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慶功宴
從曹操的問題中，王維便能看出很多東西了。
他的確對王維起了疑心，有了戒備……
這個很正常——老曹為人疑心本身就重，而眼看着王維手上的兵力越來越強，威望越來越足，再加上這一次幹掉了李傕郭汜，王維一波吃了個滿嘴流油。
說真的，老曹自己算算，都被王維現在手上的兵力嚇了一跳——那是完全不遜色於自己的存在！
說不上什麼主弱仆強，王維現在的實力也不見得比曹操更強……但主從平分秋色就已經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了好吧……
實力相差無幾的主從——誰是主，誰是從？
本來，老曹可能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打心眼裏講，他還是不希望看到王維有異心的——但滿寵……
這小子的回應簡直讓曹操的心涼到了py……
什麼叫只是小事兒？
什麼叫再說無妨？
現場站着的，可都是我曹某人的手下！可都是我老曹家的奴僕！現在老子問你事情，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是避諱誰呢？
嘿嘿……
還能避諱誰呢？
這事兒老曹一想就懂，一想就透——滿寵的意思就是說王維有情況了。
但另一方面，滿寵的話，又給曹操傳遞了另一條信息——你現在動不了王維，也不能跟王維翻臉。
一是王維大勢已成……
而第二，則是你沒有對王維動手的名義。
畢竟……王維可沒反啊……他也沒違背你的命令……人家還把事情給你辦的妥妥噹噹的。
什麼？王維收編了西涼鐵騎？
這不是罪過！這叫功勞！他不收，這些降卒可就要被呂布收了去……那時候王維就有功了唄？
什麼？他功高震主？
拜託，哪個主公敢把功高震主這四個字掛嘴邊——你敢說，你就涼一半了……
那還有什麼？
沒了……
從任何角度上看，王維都沒有對不起曹操的地方。
這才是最難辦的！
能看到曹操的臉色，在一霎那間彷彿開了染坊般五顏六色，複雜的光自曹操眼中浮現而出，生生滅滅的，短時間內就不知道換了多少個眼神。
直到曹操一聲長嘆。
「此次，依舊要多謝王將軍了……話說王將軍，唉，我有今天的成就，王將軍佔了一半功勞！至少一半吶！」
「不敢不敢！」
面對曹操的感慨，王維當即躬身作揖，這主臣二人演了好一通君臣和諧的大戲，除了少數人，其他大多數人都笑了。
曹昂：「爹，您讓我多跟王將軍學學，您可不知，這一次兒可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曹操的長子……嗯，對王維還是有點兒小崇拜的……
典韋：「可不是，王將軍那可是用兵如神啊，不，不不不……練兵如神，練兵如神！俺兄弟練出來的兵，那都能一個打一百，不，打三百！」
也不知道典韋喝了多少酒，給王維這頓吹噓……
夏侯惇：「主公麾下第一將領，非王將軍莫屬！」
夏侯淵：「是極是……」
「夠了！都給我閉嘴！」
一聲爆喝，瞬間打斷了夏侯淵的話！
這一刻曹操開口，便宛如平地驚雷，近乎暴怒般的語氣從曹操口中傳出，一時間，夏侯淵下一個「極」字登時便被憋了回去。
眾多文武面面相覷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根本就不知道曹操為什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直到王維和曹操對視着，片刻，王維退後半步，微微彎腰，對曹操輕聲說道。
「主公可是氣憤？氣憤於那長安城的公卿大臣，竟敢視主公為無物？」
王維的話，登時讓曹操冷靜了下來……
曹操之人，複雜多變。但有一點不會改變——他的智商，情商，為人處世的方法，皆是三國世界最頂尖的。眼看着王維給了曹操一個台階，曹操登時逮到了機會。
只見曹操微微喘了口氣，臉上竟然瞬間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正是如此！」
「主公有所不知……呂布和陳宮，這一陣在長安城內很不消停，他們四處拜訪長安城內的公卿大臣，我懷疑現在這種場面，就是呂布陳宮等人搞的動作。」
曹操，聽懂了王維話中的意思……
長安，還有呂布和陳宮，而我王維，跟呂布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你曹操佔據劣勢才對……該怎麼表現，該怎麼表演，你自己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簡單幾句交流，話里的機鋒卻是不少，當曹操再次抬頭之時，卻正好迎上了王維的目光。
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
縱然早就知道王維之人有大才，也有雄心壯志，但真當反噬臨身的這一刻，曹操也的確沒在第一時間找到應對方法。
不得已，曹操只能嘆息一聲，臉帶倦容的說道。
「走吧，先進長安……」
……
老曹可能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次入主長安，竟然吃了個這麼大的下馬威！
王維和呂布，事先已經聯絡好了長安城中的權貴，這就讓曹操入長安，竟然沒得到一星半點兒的牌面！
一路上，曹操都陰沉着臉色，直到入了滿寵給曹操弄到的府邸，隨着酒宴擺開，曹操的臉色方才好了不少……
非是出現了什麼情況，只是現在的曹操，不得不收起心中的煩躁，省的將這場好事兒，演變成自己與麾下第一大將拔刀相向的血案！
「為主公賀！」
曹操下手第一位，王維高舉酒杯，大聲說道，台下群臣武將盡皆起身，飲下酒液！
「我曹操有今天，離不開在座各位的幫助，來，再飲一杯！」
又一杯酒下肚……
於是，氣氛順理成章地熱絡了不少。
酒，就這般一杯一杯的下肚……
天色，也一點一點的暗淡了下來……
直到月如中天，曹操方才用醉醺醺的語氣，宣告此場酒宴結束。
眾文武結伴離去，而王維，也默不作聲的走出了宴廳，直到目送著王維的身影消失於門口，曹操方才嘆息一聲。
一旁，一動未動的滿寵，在這一刻終於站起身來，來到了曹操身邊。看着臉色頹然的曹操，滿寵不得不開口勸慰一句。
「主公，還請消氣。」
「氣？」
「我又有什麼可氣的……」
這般說着，曹操的氣息瞬間拔高，竟在一霎那驅散了剛剛身上的頹唐之意！
他轉過頭來，直視着滿寵。
「你確定王將軍已經有了反意？」
滿寵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也不能說反意，只是獨立之意……嗯，八九不離十吧。」
曹操再次沉默。
片刻，一聲冷哼方才從曹操口中傳出。
「狼子野心！但偏偏此子大勢已成，且找了個天大的好機會。伯寧以為現在吾當如何？」
聽到曹操的話，滿寵剛想說些什麼，卻見曹操再一揮手。
「算了，伯寧不必多言，此事，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