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姚濂

第七十八章 姚濂

西京城南,這裏並不算是京城富人的聚集區,多是京中小戶人家。桃花坊是城南為數不多的清靜之地,坊間往內走段距離,有一株桃樹,因為是冬天,倒是沒有開花,可這棵樹卻是這桃花坊內樹齡最大的一株。甚至有人傳言,這西京城沒建起來時這株桃樹就在這裏了。

圍着桃樹的是一座小院,門上掛着牌匾,表明這是一戶家中有官職在身的人家。姚濂今年已經三十有五了,人到中年,在外人看來作為翰林院學士,姚濂是大才,人生是成功的,然而在他自己看來,自己的官路已經被堵死了。這一切都源於他八年前的那次上奏,可是他並不後悔。

「吃飯吧。」妻子將飯菜擺在桌子上,招呼了姚濂一聲。

二人是青梅竹馬,姚濂當時高中狀元,也未嫌棄髮妻,將其接入京中。一晃八年,雖說姚濂官路無望,但妻子一直不離不棄,在外做工補貼家用。皆因為自己在翰林院的那份俸祿實在是無法在京城生活。

姚濂將手中的書放下,今年最後一次朝會自己因為大病並沒有參加,但這次卻被當朝次輔嚴世勛點為開春大考的主考官,這讓他很是意外,因為他遊離於官場之外太久了。

夫妻兩人默不作聲,飯菜雖不豐盛,但勝在可口。姚濂吃了幾口將碗筷放下,看着妻子說道:「秋娘,眼看過年了,這幾日出去置辦些東西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塊花林坊的香皂嗎,明日去看看吧。」

陳秋娘詫異的看眼姚濂,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說,笑道:「這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麼多年苦了你了,跟着我在京城受苦。」姚濂說道。

陳秋娘看着姚濂,皺眉道:「有發什麼病,好端端的像是交代後事一般,出什麼事了。」說完將碗放下看着姚濂。

姚濂搖頭苦笑道:「不過是關心你一下。」

端起碗打算接着吃飯,但想了想還是將碗放下說道:「昨日我去翰林院見到一個人。」

「誰?」陳秋娘疑惑道。

「當朝次輔嚴世勛,嚴大人。」姚濂說道。

「他找你有事嗎?」

「是大事。」姚濂點了點頭。

陳秋娘眼神一亮,問道:「可是你有什麼變動?」

姚濂看着妻子滿臉好奇,點頭道:「嚴大人舉薦我出任開春大考的主考官。」

「這是好事啊,怎麼你看起來並不開心?」陳秋娘問道。

「若是只這一點還好,今年大考重點在豫州,也就是說我要去豫州一趟。」姚濂看着陳秋娘,眼神清明。

陳秋娘一時愣在那裏,隨後焦急的看着姚濂道:「怎麼這樣?朝中大人不知道你和豫州的事嗎?」

「正因為知道,所以要我去一趟。」姚濂微笑道,這次他是自願的,那天嚴世勛見到自己第一句話就是,自己還是不是八年前的姚濂。當時他回答的是,直到現在他依然認為大周最大的禍患不在外面,而是在這境內的世家大族身上。不拔掉他們,大周只會衰弱下去。

陳秋娘知道姚濂的性子,可以說看姚濂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是勸不回來了。木然的端起碗來,姚濂見狀內心有些不忍,開口勸道:「你也不用過分擔心,這次還有人同行,想來他們不會那麼肆無忌憚。」

「那可是薛家。」陳秋娘苦笑道。

「可這次是靖國公是副考官,他將和我一同去豫州。」姚濂說道。

「勛貴?可是他怎麼會為了你去得罪薛家,非親非故的。」陳秋娘搖了搖頭。

姚濂默然,靖國公府雖然和薛家有仇,但那是人家的事,自己又沒什麼價值值得人家出手幫忙。

「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次差事皇上信任我才交給我,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辜負聖恩。」姚濂說道。

陳秋娘沒有言語,這是姚濂的拿定的主意,自己說多少都沒用的。一時無話,兩人就這樣用過午飯。陳秋娘正在收拾碗筷,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姚濂說道:「我去看看,你先休息吧。」說完起身朝門口走去。

林源看着周邊的景色,這裏倒是處清靜地方,難得在京城還能有這麼一處地方。於世在林源的示意下又敲了幾下門。

「吱呀」一聲,姚濂將門打開一條縫,看了眼人高馬大的於世,皺眉問道:「找誰。」

「敢問可是姚濂姚大人府上?」於世拱拱手道。

姚濂看了看於世,確認自己不認識,說道:「我就是,你有什麼事?」

林源此刻已經站在於世身後,拍了拍於世的肩膀,於世站開,林源朝着姚濂拱手道:「在下林源,特來拜訪姚大人。」

「林源?」姚濂想了想,突然睜大眼睛,問道:「可是靖國公?」

「正是在下。」林源點頭確認到。

姚濂急忙打開大門,將林源和於世讓了進來,說道:「是在下失禮了。」

「姚大人,是我打擾才是。」林源笑着說道,示意於世將禮物送上,林源說道:「小小心意,還請姚大人不要推辭。」

姚濂道了謝,接過於世手中的禮盒。請林源在中堂落座。看了看小院的景色,林源贊道:「姚大人倒是清閑,難得在這京中還有這麼別緻的小院。」

「寒舍簡陋,倒是讓公爺笑話了。」姚濂說道。

陳秋娘此刻來到堂前,替林源沏了壺茶,姚濂介紹道:「這是靖國公。」

「見過靖國公,婦人這邊有禮了。」陳秋娘對着林源做了個萬福。

林源點了點頭,姚濂這才示意妻子下去。看向喝茶的林源,姚濂有些好奇林源怎麼會來自己府上,按理說自己和他並不相熟。

林源見姚濂有些疑惑,稍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原委,所以率先開口道:「本國公先恭喜姚大人出任這次春闈主考官。」

姚濂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苦笑道:「公爺就不要開玩笑了,這何喜之有。」

「怎麼?姚大人不願意為聖上選才?」林源笑着看向姚濂。

姚濂搖了搖頭,說道:「為國選材是大事,下官自不會推辭,可是將下官派到豫州,這味道就變了。」

「這怎麼個說法?」林源微笑着看向姚濂,看來這人並不像外面傳言的不通事理,果然讀書好的沒幾個省油的燈。

「公爺應當清楚,下官和薛家有過節,而豫州之地,讀書人當中十個有八個是出自薛家門下,就算下官在大公無私,可有幾人會相信。」姚濂說道。

「做好自己就好,管他外人怎麼想,不過薛家到是個難題。」林源說道。

「果然公爺也有所顧慮。」姚濂笑着看向林源。

林源搖了搖頭,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是凡人,難免會有所顧忌,畢竟剛剛在江浙落了薛家面子,不過想來薛邕不敢把我怎麼樣。」說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姚濂一愣,林源說的沒錯,薛邕確實不敢把林源怎麼樣,不說林源手中握有兵權,便是靖國公府這頂勛貴帽子,薛邕給林源使絆子也要三思而行。可自己該怎麼辦。

林源瞥了眼姚濂,見其若有所思,便開口問道:「姚大人,想來你也不認為這次科考將你我二人放在豫州是單單為了主考吧。」

「怎麼說?」姚濂問道。

「江浙的事聽過嗎?」林源問道。

「略有耳聞。」

「薛立在緊要關頭,被薛家除名,出了五服,便是攀扯上,也和薛家沒有多大關係。這就導致江浙一案只截止到薛立身上,薛家並未受到損失。」林源說道。

「這倒是薛邕的行事風格,不出意外。」姚濂嗤笑道。

「但江浙的案子沒完,本公爺這次去豫州,可不單單是為了監考去的。」林源說道。

姚濂皺了皺眉,看向林源,說道:「公爺這是什麼意思?」

林源輕笑一聲:「意思就是字面意思,考場那邊還請姚大人多費些心思,本公爺還有其他事要做。」

「公爺是說要暗查薛家一案?」姚濂問道。

林源點了點頭,看向姚濂。姚濂仔細想了想,說道:「沒問題,下官會盡量拖住薛家的視線,但是,有一點煩請公爺重視,下官拖不了太久。」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人擔着,只是必要的時候配合我一下,不過咱們兩個在此期間到是不宜過分的親近,畢竟你姚大人在外可是位性格脾氣古怪的樣子。」

「不過是在翰林院交流少些罷了,現在倒成了負擔。」姚濂搖頭笑了笑。

兩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約定好年後在好好謀劃一番,林源這才起身朝姚濂告別。走到門口,林源這才突然想起還有一事沒有辦,轉身問道:「姚大人,還有一事要請教。」

「公爺請說。」

「姚大人可有一些教諭先生的消息。」林源問道。

「教諭先生?公爺問這有什麼用?」姚濂好奇道。

「莊子上要開學堂,開春就要建好了,這不眼下還缺教諭先生。所以問問姚大人。」林源解釋道。

「這到是好事,公爺還得等段時間,待我問問在給消息。」姚濂想了想說道。

「多謝姚大人了。」林源拱了拱手。

送走林源后,陳秋娘從廂房出來,看着姚濂問道:「靖國公怎麼會突然來找你?」

「一些公務罷了,畢竟他也是這次春闈監考官,我又要同他一起去豫州,無論如何都要見一面。」姚濂解釋道。

陳秋娘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恰好看到了林源帶來的禮物,這倒是新鮮,自姚濂入京當官后,還沒有人送過禮呢,陳秋娘將禮盒拆開,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驚呼一聲。

「怎麼了?」

「靖國公這禮真重。」陳秋娘苦笑着指了指禮盒。

姚濂有些好奇,走過去瞧了一眼,只見裏面是一瓶酒和一個木盒,問道:「這都是什麼?」

「這酒是今年火便京師的雁門春,這木盒裏裝的是香皂,看樣子還是上品。」陳秋娘解釋道。

姚濂搖了搖頭,說道:「左不過一些吃用之物,收起來吧,這東西在靖國公那裏或許算不得什麼。」

陳秋娘點了點頭,將禮盒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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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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