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相思入骨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相思入骨

身體處於難以言喻的巨大痛苦之中,但狐婉兮的心卻沒來由地有些輕鬆起來。知道死亡,等待死亡。知道生離,製造生離。那種心靈上的痛苦,無疑比肉體上的痛苦更綿長、更持久、更叫人難以忍受。

終於,要解脫了。

唯一的不舍,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不在身邊。

對面大樓上的巨型大鐘,秒針一下一下地跳動着,就像她的心跳,每一下都是那麼有力,帶給她巨大的痛苦。而那時針、分針和秒針,就快融合了,當它們三位一體的那一刻,婉兮將不復存在。

我要見到爺爺了呢,爺爺會在我生日的最後一刻發動空間儀,將我攝回青丘。如果,我能掙扎到看他一眼才死的話,還是有機會的,可惜,我沒可能見到你了呢,老闆。

狐婉兮躺倒在潔白的雪地上,奄奄一息,冰涼的雪貼着她滾燙的臉,帶給她一絲絲舒適。她沒想到血脈異變會如此痛苦,想不到身化飛灰會如此地難熬,可即便魂飛魄散,她在這世上已經留下了她的痕迹,這……就是生命的意義吧?

初見的時候,他的嫌棄,甚至還想要保安把她趕出去呢,可他是個善良的人啊,被她三言兩語就騙得讓她留下來。他給她安排工作,帶她去吃好吃的,給她買好看的衣服,明明想讓她冒充女朋友,卻在最後關頭沒有那麼做。他一直都是那麼好,對公司的下屬,對朋友,哪怕前女友,他都盡量做好最好。

到了後來漸漸發展成男女朋友,他對她更加溫柔,極盡所能地寵她,愛她,視若珍寶,無論是在小姑媽面前,還是在江一曼那裏,都一直在維護她。雪山遇難,他甚至不顧自己的生命,給她鮮血續命……

他對她的愛早已勝過生命了啊,可惜,太短了,這份愛太短太短了……

風又起了,燭火搖曳起來,即將熄滅。

天台的門轟地一聲被撞開來,白駒像一輛悍馬,一頭衝上了陽台,因為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單膝摔跪在地上。

「婉兮!」

白駒一眼就看到了那躺倒在雪地上的嬌小身影,不知她在經歷什麼樣的痛苦,整個身體都在劇烈顫抖著。此時的她已經不是人類少女的模樣,而是獸耳、狐尾,雙瞳泛著紅色的光。

「婉兮……」

白駒連滾帶爬地搶上前,一把抱住狐婉兮,眼見她如此憔悴的模樣,不禁淚如雨下:「對不起,對不起,婉兮,我不應該……,你不要死,不要離開……」

「老闆!」狐婉兮驚喜地叫了一聲,老天對我真好,最後的時刻,居然叫我看見了他。狐婉兮激動地伸出手,撫摸著白駒的臉,生怕這就是一個夢,是自已生命最後時刻的幻覺。

「沒關係,老闆,我已經知道你的苦心,沒……」

她顫抖的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白駒已經抱着她,吻了下去。

「求求你,取回珠子,取回珠子,快……」

「傻瓜……」

狐婉兮在一個長吻之後,劇烈地喘息著,輕輕地笑:「如果取回,它會融解,鎮壓血脈,便再也救不了你性命呢。」

「我寧願死!我要你活着,取回去吧,你已經給了我太多太多……」

白駒焦急地還想吻下去,他不知道該如何把碧璽神精獸還給她,主動權在狐婉兮的手裏,這是他唯一想到的動作。

「我不該那麼對你的,我只是想讓你認為我變了心,你就會……可我……」白駒哽咽起來,淚如雨下。

眼淚也從狐婉兮的眼角緩緩滑落,狐婉兮淺淺地笑着,輕輕地說:「傻瓜,我已經把它給了你,從給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付出什麼。你若愛我,我不會取回的。你不愛我,我便是想取回也取回不了的,所以,從給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徹徹底底地把我交給了你,而且……而且再無回頭路了……」

狐婉兮喘息地說着,是的,從兒時初見那一天,她早就逃不開了,或許命中注定他們的愛會如此凄美吧,只是能讓他活着,真好。他從來沒有變心,真好……

「不!取回去!求你!我是你的老闆,我命令你取回去!」」白駒再一次吻住狐婉兮的唇瓣。

狐婉兮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覆蓋住了眼睛,她沒有說話,只是貪戀地享受着這最後的溫存,直到白駒絕望地抬起頭,狐婉兮才張開眼睛,深情地凝視着他,幽幽地說:「好捨不得你……」

狐婉兮躺在白駒的懷抱中,緩緩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頰,像是要把他印刻在靈魂最深處:「這輩子,遇見你,真……好……」

『當——當——當……』對面大樓的時針、分針、秒針重疊在了十二點的位置,白駒懷中的她漸漸變成了透明狀,白駒懷抱中的重量越來越輕,輕如羽毛。

「婉兮,不要死,不要走!」白駒驚恐地叫着,用盡全力摟着,吻著,可是無濟於事,懷中的她終於徹底化作虛無,化作他抱不住、抓不到的點點星光,漸漸彌散於天地之間。

「婉兮!」

白駒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吶喊,一下子暈倒在雪地上。

那彌散的點點星光似乎化作了漫天的雪花,又縹緲地回歸了大地,輕輕地覆在他的身上,溫柔得彷彿為他蓋上一層輕盈的毯子。

……

三年後。

「嘻嘻,叫我仙女姐姐聽聽!」大屏幕里,一襲水藍色攏煙紗裙的少女歪著小腦袋,聲音清脆悅耳。

「唔……仙門入口應該是在這邊吧?不對不對,是這邊!啊!我真是路痴,自已家都不認識了。」少女梳着雙丫髻,咬着手指,望着左右的路口搖擺不定。

「都說了我是仙女嘛!你愛信不信!」少女嘟著紅艷艷的小嘴,波光瀲灧的水眸裏帶着一點點不開心。她招手喚來一頭梅花鹿,騎在它身上,頭也不回地朝着天際漸行漸遠……

白駒坐在自已的影音室里,目不轉睛地看着,不等小仙女的背影完全消失,他就熟練地按下遙控器,根本不用看屏幕,心裏所估的時間幾乎不差一秒,當他抬起手指的時候,畫面恰停在狐婉兮所扮演的小仙女在影片中第一次出現的那一刻,他再次看了起來。

這部片子已經上映兩年多了,是當年大賣的影片,而幸虧參演了這部電影,這也成了白駒緬懷狐婉兮最直接的手段。

點映的時候白駒就去了電影院,小仙女一出現電影院都炸了,全被她清麗靈動的模樣所吸引,現在整容的女演員太多了,像這種純天然的大美人自然會被人關注到。在電影院裏大夥就開始討論她有沒有整容,整了哪裏,唯獨白駒一個人在角落裏坐着早已淚流滿面。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是將《燕傾城》中有狐婉兮的片段反反覆復地看,似乎要烙印在靈魂的最深處……

「噹噹當」房門被人敲響,白駒連忙擦乾眼淚,門外想起英國管家標準的倫敦音:「先生,時間到了,您得去婚禮現場了,禮物已經給您準備好。」

白駒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影,深深吸了口氣,從影音室走了出來。

他現在已經是優納凡威爾公司歐洲區總裁,但一周前他已經從倫敦趕回來了。

這次回來,他是為了參加丁狸和韓盧的婚禮。

丁狸和韓盧這對歡喜冤家,也不知道經歷了些什麼,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

這幾年,他不只是在歐洲,不方便與這兩個人來往,而且和他們在一起,他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婉兮,所以來往並不多,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感情。

說起韓盧和丁狸,其實他心裏頭一直有個謎團,他相信這個謎團是韓盧和丁狸打消誤會,最終走到一起的關鍵,不過這兩個人從未說起,他也不想多問別人的私事。

三年前天台上,與婉兮生離死別。當他蘇醒后,就沒見到韓盧和丁狸。他唯一看到的人是曲藝,曲藝哭喪著一張臉,像一頭喪家之犬似的,惶惶然地蹲在他的床頭。

據曲藝說,韓盧很傷心他和婉兮的不幸遭遇,所以,他找個地方散心去了,你知道的,他這人外表放蕩不羈,但是內心無比柔軟。

白駒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不過我的婉兮與世長辭,他悲慟到要厭世散心,連見我一面都不肯?白駒對此一直有所懷疑。更叫他起疑的是,丁狸也不見了。

丁狸可是大明星,一舉一動不知有多少人關注,而且當時丁狸的新片《燕傾城》正在緊張的後期製作當中,她突然就消失了,勢必引起無數人關注。

於是,各種謠言漫天飛,大多都是桃色新聞:什麼丁狸被某大富豪玩弄傷了身子,得暫時調養。什麼丁狸被某巨富包養,去秘密生孩子去了。諸如此類吸引眼球的新聞。

直到兩個多月以後,丁狸和韓盧突然又同時出現了。二人還一同飛抵歐洲,去見了他。白駒沒覺得他們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可又覺得他們與往常相比,似乎大不相同,那是一種直覺,卻說不出來。

然後,就是白駒在歐洲每天用密集的工作來忘卻思念的痛苦,而韓盧和丁狸的感情則急劇升溫。直到一年前,在鄭總的支持下,二人合作成立了工作室。

丁狸自已是工作室的當家花旦,還簽了許多演員進來,而韓盧則負責公司行政、內容,曲藝負責經紀業務,一躍成為業內知名的工作室,現在工作室被瀚海傳媒收購的事情已經在進度之中。

一旦成功,丁狸和韓盧將一下子擁有巨額資本,瀚海傳媒也將因為這個話題炒作,大幅提升股價,雙贏。

影音室里燈光比較昏暗,而外面則陽光明媚,白駒一走出去,就微微眯起了眼睛,適應了一下。

『咯咯噠——』『剛下完蛋的老母雞傲嬌地叫着,從他面前得意洋洋地走過去,雞窩裏一顆蛋還帶着體溫。

別墅院子裏,那些花花草草已經被綠瑩瑩的菜苗取代,還養了一窩雞,活脫脫就是個農家院。白駒不在國內的時候,專門請了一個園丁、一個保姆,每天照料這裏,現在這個樣子,是狐婉兮曾經跟他憧憬過的理想家園。

白駒曾經是當個笑話聽的,但現在他一點都不打折扣地實現了。

「老闆呀!你快看這隻母雞下蛋了耶!」

「老闆救命!那隻大公雞追我!」

「老闆,你說自己養的小雞崽怎麼看起來這麼可愛呢?有點捨不得吃了……」

放眼望去,院子裏到處都是狐婉兮穿着小裙子活躍的身影,而後又消失不見。白駒抬頭望着天,太陽是那麼刺眼,刺得他眼睛都流淚了:這樣的模樣,婉兒應該會喜歡的吧……

陪伴他從國外回來的英國管家筆直地站在車旁,已經拉開了車門,白駒眨眨眼,眨去眼中的淚水,舉步向自已的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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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本命年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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