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歧
剛開始，聖子是不願意接觸這個光球的。
被魔教育了一通之後，聖子深刻認識到弟弟兩個字到底有幾筆幾畫。
對於外來的、未知的東西，他必然會保持一定的戒心——這算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體現，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然而，隨着手下人磕磕絆絆的說明了他所遇到的情況后，聖子卻又有了別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說……這東西，是樂園直接獎勵給你的？」
「不不不，聖子殿下，不是樂園直接獎勵給我的，而是……嗯，一個叫做天賜之石的東西，直接獎勵給你的……我只不過是個跑腿的罷了。」
其實具體的情況乃是，天賜之石主動聯繫了這個聖約的人，以提升通關總評為籌碼，讓他給聖子帶個東西——就是這個光球了。
而聽到天賜之石這四個字，聖子的目光登時亮了起來。
身為樂園之子，他理所當然的知道天賜之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而他的這名手下，卻不知道。
從這方面考慮的話，手下人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當然……必要的戒備依舊必不可少。
給了薩格洛特一個眼神，薩格洛特瞭然拿起了光球，詳細查看后，薩格洛特搖了搖頭。
沒問題。
「給我。」
聖子這般說完，薩格洛特便將光球遞給了聖子，當光球入手的一剎那，海量的信息流沖入聖子腦中，隨着聖子詳細閱讀，其眼中的光芒，便越來越盛！
直到將光球中的信息詳細解讀完畢之後，伴隨着「砰」的一聲，光球當場炸裂，然而，海量顏色不同的印記，卻從光球中飄蕩著飛出，落入了聖子的掌中。
把玩着手上的無數道印記，聖子臉上短暫閃過擔憂，但很快，這擔憂便消失無蹤。
他猛地抬頭看向薩格洛特，口中發出如下命令！
「將咱們組織內所有的精英級和冠軍級強者的詳細信息，統統拿來交給我！」
薩格洛特領命，帶着傳訊者離去，待到房間內只剩下了聖子之後，聖子目光閃爍著，眼中的堅定之色卻越來越清晰！
「這樂園，本來就是我的家產！」
「這一切，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不斷重複著這兩句話，聖子似乎在用言語，不停堅定着自己的信心！
其實，現在的局勢，對聖子而言很不利……
魔雖然被封印，但封印不持久，且為了牽引天賜之石，聖子便是魔計劃中的關鍵一環——換言之，魔破封而出后，必然要來找聖子。
哪怕不談魔，聖子現在還面臨大秦的壓力，秦皇剛剛恢復規則之力，強弱不定，聖子可能不怕他，但他有點兒怕王維……
不過嘛……
又想到剛才光球中傳來的某道訊息……
聖子深深吸了口氣。
「王維會保我，在不涉及到他利益的情況下。」
「但這依舊是火中取栗。」
「然而……不爭，就死！」
「所以，我也沒辦法啊。」
……
「上一世代，龍月等四人，集結樂園內的全部力量遠征深淵，為的就是打破魔妄圖吞噬天賜之石的計劃。」
「當然，確定的是，其中也有天賜之石的幫襯，要不然龍月四人也不可能能敵得過魔，沒有天賜之石的幫助，他們在魔手上，恐怕走不過一個回合……」
隨着嬴梟緩緩描述，王維也點了點頭。
「但這些我都知道……」
這些咒者都說過，哪怕沒說過的，王維猜也能猜得到。
而嬴梟只是微微一笑，輕聲道。
「聽我說完。」
「我剛才那兩句話的意思就是……其實早在一開始，大概，就是在天賜之石已經拿魔沒有辦法的時候，龍月和天賜之石，就已經攪合在一起了。」
說着說着，嬴梟的話鋒卻一轉。
「其實，你別看天賜之石乃是樂園的核心，本身還有自我意識。但我們將天賜之石比喻為程序，其實也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祂的力量，存在限制……」
「祂在正常情況下，無法對輪迴者出手，抹殺這種懲罰，也只是一種程序上的機制，屬於非正常情況。」
「而且，祂與外界的聯繫是有阻塞的，可能在任務說明當中，祂能跟輪迴者小小的開一些玩笑，但很多時候，祂是無法主動聯繫到輪迴者的，反而需要輪迴者主動去找祂。」
「類似的限制還有很多。」
「所以，你能明白我想說的大概意思么？」
嬴梟這般問道，而王維，也輕輕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其實三方中最強的，還是魔對么？」
「沒錯。不是天賜之石，不是我和龍月，而是魔。」
「現在，龍月已死，只留下了那個與天賜之石權衡過、削弱過的陣法，這算是我的優勢，而天賜之石空有力量，卻無法參與到正面戰鬥之中。只有魔……別看他處處落入我和龍月的算計，但他的力量，的確是任何人都無法解決的。」
「說到底，魔是所有人的共同敵人，無論是龍月，我，還是天賜之石，都有一個明確的共識：魔必須首先出局！」
「這也是我們需要合作的基礎……我想你也清楚一點，魔不單單是我的敵人，天賜之石的敵人，也是你的敵人，是所有輪迴者的敵人。」
王維也點了點頭，卻轉而又道：「但這並不是我心甘情願當你打手的原因，我需要知道更多。」
嬴梟笑着攤了攤手：「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商量的問題了。」
說着，嬴梟輕輕打了個響指，伴隨着戰紋閃爍，剛剛被嬴梟收集起來的通行證，便漂浮在了兩人面前。
不……
不僅僅是剛剛被收集起來的……
還有更多！
王維目光掃過，神色卻一動。
因為，這些通行證，共有十六種顏色！
「帝辛主世界的通行證，也被你拿到了？」
王維手上有十五種通行證，差的便是帝辛主世界中的通行證，而此刻，嬴梟手中卻有這東西……
這意味着……
短暫恍惚之後，王維看向了嬴梟。
「帝辛，到底是誰的人？」
「魔的人……但哪怕身為魔的傀儡，也不代表他不會被其他東西所打動，你要明白，像帝辛這種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其實非常難搞！亞歷山大跟他比，差了太遠了……但這個不重要。」
「咱們需要交流的第一個問題，便是這個通行證的問題。」
嬴梟說着，一枚紅色的通行證便漂浮而來，停在了王維面前。
「這個送你，拿了這個，你就有了一整套第一重屏障的通行證了。」
想了想，嬴梟又道：「算是滿足你的收集癖了。」
王維也笑了，將這枚產自帝辛主世界的通行證收起，而嬴梟，則繼續說道。
「持有這十六種通行證中任意一枚的人，才能進入下一關的劇情世界。這第二重屏障上的劇情世界，是隱藏的，不會對外界開放的，只有拿着通行證的人，方能夠入內。」
「這也是龍月與天賜之石達成的條件之一。」
「龍月想要指定一個人，也就是我，但天賜之石卻覺得人心難測，只有一人不太保險。因此，這個大陣就被設置成了一種……嗯，考驗？這麼說比較恰當……」
「考驗？」
王維不解問道，嬴梟則點了點頭。
「就是考驗。」
「考驗、篩選、然後達成天賜之石的目的……」
「什麼目的？」
「據我猜測，應該是……嗯，他想給自己找個宿主……」
「宿主？」
嘟囔著這兩個字，王維卻漸漸明白了一些東西。
正值此刻，嬴梟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說道。
「沒錯，就是宿主……不是主人，而是宿主。」
「魔的前車之鑒已經說明了一件事情。人的慾望是無窮的，得到了力量之後，理所當然的就會想要得到更多！能走上巔峰者，大概都是有野心之輩，知道了天賜之石存在的強者，不會不對這東西產生什麼想法……」
「比如說你，實話實說……你想要得到天賜之石么？」
想了想，王維笑道：「想。」
「我也想……」
「甚至龍月也想。」
「當時，龍月與天賜之石明確說明了這一點——只要祂還需要輪迴者，那麼，祂就必然會面對輪迴者中最強者的不斷騷擾。魔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想要徹底杜絕這種情況發生，只有一種辦法。」
「祂必須被掌握……不是魔，也會是其他人。」
然後……
有意思的地方就來了。
天賜之石也認可了這個邏輯。
可能是魔給祂的壓力太大，導致祂也有點兒懼怕了。
這也是龍月與天賜之石能夠達成合作的最根本基礎——想想看，龍月想要選中一人，拿取天賜之石，只要天賜之石不想被別人「拿取」，那麼這個矛盾就是不可調和的，兩者也斷然不會達成一致。
王維突然道：「但是……怎麼拿取，這裏面就有說法了。」
「答對了。」
嬴梟笑道：「宿主和主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個是以天賜之石為主導，另一個是以人為主導。這也是龍月與天賜之石達成合作后的首要分歧點。」
合作中也有競爭。
對抗魔的思路是一致的，讓天賜之石落入「人」的手裏，也是一種共識。
但落入「人」手之後，誰是主導，這就有得談了……
「龍月是個好人，也算是一個偉人。她不想讓天賜之石這個智能程序做主導，這個概念，就跟人工智能主導一切的概念差不多——因為只要「人」與天賜之石合體，那麼這個「人」所掌握的力量，必然是樂園最強，甚至可以主宰一切！」
「類似黑客帝國……」
「沒錯，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也可能不會發生這種情況，但龍月不想將一切的未來，賭在天賜之石的品性上……祂可能也沒有品性這麼一說。」
「現在看來，其實龍月的顧慮是有原因的……因為天賜之石只遵守冰冷的邏輯，不遵守人情倫理……在他統治下的樂園，人不是人，可能更像是工具，是機器……我不想看到這一幕發生。」
王維也不想。
沒人想。
這就是矛盾。
「但不是什麼嚴重的矛盾。」
外力壓迫（魔）導致這個矛盾無法爆發，有什麼小心思都要給我咽回去，因此這次的合作，從大方向上是有保障的。
而細節之處，就需要妥協。
「篩選就此而來。」
龍月選定的人，乃是秦皇。
但天賜之石不想讓秦皇作為自己的宿主——祂害怕龍月算計祂。
「祂想自己選人，而且祂準備了兩種不同的方案。」
「一種，乃是順從魔的計劃，將計就計的讓聖子誕生，作為第一號備選。」
「而第二種，則是大肆發放通行證，廣邀天下豪傑入局，從中再選出幾個易於控制的備胎。」
這就是咒者等人，見人就送通行證的原因。
因為這是雙方妥協之後的畸形產物。
說罷，嬴梟笑眯眯的看向了王維。
他指了指王維手上的通行證，如此說道。
「這是通行證，也是信物，現在，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吧？」
王維苦笑一聲，只感覺手上的通行證有點兒燙手……
為何？
因為有了這些通行證，你就成了天賜之石選擇的備胎……
「但大佬不入劇情世界……」
王維話音剛落，嬴梟便笑着揮了揮手，指了指面前的一大堆通行證。
「我也能拿到這些東西……不僅僅只有我能，聖子也能，想必現在，天賜之石已經將通行證，送到聖子手上了吧……嗯，數量，比起咱們所有的，大概是只多不少。」
想到聖子，王維又苦笑一聲。
「早知道不簽那份協議了。」
「什麼協議？」
「一份，不能無故對聖子出手的協議。」
嬴梟瞭然：「哦，簽了也無所謂……因為咱們不能殺他……正相反，咱們反而要死保他。」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了。」
「這個大陣的作用，以及魔，聖子等人扮演的角色……」
……
「首先你要明白一點，龍月與天賜之石的訴求不同。」
「而訴求不同，做事的方法，完成目標的辦法，便是截然不同的。」
雖然龍月與天賜之石共同佈下了這個大陣。
但兩人的目的，卻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
「具體的辦法，原諒我，我不能詳細的告訴你，我只能說，最後一戰時，聖子會是關鍵人物……魔也是關鍵人物。魔的問題暫且不談，如何將他引入局中，我已經有了大概的打算，而聖子，在那之前，我們非但不能殺他，反而要死保他。」
就此事，嬴梟只是說了個大概。
這讓王維稍有些不滿。
「這不是合作該有的態度。」
「不，這就是合作該有的態度。」
說着，嬴梟主動走到了王維面前，他平視王維，輕聲道。
「你的人品和能力，沒我強，所以，我不單要防著魔，我還要防着你。我嬴梟做事，一向先小人後君子，現在，我就把話挑明了，天賜之石，如果我能拿到手的話，我不會讓給任何人……因為這份力量，不是誰都能掌握的，也不是誰，都能掌握了之後還能不被這份力量所壓垮的。」
「在此事上，我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嬴梟聲音平靜，平穩，但卻又有一種難言的堅定與霸氣！
在此事上，他只相信他自己。
因為他能確保，他得到了足夠毀滅一切的力量之後，還能留存基本的控制力和道德觀念，不至於釀成更大的災禍——這絕對是一種難得的，且珍貴的品質。
而王維嘛……
在嬴梟看來，差了那麼點兒意思。
這種稍有些瞧不起的態度，並未惹惱王維，他只是沉默著，片刻，卻一笑。
「既然如此，我幫你。」
「而你，將能在此事之後，得到更強的力量，更大的權力，除了天賜之石外，我現在、未來、所擁有、所能給出的一切，我統統都能給你，只要你需要的話。」
這是生意。
但話又說回來了。
又有什麼事兒不是生意呢？
得到了嬴梟的許諾后，王維面色平靜，微微點頭。
而嬴梟，則又道。
「最後一件事情。」
「有關於這個大陣的問題。」
「這個大陣，需要被啟動。而啟動的方法，便是開路！」
「將十六條路上的所有劇情世界統統攻略，這就是開路的方式，也是喚醒大陣全部功能的前提。」
「而除了第一環劇情世界之外，其他四環劇情世界，都是天賜之石創立的，裏面有什麼危險，天賜之石又有什麼佈置，這一點我不清楚。」
「剛才我就說了，天賜之石對這個大陣的目的，乃是篩選，篩掉無用之人，保留有用之人。所以，據我猜測，這些劇情世界可能會有一些……嗯，特殊的地方。」
「而有鑒於這些劇情世界，都只能容納大佬之下的輪迴者入內，所以……」
「你很重要。」
身為不是大佬的大佬。
在攻略這些劇情世界的時候，王維所能發揮的功能，完全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
「你不僅僅要拿到第二重屏障的通行證，從而進入第三重屏障的劇情世界，如此往複循環，直到打通五重屏障。你還要盡量保證大秦眾人的安全，因為……通過考驗的人越多，最後時刻咱們就越有利！」
「但這並不意味着這些劇情世界，對你而言沒有一點兒風險……這個大陣的首要作用，便是封印魔的神國規則之力……現在，隨着第一重屏障失效，通行證被發放了出來，這個大陣，亦開始了運轉。」
「你的神國規則之力，在後面的幾重屏障中，恐怕是無效了。」
王維不禁皺眉。
「那麼，我能否吞掉這些劇情世界？」
嬴梟笑着搖頭：「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就意味着……
不能……
「而最後的終結一切之地，被龍月和天賜之石設立在了域外戰場之中……具體的細節我說了也沒用，因為你應該明白，真到了那一步，局勢必然大亂，戰場形勢複雜多變，咱們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言在理。
真鬥起來的時候，嬴梟跟天賜之石自然也不會再勾搭在一起，到時候魔還會入場，三方亂斗之下，啥計劃都要因時制宜，便宜行事。
當然，嬴梟這也是防著王維呢。
王維力量不弱，嬴梟要真啥都跟他說了，到最後被王維摘了桃子，嬴梟上哪兒說理去？
「你還有別的問題么？」
嬴梟如此說完，王維便搖了搖頭。
「合作愉快。」
嬴梟主動伸手，王維見狀，也伸出手來。
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
與嬴梟達成了合作協議之後，王維並未先走。
他反而是跟着嬴梟，來到了另外一間會議室內。
此間房間內，大秦所屬的精英級、冠軍級強者盡皆在內，而王維與嬴梟來此的意義，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挑人。
已知的是，想要啟動大陣，將計劃推進到最後一環，就必需要開路，而開路的方式，便是打通大陣節點上的每一個劇情世界。
進入這些劇情世界，需要上一關的通行證，這個，大秦已經有了，只待分發下去便好。
但人員安排卻是個問題。
第二重屏障，依舊有整整16個劇情世界，在神國規則之力被封印的前提下，王維也分身乏術，滿打滿算，他也只能攻略其中之一，而剩下的劇情世界，自然要找人幫忙攻略。
就是在場的這些人了。
汪昱唯、戰士、無雪、宋文三、李一帆、皇太極、陳秋、夏洛克……
可惜無道和文滿已經成就了大佬，否則他們兩個出手，通關的概率還是有保障的。
但這個也無關緊要。
大秦人才輩出，不是說笑的。
「介紹一下，這是周武。」
王維定睛看去。
名為周武的男人，年約二十五左右，長得清秀一表人才，見王維目光掃來，周武微笑着對王維點了點頭。
有尊敬，有佩服，卻沒有什麼討好之色。
王維也回之以笑容，倒也沒有失禮的，運用規則視角，瞧瞧周武的能力體系和實力強度。
「這位是荒，無道走後，咱們冠軍級中的領軍人物。」
「這位是冥暗……」
「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