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4.5清明節第一天

4.5

星期五

清明放假第一天

這次清明三天小長假，小旭也輾轉騰挪出兩天調休假期。

原本打算去青城山逛一圈，最終，卻定在了八竿子打不著邊的江油九皇山，因為小旭想去看辛夷花。

明後天要出遊，唯有今天得閑，我計劃宅在家裏將已被延遲了一個月的《麵包屋》整理整理，隨着時間過去，越來越難復曾經的心緒，文字之間也少了許多趣味……不過，懶病一如既往的準時發作，緊挨慢挨，直到下午三四點也沒整理出兩三千字。

原本我還想努力掙扎一下，儘可能多的折騰出幾千字來，結果，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將我一切的打算砸落水底。

……

姐姐的電話。

——

姐姐：「忙嗎？」

我：「不忙，一個人宅家裏。」

姐姐：「清明節有什麼計劃沒有啊？」

我：「打算和小旭去江油。」

姐姐（詫異）：「去江油？」

我（笑）：「小旭想去九皇山看辛夷花。」

姐姐頓了頓，問：「她將自己和家裏的情況都跟你說了嗎？」

我笑容漸漸收斂，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都說了。」

「聽說她的父親怪得很，好吃懶做，又喜歡賭，這些年和家裏其他人就像仇人一樣……新都的房子是她自己借錢買的，三十年按揭房貸，現在和她媽媽和她侄兒一起住着？」

「對。」

「她那侄兒是他弟弟的私生子的事情你也知道嗎？」

「……嗯。」

「她弟弟從小就不管，一直都是她在帶着，以後，她還想一直把孩子養到成人？」

「……她是有這個想法。」

「她什麼時候給你說的這些啊？……今天媽去菜市場買菜，碰見她的二媽，她二媽講了這些情況，媽當時就驚呆了……說實話，我也驚呆了！她真的是好厲害啊，我和她認識比你和她認識還久，這些情況我都沒有一點了解……我現在最在意的就兩點，第一個，我是你和她的介紹人，在那時她就應該把這情況對我講清楚，而不是一直矇混到現在，第二個，她是什麼時候給你講的啊？如果是前幾天回了老家之後才給你講的……那心機城府也太深了吧！如果真是這樣，X林，我勸你放手！如真的是這樣子，你們將來根本不可能幸福！」

我心抽了一下，道：「不是，你想得太極端了，她很早以前就給我說過了……至於以前沒有給你說，我也能夠理解，畢竟涉及到難以啟齒的家庭私隱，那時候我和她八字還沒一撇呢，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輕易說得出口？……應該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步步驚心吧。」

「她早就給你講了？那你個龜兒子怎麼從來不跟家裏人說，你曉不曉得今天媽突然從她二媽嘴中聽到這麼多重磅消息有多吃驚？當時就急得沒賴何，立刻就給我打電話！這麼重要的事情，既不是從你嘴中說出來，也不是從她嘴中說出來，而是聽一個旁人說出來，你曉不曉得我們是個什麼感受！」

「我……」我心中再次抽了一下，張嘴結舌，不知如何辯解。

雖然之前在與爸媽的通話閑聊中我也曾旁敲側擊，不輕不重的在電話里點過幾句，但並沒有觸及到真正的關鍵，一來，不想將小旭的家庭私隱，也可以說是她的「傷口」翻來覆去的「展示」，二來，我也隱約中也早已意識到，如果將這個問題就這麼擺出來，我將在她與我的家人之間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而這是我不願做的一道選擇題，於是，我做出了最不聰明的選擇，將這些能導致「爆·炸」的問題延後。

罵了我一通，姐姐繼續道：「好，就當是我之前剛剛接到媽的電話，太震驚，把她想得太壞了，這些都擱一邊……那你呢，你是什麼態度？」

「說實話，若是身為一個旁觀者，我是挺佩服的，她大概是覺得自己身為家裏長姐，很多事情有一份義不容辭的責任在吧，很多該她扛的不該她扛的，她通通都扛了。」

「她媽媽就不說了，那畢竟是她媽媽，你們如果真的走到一起，承擔一些也是天經地義的，那她侄兒呢，你也要和她一起當成親生兒子一樣養著嗎？」

「……等著嘛！」

「她侄兒現在多大啦？」

「八九歲。」

「那她之前就已經帶了八九年？小孩距離成年還有十幾年，接下來十幾年怎麼辦，繼續和你們一起生活嗎？你有沒有具體想過這些問題？」

「……之前她給我說起這事，我沒有吭聲，心裏想的是，她那房子讓她媽媽和侄兒住，或者她乾脆就拱手送給他們，我也無所謂，她如果真想當兒子養，她工作掙的錢，愛怎麼花怎麼花，那也是她的自由，隨便，『你既然那麼能幹，那就去能幹吧』，不過，我這邊，也一分錢不得往那邊流就是了，咱就涇渭分明的過吧！」

「幼稚！你那根本就不叫一起過日子，如果你真這樣想，我勸你早點打消和她在一起的念頭算了！」

我沉默，我承認，剛才說的那些話帶着一些情緒，但也確實是心底的一些想法……你既然不想咱們的未來好，那我就來陪你一起爛吧。

許是感覺到了我的小情緒，姐姐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

「X林，如果你真決定要和她走下去，這些問題就是不得不考慮，不得不面對的，你不能因為難，就不去面對，不去解決，你有什麼想法，你都要和小旭認真的交流溝通，不要悶在心底，不要迴避……在這方面，我真的覺得小旭比你成熟好多！如果你們倆都真心真意的想要往一起走，我也相信，這些問題都是能夠解決的……我倒覺得，養不養那小孩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必須在婚前將某些界限釐清，她覺得侄兒可憐，於是就養著，那以後她的爸爸媽媽老了呢，她的弟弟落魄不好了呢……那誰扛得動？反正你是不可能扛得動的！所以說，界限在哪裏，底線在哪裏，必須明確！」

我沉默。

「好了，我就說這麼多吧，剛剛來這邊，兩個小孩都水土不服，白天晚上都要操心……媽的身體你也曉得，稍微急一下，糾結一下就要在床上躺幾天，你就盡量少讓他們操點心吧。……清明節出去玩，玩要玩的開心，順便也把這事解決了吧，我相信，以我弟弟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想出聰明的辦法的，好了，就這樣，完了之後給媽打個電話吧，讓她不要那麼擔心。」

「好的，我會解決的。」

掛了電話，我的腦子裏卻一片漿糊。雖然我很想說，「姐，我的親姐，你就明確的告訴我，聰明的辦法到底是個啥！」

聰明的辦法？沒有。極端的辦法倒是有很多，呵呵——

掛斷電話后，獃獃的看着文檔中的文字，腦子裏一片迷糊，哪還有心情碼字啊。

看，還是里的世界清靜迷人一些。

……

等到小旭要下班的時候，我也出發了。

剛到地鐵口就又折返回來，連爬六層樓，將上次回家媽媽準備的土雞蛋帶上，來回折騰，氣喘吁吁。

是因為我很殷勤很舔嗎？

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這其實是源於一個更加齷齪隱晦的動機：兩手空空的去看「准丈母娘」，不想活了吧！去買禮物？糾結啊！價格低的吧，拿不出啊，拿得出手的吧又太貴，每次都這麼搞，我的荷包會心痛啊！所以，還是媽媽給我的土雞蛋好啊，最接地氣的禮物莫過於帶個「土」呀「野」呀什麼滴啦，別說送「准丈母娘」了，就是送給****也是拿得出手的，怪不得那麼多送「土特產」的呢——呃，我似乎無意間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定律啊。

在地鐵換乘點和小旭匯合，一起回到她那新都的家中。

一進門，我就滿臉堆笑的抱了上去：「阿姨，我又來看你啦，這是特意給您帶的土雞蛋……上次我和小旭回老家，特意帶了些土雞蛋，這幾天我和她工作學習都很忙沒時間送過來。」

阿姨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念叨，你個娃娃瓜兮兮的，以後不要甜言蜜語騙我家旭旭哦。

我鄭重臉：「甜言蜜語騙一輩子怎麼算？」

阿姨再次哈哈大笑。

晚飯後，陪小旭的侄兒下了幾盤象棋。

十幾年沒有摸過象棋的我心中鄭重以待，一番鏖戰下來才發現原來只是虛驚一場，以我這麼臭的水平還要偷偷放水才能保持住有勝有敗、你來我往的「驚險」局面。

當大家都安寢，我和小旭洗漱一番也回屋休息。

看到她臉上愉悅的笑容，我也是……開心的吧。

雖然我心裏直個告誡自己，小子，你現在還背負着另一重使命，即便是笑容，也應是沉甸甸的強顏歡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