴的氣質中,帶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溫和。

初見,沈君夜對飛天是有幾分好感的。

「你這酒香把我引來的。」

尹飛天說着坐下了,又對客棧的夥計吆喝了一句,「夥計,同樣的酒來兩壺。」

沈君夜一怔,須臾,眯眼望向女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女人並不愛酒。

尹飛天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她活着的時候,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吃丹藥,哪裏有閑工夫喝酒,生前死後都沒有好好享受過酒水滋味啊……再說了,她之人生與飲酒無意,反正今日今時發生什麼,等她回到那素問塔,她就會遺忘掉,這是素問保全了她的魂魄后,對她的懲罰。

「我說丫頭,現在是你在盯着我瞧,我該不該禮尚往來,問你為何盯着我瞧?」尹飛天笑道。

客棧的夥計端了酒來,看這女人叫了兩壺酒又什麼菜都不點,說詫異絕對有的,他像看白痴一樣看了一眼這女子,將酒放下就走了。

女人拿起酒壺就往嘴裏灌酒。

連素來淡定的夜九瞧見了,也不免側目。

這女人,真的是不知死活,即便是身體強壯的男子都不會這般喝酒。

果然,尹飛天灌了兩口酒之後猛地咳嗽起來,這一咳一時半會兒也沒停下,直到咳得整個人滿臉通紅,咳完了,又覺得腹腸刺痛,幾乎快暈了過去,對桌的沈君夜意識到不妥,站起來將她提起,提起茶壺,灌了她一壺水,方罷休。

尹飛天好受了些兒,趴在桌上喘氣,沈君夜放下茶壺,對客棧的夥計吆喝道:「做碗素湯,再上一碟花生米。」

夥計記下后,連忙去找后廚做。

尹飛天趴在桌上,一手捂著肚子,卻是抬起頭望向沈君夜,笑道:「你點的菜,你付錢,我可不會付賬。」她說的是實話,她出來玩,從來不帶銀子。

沈君夜一字未說,繼續吃她的菜,喝她的酒,就像對桌這女人從未出現過。

尹飛天趴在桌上,望着沈君夜,突然有一絲疑惑。

客棧夥計端來了沈君夜點的菜,瞧了她們惹人一眼,悻悻地走了。

尹飛天到底愛面子,素湯很香,她有些餓了,卻也沒敢吃。

沈君夜吃完喝完,放下幾個銀子疙瘩,未曾停留,離去。

夥計過來收拾,這幾個銀子疙瘩完全夠買這一桌的菜了。

「客官,還要找您錢呢!」

夥計沖着沈君夜離去的背影大喊了兩聲。

明知是白費力氣,那人不會回頭的。

夥計嘆了口氣,收下銀子疙瘩。

沈君夜走後,尹飛天望着桌上的菜,突然笑了,她開始喝湯吃花生米,小口飲酒……也開始認真看一看這小鎮的風景。

這就是尹飛天和沈君夜的初遇。

只是飛天會遺忘,她記得的只有後來叱吒風雲的夜尊而已。

所以,此後再見,素問塔內夜九沒有關於對飛天的這段記憶的尋找,因為她們當年誰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只是一段記憶荒野里的交集罷了。

*

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在與苻搖商拚死一戰後,在那斷臂飛出之後,在幻象徹底消失之後,夜九倒地,她只覺得很累,撿回了一條命是欣喜的,可撿回了一條命后,她還得想辦法面對剩下的六天考驗,如果再如今日一般,她想,她可以考慮灰飛煙滅或許更容易一些。

夜九倒地后就呼嚕大睡,陽燭也是一樣,夜玄劍笑了笑也沉睡過去。

他們都需要休息。

等待他們的考驗還有六天,心知素問陣是一日比一日困難的,但想再多,明天還是得過活不是嗎……

這一覺夜九和陽燭都睡得很沉,直到素問塔內晨光破曉,夜九也還未醒來。

陽燭早就累得筋疲力竭,夜九未醒,它也不想醒來。

夜玄見他二個都不想醒來,也跟着呼呼大睡,這一睡三個都睡得「不醒人世」。

夜九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難得的素問塔沒有喚醒他們,這小半日的貪睡,也讓她恢復了不少的靈力,她長吁一口氣,好歹能讓她「喘息」半日,感謝素問塔讓他們「偷閑」半日。

「唔……」這一坐起來,頓時有些頭痛,如同宿醉一般。

她拍了拍發昏的腦袋,終於好受了些兒。

奇怪,又不是肉身,要不要痛感這麼明顯。

夜九感嘆了一下,方喘息一會兒,想站起來。

這時陽燭醒了,她笑了笑,問它好受了些沒。

「睡了一覺。還行吧……希望素問陣今天能放過我,可別再來苻搖商那種厲害人物了,我他娘的快受不了了!」陽燭咆哮道。

夜九一眯眼,還有力氣咆哮,可見恢復得還不錯。

陽燭若是此刻用心感應一下夜九的想法,恐怕會暈死過去,可惜此刻它光顧著咆哮,沒有注意到。

夜九站起來,她觀察著四下。

「這裏是?……」

「這裏就是長野啊,你可姬黍即將『乾柴烈火』打一場的地方!」陽燭解釋道,它方說完,夜九就招呼了它一巴掌。

「辭彙別亂用。」夜九皺着眉說道。

「……」陽燭揉了揉發脹的腦袋,說錯話了,也沒必要給它一巴掌吧,它還沒恢復呢!

夜玄剛醒來,還迷糊著,就見陽燭吃了巴掌,它悻悻地看着主僕二人,沒敢開口說話,怎麼覺得……女主人變暴躁了。

給了陽燭一巴掌后,夜九頓覺氣息上涌,她身體猛地一頓,丹田之中彷彿藏着一股邪火。

這是什麼怪事。

可能是昨夜靈力消耗空前的大,所以才有什麼後遺症吧。

想到這個可能,夜九心下一緊。雖然今日已經是第四十四日了,但……這還有五天啊,她的身體若是又出了什麼狀況……

夜九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忽見長野之戰場,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陽燭說,這裏是長野。

《四方天野史》記載,沈君夜與姬黍戰於長野,這一戰本來夜尊勢在必得,能將姬黍的千軍萬馬掃平,只可惜,沒過幾日狐狩和南山谷落就暗地聯盟,不僅如此還使陰謀,包夾沈君夜的軍隊,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東君故里給沈君夜施壓,一不會給她兵馬,二不會給她糧草,甚至拿她的兄長威脅她。

本來沈君夜有八成可能打敗那些人的,結果這一戰從深秋打到了寒冬。

寒冬……

夜九對寒冬有一種莫名的情愫。三分懼意,三分喜歡。

她怕冷,是真的害怕。也許是因為塞北的寒風,也許是因為秦北的雪,也許是因為那幾年駐邊時無邊的落寞。

她想這樣的感受,重生之前的她,沈君夜也有。因為她就是她……

所以她幾乎能猜到,若是戰事延遲至寒冬,就意味着沈君夜的敗北。

毋庸置疑,沈君夜要輸,而且險些輸掉了性命。

在狐狩君,南山帝君,還有姬黍……都以為她會死的時候。

卻有一支神兵天降。

他們穿着玄黑的戰甲,只在夜裏出現,白天就不見身影。

起初別人都猜測那是一隊陰兵。

並且揚言:沈君夜啟用陰兵,是逆天之行,上天會懲罰她,他們是替天行道。

而事實上,沈君夜雖然用冥璽召喚出了陰兵,也拿陰兵冒充士兵充人數嚇唬過南山谷落的將士,但從未讓陰兵殺人。

而這一隻突然出現的黑衣軍,她並不知道是誰的人。

直到這支黑衣軍的統帥站在夜九面前。

夜九才知曉,這是溯方太子帶着人暗中相護了……

即使她想裝作不知道,即使她想裝傻,但此刻不得不承認,她虧欠這個太子良多。

幾乎是天下人都想放棄沈君夜的時候,只有姬離帶着兵馬前來,暗中相護。

要知道,他的身份瞞不了多久,被揭曉身份的那一刻,他就是與天下為敵……

他的德行在溯方在四方天內都受到貴族和皇族的誇讚,他卻始終相信,沈君夜不是別人口中的惡魔。

即便她成尊成佛成魔,她都只是他的未婚妻。

夜九想,如果她沒有猜錯,沈君夜和狐狩太子苻搖商一戰,應該受了傷,傷情輕重與否不得而知,但應該是不會太輕。

狐狩太子也是離尊者級別只有一步之遙的人,雖不說與此時的沈君夜同日而語,但廢一條手臂,重傷沈君夜,應該是可能的。

那麼此刻的沈君夜不僅是腹背受敵,還有重傷在身。

陽燭感應到夜九的想法,忙補充道:「此刻狐狩太子斷臂,南山谷落的帝君重傷馬上要死了,現在正是狐狩帝君要為子一臂報仇,南山谷落的大將們都熱血沸騰以要為帝君報仇,兩家集合了十萬人馬圍攻你的時候,這一戰……」

不必陽燭說完,夜九也能估算到:若是此戰沒有姬離,沈君夜應當能死在這一戰。

姬離不光帶着黑衣軍來救沈君夜的命,還找親衛給他的師父尹梵天帶了信。

信上直接寫的是:孤要死了,求師父來見孤最後一面。

本來是姬離的一句戲言,想用這樣的方法激將,讓尹梵天出幽冥殿。

結果……

哪知。

夜九跟着姬離,她想起此前的夢境,在那日見到尹梵天的幻影之後,她便做了那個夢,現在回想夢中是姬離死前的樣子,如果沒有猜錯,姬離就快……

夜九皺起眉,美麗的唇瓣有些輕顫。

陽燭淡道:「主人不必想了,這小子快死了,他從這裏帶這兵馬過去,剛好遇到了苻搖商的老爹狐狩帝君,當時狐狩帝君以為他就是你本人,把他抓着一頓好打,大戰了四百多回合吧……然後受了重傷,若不是尹梵天趕來,他估計當場就死了……」

夜九猛地將陽燭一掌震出來,陽燭慘叫一身,摔在地上,雖然不痛到形容狼狽。

夜玄劍也嚇了一跳,迷迷糊糊的,顯然不知道為何夜九突然這麼對陽燭。

夜九眯起她那雙絕美的眼,冷聲道:「都記起來了?」

陽燭見她目光冷凌,帶着幾分陰鷙,心下打了個寒顫,陡然意識到自己裝傻充愣了這麼久,突然什麼都說了,這行為着實有點蠢了……可是話都說出來了,讓它如何收回。

夜九冷冷地望着它,低吼道:「你最好再說完,現在沈君夜是不是入魔了?」

夜九記得,那個夢裏,姬離死前求尹梵天救沈君夜,不讓她入魔。

陽燭被她一吼,又有幾分傻眼,只能悻悻地點頭。

豈止是入魔,簡直是要瘋了……因為戰完苻搖商,接着又和南山帝君打,殺了南山帝君,禾家的三個大將又來,沈君夜是差點死了。

若不入魔,若不藉助魔道之靈,沈君夜得死,那還不如入魔算了,況且此時的沈君夜身旁還有個小魔頭……

想到小魔頭,陽燭頓生疑惑了。

為什麼從沈君夜的婚訊傳來之後,素問陣沒有放出那個「小魔頭」的幻象呢?陽燭記得它出現在沈君夜的體內時,那個「小魔頭」已經在沈君夜身邊甜甜地喚著「夜尊姐姐」了。

然而,為什麼素問塔給夜九的幻象里,卻沒有那個小魔頭的幻象?

難道是素問塔刻意隱瞞了?

這個可能很大。

畢竟連一些小人物都會放出幻象來,不應該沒有小魔頭的幻象。

因為陽燭一直叫那個傢伙「小魔頭」,是故他是真的忘了那十一二歲的男孩的名字。

不絕於耳的哀鳴,打破了夜九和陽燭的對視。

他們望向那戰場。

很多士兵跪地,很多將士沖了過去。

這時,一個青衫男子騎着黑馬而至,對溯方太子的親衛道:「掩護阿離先走,我斷後。」

尹梵天說話間,已拔劍抵擋住狐狩帝君一掌。

「你敢阻止朕殺了那妖女!」狐狩帝君嘶吼道。

尹梵天微皺眉,瞬間怒不可遏,這蠢貨人都沒弄清楚就喊打喊殺,若阿離有半點意外,他定要殺了這狐狩帝君給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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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夜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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