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不去的事情

遊戲之夜結束的第二天晚上，當洛清打着哈欠走進三樓的水房準備為一天的結束完成圓滿儀式的時候，卻意外的看見本該在洛清的監督下乖乖睡覺的司空，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這裏。

司空自從無明水潭一戰之後陷入昏迷，後來雖然在管理局的救治下保住了性命，但身體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小孩的模樣。根據管理局的元老和井龍王謝觀海的解釋，司空現在是因為靈力幾乎耗盡無法得到補充，自身正處於一種被動的自我保護術式之中。

大多數妖怪不同於人類出現的虛脫癥狀，在它們妖力耗盡時，會被迫變回本形，這時候的它們會喪失靈智完全成為一隻待宰的野獸。所以為避免這種情況，有能力的大妖都會在自己靈力耗盡的界限處設置一道保險用的法術，在被迫變回本形時能儘力保證自己的安全。不同大妖的方法也各不相同，有些會主動縮小自己外貌形態的年齡來降低靈力的消耗，有些則會設置傳送陣法來讓靈力耗盡的自己脫離危險。

司空現在的狀態被推測應該是妖力耗盡后的自我保護，維持幼年形態來降低妖力的完全耗盡。

雖然這個猜想很可能是正確的，但關於司空還有一點解釋不通。為什麼她不能像別的妖那樣自己來恢復妖力。這不符合已知的任何情況，人類自開始研究方術的這五千多年來，從沒有任何資料記載過這樣的事情，就連在妖界有聖賢之稱的天蛛糸織，也無法說清司空身上發生的事情。

「恐怕……是和她的過去有關吧？」糸織在沉默之後，只能將懷疑的範圍再一次縮小，卻無法得出真正的答案。

這是洛清的猜測，從上次從糸織口中了解到的事情來看，她在很久以前一定和司空有着不淺的關係。如果從時間上來追溯的話，甚至早於司空遇到不動明王。

雖然已經是蘿莉的身體了，但站在窗前仰望明月的司空卻好像依然有着讓人着迷的魔力，亮白的月光從空中投下，撒在她乾淨無暇的面龐上，原本如白雪的膚色更加的凸顯。銀白的月光與其在臉頰投下的影子讓司空的面容如人偶般精緻，讓洛清竟一時間分不清站在窗前的是真人還是人偶。

本應該像小孩子一樣天真聽話的司空做出如此完全反常的舉動，難道是她要恢復了嗎？這樣想着洛清趕忙將端著的刷牙杯放到水池上，打算繞到前面去仔細看看。

「司空……」洛清走近那個小小的背影，有些不確定的輕輕喚了一聲。

今天是農曆十四，月亮比起十五的滿月來說雖然還略微缺失一小塊，看起來不是那麼飽滿。但卻清晰明亮，站在窗前眺望，月亮表面的斑駁白黑分明。

當洛清繞到側面走近才發現，看似眺望月亮的司空其實目光並沒有在那上面，農曆十四的月亮在東南部的天空，而司空的視線要在更往北一點。乾淨的夜空中在她的瞳孔中浮現，整個天空好像變成了一片浩瀚海洋，銀月是這片海洋中的島嶼，與黑夜同色的雲朵則是上面漂浮的航船。

順着司空的目光洛清也看向東北邊，但那裏只有市區的喧鬧燈火和鱗次櫛比的高樓。天上更是什麼都沒有，仔細在夜空中搜尋一圈確認沒有什麼奇怪的飛行物后，洛清疑惑地回頭打量蘿莉司空。

這傢伙是在夢遊嗎？可眼睛還睜的這麼大，怎麼看都和夢遊聯繫不起來。

就在洛清胡思亂想走神的時候，原本對着天空發獃的司空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她從外面收回目光轉頭開始四處掃視，好像在確認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幾番打量后最終停在了身旁走神的洛清身上。對她來說洛清就像是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一樣，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

「你在幹什麼？」

司空滿臉黑線的無語道。此時的她眼神一改往日的幼稚，連語氣也變得成熟冰冷起來。

「啊？我？我在……司空？你！你恢復了？」被從走神中拉回來的洛清剛想解釋，卻敏銳察覺到了這與之前迥然不同的語氣，和記憶中那個高冷的司空完全吻合。

「恢復了？你在說什麼？」司空被洛清的激動弄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後退的一步剛好瞥見了自己的腳。她立刻站在原地，小腦袋起起落落的打量著自己的腳，比對自己和洛清的身高。意識到哪裏不對的司空抬起頭，緩緩轉向旁邊水房裏的鏡子上。

一個粉白粉白的白裙蘿莉正俏生生站在鏡子裏，瞪着自己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這邊。

「這！……哦，孤懂了。」司空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深深嘆了口氣。一瞬間的思考她馬上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呢。給你添麻煩了。」司空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還有愧疚。看來她清楚自己變成現在的原因以及變成這樣以後會出現的後果。

「這段時間你發生了什麼？」這是洛清這幾個月來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管理局專家們最好奇的事情。無論他們使用什麼樣的方法，都沒法找出司空變小的真正原因。

「孤……現在我們是在哪裏？」司空沉默了一下，沒有選擇回答洛清的問題。

「方術管理局的杭州總局。我們在巫山縣被他們從李弈晨的手下救出來了，管理局用李弈晨作為人質和霍青峰達成了協議，放棄了對你的追殺令。」

「後來呢？」

「後來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我也選擇加入了方術管理局，嗯……後面還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總之就是一言難盡吧……」

就在洛清還在思考該怎麼用最少的話簡單概括從殭屍事件到海眼爆發中間的事情時，面前原本默默聆聽的司空突然上前一步，纖細的手臂環抱住了洛清的腰。

「謝謝你，讓你一個人背負這麼多。這本來都是孤帶來的麻煩，卻因為孤的問題要讓你一個人獨自承擔。」

「司空，我……」想說什麼寬慰司空的洛清也欲言又止，他確實經歷了許多，很多事情是普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甚至偏執一點的話，這些都是司空的一意孤行帶來的後果，他完全有權去生司空的氣。

「你到底怎麼了？無名小潭我們好不容易脫困，本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結果你卻突然變成了小孩子？」

洛清再一次發出追問。面對這個無法逃避的問題，司空的表情慾言又止，看起來有些事情她不是很想提起。還是說在司空的認知中，洛清依然是無名小潭裏的洛清，雖然努力但逃不過普通人的命運，告訴他這些事情也無濟於事。

「嗯……現在這個樣子跟孤的過去有關。」

「過去？不動明王的事情嗎？」

「不是，要比那還要早。」

「龍王謝觀海和管理局都認為你是因為靈力無法得到補充，為了避免陷入絕境所以啟動了自身的保護術式才變成這樣的。」

「差不多。」司空點點頭，「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孤就沒有辦法再恢復妖力了，以前都是靠陣法來從外界汲取，但那樣一來效率很低，二是陣法已經損毀沒有辦法再繼續使用。孤從遇到你后，連日的戰鬥已經把孤積攢下來的妖力消耗的差不多了。現在這副樣子確實是孤當初為了以防出現不可挽回的意外特意設下的術法。在妖力僅剩兩成時才會啟動，強行讓孤保持這樣的樣子來維持生命。」

「維持生命？妖力全部耗盡會死嗎？」

洛清只知道人類方術師在靈力耗盡時會出現虛脫，學校黑怪那次王鑫蕾拼盡全力召喚出家族守護靈以後耗光了靈力就出現了虛脫癥狀。這個時候如果不加以處理可能會危及生命，但那是因為虛脫而非靈力耗盡。沒想到妖怪們也有類似的情況。

「妖本就是通過汲取天地間的靈力修鍊而成，而之所以能在世間行動，維持自身形態全都是靠自己的妖力來維持。可以說妖力就是妖怪們的生命源泉，所以一旦妖力耗盡，多數妖怪都會喪失已有的形態和靈智，回到修鍊成型前的樣子。如果是草木成精基本等於宣告死亡。孤的本形是九尾狐，再加上仇家眾多一旦喪失靈智，也是十分危險的。」

「那為什麼？」洛清有些着急，司空好像一直在跟他繞圈子，就是閉口不談自己為什麼無法自我恢復。他決定捅破這層窗戶紙，直奔主題。

「為什麼你就沒辦法恢復妖力？明明有這麼大的危險，為什麼還寧願用這種方法，也不能從根源去解除呢？」

「因為……」司空的臉上忽然湧現出了無奈，這還是洛清今晚第一次在這位冰山美人臉上看見了情緒波動。

「有些事情，孤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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