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救人

林朱襮所在院落離此地並不遠，林正凡帶着眾人急趕過來，一推開門，就看到一長衫老者正自運功，掌心抵在一男子身上。

「朱襮。」林正凡喊了一聲，臉上已經浮現出擔憂之色。

此時林素衣也趕了過來，看見房中情形，心中一揪。

她幾個時辰之前，還來看過林朱襮，那時候林朱襮還屬正常，可此時再看，林朱襮全身罩着一層寒霜，眉發皆白，嘴唇發青，雙目緊閉，已經陷入昏迷。

「黃神醫，情況如何？」江聽濤大踏步上前，急問道。

黃神醫原名黃池，是出雲國有名的神醫，被林正凡花了巨大代價才請來，以火系內丹抑制寒毒之法，正是黃神醫多年前提出來的。

黃神醫頭上已經流出汗珠，內勁不住湧入林朱襮的體內。

「聽濤，先不要打擾黃神醫。」林正凡看出黃神醫正在緊要關頭，連忙阻止徒弟。

半晌之後，黃神醫終於收功，擦了一把汗，這才站起來對林正凡拱手道：「林家主。」

「朱襮情況如何？為何這次寒症來的如此之急？」林正凡顧不得禮數，沉聲問。

「林少爺情況有些不妙，我剛才迫不得已用火系功法勉強壓制寒毒，也僅解燃眉之急，估計一會還要發作。」黃神醫眉頭皺起，神情奇怪道：「林老爺未發現房中少了什麼嗎？」

「少了什麼？」林正凡聞言一愣，他左右打量，當目光落在林朱襮胸前時，神色突然大變。

「內丹哪去了？」林正凡大驚失色，連聲音都忘記壓制，震的房間簌簌發抖。

眾人被他一喝，微一愣神之後，同時將目光落在了林朱襮胸前，然後全部神色大變。

火系內丹，從來都是佩戴在林朱襮胸前，讓他隨時抵抗體內寒毒，可是此時，林朱襮胸前卻只有空蕩蕩的一根鏈子，哪有內丹的影子。

眾人心中都是一沉，沒有火系內丹，林朱襮性命不保。

「正光，是你？」林正凡突然渾身一震，他此刻哪裏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林正凡，內丹已被我派人送往劉大人處，你不要再執迷不悟。」林正光倒也光棍，根本不否認。

「什麼？」林正凡一瞬間感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如果內丹在林正光之處，他還有辦法逼他交出，可是不曾想到內丹已被轉移，這讓他如何能追的回來。

「哼，林正凡，林家並非你一人之林家，你卻一意孤行，得罪袁大師，如今大禍臨頭，還不悔悟，你還配做我林家之主？」林正光大義凜然，提高聲音：「該如何做，你自己想吧。」

「你……」林正凡只覺急怒攻心，突然感覺胸口一甜，一口血已經噴了出來。

他連番遭受大變，此時又斷了最後的希望，一時間，萬念俱灰，已然心神受損。

「爹！」

「師父！」

「老爺！」

一時間，眾人大亂，驚慌失措。

就在此時，原本靜靜躺在床上的林朱襮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寒意從他身上散出，轉眼之間，整個人都似乎被冰霜覆蓋。

「不好！」黃池大驚，伸手就向林朱襮手臂抓去。

「噝！」

下一刻，他倒吸一口涼氣，手指以比剛才更為迅捷的速度彈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有一道白氣順着他手臂蔓延而上，所過之處，手臂已經被寒霜覆蓋。

「寒毒失控！」黃池驚叫一聲，火系功法全力運轉，抵抗蔓延而上的寒氣，好在他與林朱襮只是稍作接觸，進入體內的寒氣只有一絲。火系功法運轉之下，寒氣已被遏制。

「朱襮！」林正凡一聲悲呼，就要向兒子撲去，卻被黃池攔下。

「不可！」黃池大喝：「此時他體內寒毒已經完全失控，誰都不能接觸，否則寒毒入體，整個人都會被凍成冰棍。」

黃池的話，讓急撲過來的江聽濤和林素衣都停了下來，焦急看向林朱襮，卻不敢再行接觸。

「黃神醫，求你救救我兒！」林正凡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嘴角血跡都顧不得擦，臉上儘是懇求之色。

「遲了，沒有火系內丹之助，回天乏術。」黃池長嘆一聲，滿臉失落。

「襮兒——」林正凡悲呼一聲，只覺心臟被一股大力揪動，心痛如絞。

就在房內眾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見林素衣突然嚮往外跑去。

「師妹，你要去哪？」江聽濤大驚，他以為林素衣受不了這個打擊，要做傻事。

就連林正凡也茫然看了過來，不知道女兒發什麼瘋。

就在此時，林正凡突然發現床上的林朱襮停止了抖動，整個人面現鐵青之色，身上竟然逐漸出現薄冰覆蓋。

「寒毒完全爆發，神仙難救！」黃池面現憐憫之色，心有不忍：「林家主，節哀吧。」

他醫者父母心，此時又見生死別離，心中也十分難受。

「師弟！」江聽濤聞言已經哭泣出聲，淚水如湧泉。

「可憐我兒……」林正凡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白髮人送黑髮人，為人間最痛苦之事。

「少爺……」吳老心中也全是悲傷，渾濁的眼睛之中，有老淚流出。

房間內的其他人，也都默默低頭，不忍見人間悲劇。

就在此時，一人跟在林素衣後面，走了進來。

這人一襲白衣，負手而立，波瀾不驚。

楊玄！

「讓我看看吧！」楊玄站在眾人後面，聲音平穩。

「你是誰？」黃池靜靜的看着這個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夥子，不要說治病救人了，可能連醫理，都還沒有弄明白。

對於黃池的反應，楊玄根本沒有理會，他盯着床上的林朱襮，眼中突然爆發出奇異之色。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林朱襮，在這之前，他從沒有想到過，竟然有人的體內，有如此高度凝結的水系靈氣。

不錯，他「看」到，在林朱襮的丹田之處，有一團高度凝結的水系靈氣，像是一顆璀璨寶珠，不住向外散發着寒氣。

「嗯？」楊玄大奇，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將靈氣納入體內。

這就是寒毒？他雙目放光，直接向林朱襮走去。

「你要幹什麼？」林正凡大怒，這一刻，他絕不容許有人在他兒子生命最後一刻有所褻瀆。

「想讓你兒子活命，就讓開！」楊玄沒功夫和他糾纏。

「這……」林正凡猶豫了，理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可信，可是感情卻告訴他，萬一呢？萬一楊玄是他最後的希望呢？

這就像是一個即將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即便是心裏知道，希望渺茫，可還不願意放棄一樣。

他讓開了，為楊玄讓開了道路。

「你……」江聽濤也讓開了，抓住最後的希望：「如果你真的能救朱襮，我江聽濤從此之後，任你差遣。」

房間內所有人都看着楊玄，神色莫名，期待奇迹。

楊玄來到了林朱襮身邊，他的眼中，似乎爆發出一團神光，直刺林朱襮的丹田。

這一刻，他更加清晰的「看」到，林朱襮的丹田內部，確實是一團高度凝結的水系靈氣。

但是，有所不同的是，這團水系靈氣，並不是像楊玄體內的水靈氣，一片混沌，而是互有關聯，按照奇異的順序，排列成為一個陣圖。

楊玄想到了地心赤蓮火。

赤蓮之火，之所以不同於其他火焰，就是因為組成赤蓮火的火靈氣，形成了陣圖。

難道這即是水靈氣的另一種形態？

楊玄心中暗道。

此時林朱襮體內的寒氣，已經達到了一個頂點，讓他整個人都被一層薄冰覆蓋，岌岌可危。

楊玄獃獃的看着林朱襮，似乎傻住了。

林正凡的心不住下沉，像是陷入黑暗的旅人，在看到最後一縷光亮之後，卻發現那似光亮，不過是幻覺一樣絕望。

黃池面含不屑，同行如冤家，他絕不相信，楊玄能救治林朱襮。

就在房間內所有人都注視着楊玄的時候，楊玄動了。

只見他直接將手伸向了林朱襮的腹部。

「不可……」黃池發出驚呼，雖然他不看好楊玄，可是醫者之心，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楊玄被寒毒入體而送命。

可是下一刻，他的驚呼之聲戛然而止，雙目圓瞪，嘴巴張大，似乎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這不可能！」他失聲喃喃道，看向楊玄的目光，充滿震驚。

房間內所有人此時都是一臉震驚，他們獃獃的看着楊玄，說不出話來。

剛才黃神醫接觸到林朱襮身體的可怕情景，依然歷歷在目，寒毒入體，絕對非同小可。

可是此時，楊玄的手就按在林朱襮的小腹之上，但是，楊玄的手臂，卻依然鮮活如初，無半點寒氣攻擊的樣子。

下一刻，更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覆蓋林朱襮全身的薄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這絕不可能，絕不可能。」黃池雙目失神，如見鬼魅，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迅速崩塌。

林正凡雙目突出，嘴巴大張，整個人都似乎變成了雕像，慢慢的，一抹狂喜之色涌了上來。

這一刻他老淚縱橫。

林素衣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晶瑩閃爍，她拚命的眨着眼睛，卻依然有淚珠滾落。

江聽濤整個人都變成了傻子，他獃獃的看着楊玄，腦中一片空白。

「他竟然真的能救。」這一刻，他對楊玄無限感激。

林正光也是一副痴傻的樣子，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有辦法救治林朱襮，而且是以如此詭異的手段。

「難道林正凡氣數未盡？」他目瞪口呆，心中不由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房間內的其他人，比他們幾人絕對好不到哪裏去，甚至更為不堪，個個都一臉震驚，眼鏡掉了一地。

楊玄根本顧不上理會眾人的想法，他此時正滿腔興奮。

剛才當他想到赤蓮火之時，心中一動，體內水靈氣已經十分靈動的開始模仿起林朱襮體內寒氣的排列陣圖來，可能是由於火靈氣的前車之鑒，這一次，僅僅片刻，他體內的水靈氣就已經排列出了寒氣的陣圖。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楊玄的體內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體內猶如成為了冰雪的世界，到處都在閃耀着冰晶，到處都是不斷飄飛的雪花。

當他體內的水靈氣形成寒冰陣圖的時候，林朱襮體內的那一團高度凝結的寒氣，猶如聽到了召喚，歡呼雀躍，離開居住了十幾年的家鄉，向楊玄體內涌去，然後融入了那一片冰雪的世界。

「爹！」就在眾人都獃獃的看着楊玄的時候，一聲微弱的聲音，突然從林朱襮口中傳了出來。

「襮兒！」林正凡渾身一震，像是聽到了世間最為美妙的聲音，再也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林朱襮床前。

楊玄的手離開了林朱襮的小腹，林朱襮體內的形成寒氣的水靈氣，已經全部進入他的體內，半點都沒剩下。

「襮兒，你感覺怎麼樣？」林正凡老淚縱橫，焦急的看向林朱襮。

「爹，我……我感覺……身上暖洋洋的。」林朱襮斷斷續續，聲音十分微弱。

「不可能！」黃神醫一個箭步，一把抓住了林朱襮的脈門。

片刻之後，他似乎呆住，一臉難以置信，任由林朱襮的手臂從他手裏滑落。

「黃神醫，犬子他……他現在如何？」

黃神醫似乎沒聽到林正凡的話，他獃獃的看着前方，目光似乎失去了焦點。

半晌之後，他才似回過神來，緩緩轉身，看向楊玄，神色複雜。

突然，他雙手抱拳，一躬到底，神態無比恭敬:「前輩在上，請受晚輩一拜！」

眾人吃驚的看着他，大腦一片空白。

要知道，黃神醫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醫者，他是出雲國最為出名的神醫，就連皇宮御醫，見到他，也要行弟子禮。

林正凡為了請他，所花費代價之大，旁人根本無法想像。

可是此時，他卻向一個年輕人行晚輩之禮，傳了出去，絕對會掀起驚濤駭浪。

「黃神醫，我兒子到底怎麼樣？」雖然林朱襮的轉醒已經說明情況，可是林正凡依然不放心，他需要專業人士的肯定。

「令郎體內寒毒全消，無半點遺留。」黃神醫苦笑，看向楊玄的目光，依然充滿尊敬：「只需精心調養，過不了幾日，就與常人完全一樣。」

林正凡呆住了，似乎一時間之間接受不了這個好消息，他呆立半晌，才突然反應過來，神態恭敬，向楊玄也是一躬到底：「楊公子，適才老朽老眼昏花，竟然不識真人，多有得罪，萬望恕罪。」

他突然想到，假如他一意孤行，完全得罪楊玄，致使楊玄一走了之，那麼此時，他的兒子，恐怕已經……。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就是一陣后怕。

對他的話，楊玄不置可否：「謝你女兒吧！這是我答應她之事。」

他此時心中也很高興，掌握了寒氣陣圖，等同和赤蓮之火一樣，掌握了一種新的靈氣使用方法，如何能不高興？

林正凡聞言苦笑，看向林素衣的目光，多有抱歉。

剛才他還以為是林素衣鬼迷心竅，跟着楊玄胡鬧，可是此時他才知道，胡鬧的並不是林素衣，而是他啊。

「楊……公子，多謝你救了朱襮一命！」

江聽濤走到楊玄身邊，神色複雜，不過更多的卻是高興：「我江聽濤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楊公子海涵，自此以後，如有差遣，赴湯蹈火絕不皺眉。」

「哦？」楊玄臉上出現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不把我頭打爛，腿打斷了？」

「楊公子說笑了。」江聽濤尷尬無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正光目光複雜，突然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不知前輩是否有空？」

黃池突然再次抱拳道：「我代表天醫谷，向前輩發出邀請，請前輩前往我天醫谷，交流醫術心得。」

「什麼？黃神醫竟然出身自天醫谷？」

林正凡大驚失色，猛然看向黃池，除他之外，房內眾人，都是一臉茫然，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不錯！」黃池神色傲然道：「老夫正是天醫谷弟子。」

「天醫谷？」

楊玄臉上泛起奇怪之色，他搜腸刮肚，也沒有想起來這個世界中，有那個勢力名為天醫谷。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來報。

「老爺，不好了，袁大師派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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