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4

?程嬈蜷縮在床的角落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經過剛才，她現在稍微好受了一些。

程嬈拽起旁邊的被子蒙住頭，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睜開眼睛之後，她習慣性地往床的那邊看了一下，已經空了。

程嬈坐起來，抬起手拍了拍額頭，然後穿鞋站起來。

地上掉了一枚鑰匙。

她蹲下，撿起來看了看。

不是她的。應該是昨天晚上他留下來的。

程嬈把鑰匙收起來，心想着下次有機會見面了再還給他。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非常可笑。

在這種地方，哪有什麼下次見面？

明天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個問題。

程嬈走到旁邊的桌子前，準備洗漱。

走過去才發現，桌子上有一張紙條。

程嬈將紙條拿起來，上面簡潔明了地寫了一段話：昨晚，謝謝。

落款：尉赤。

蒼勁有力的筆觸，程嬈拿起了旁邊的那支筆，手指緩緩地摩挲着筆桿。

她又想起了他身上肌肉的觸感，還有令人血脈賁張的線條。

………

「程醫生，趕緊過來，這邊有新的病患到了！」

程嬈正走神的時候，已經有志願者過來喊她了。

程嬈回過神來將筆放下，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跑去了MSF的營地。

過來之後，程嬈就看到了幾個中了子彈的孩子，表情痛苦地躺在急救床上。

這些孩子年齡都不大，看着也就四五歲的樣子，因為營養不良，個個看着都很瘦弱。

「程嬈你來了？快點兒準備手術，這幾個孩子的情況拖不了多久。」

後勤人員看到程嬈之後，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

「好，我馬上。」

投入工作之後，程嬈專心又嚴肅。

程嬈負責救治的那個孩子身上的槍傷非常嚴重，再加上本身就營養不良，孩子還患有先天性的疾病，最終沒能活下來，在手術台上沒了呼吸。

「131號呼吸停止，手術結束。」和程嬈一起進行手術的護士看向她，「程醫生，辛苦了。」

程嬈沒說話，摘下手套和口罩，走到了外面。

………

程嬈在地上坐下來，盯着遠處發獃，眼眶乾澀。

她進入無國界醫生組織一年多的時間，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看着病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比誰都想救活他們，可惜到最後總不能如願。

很多經驗比她多的人都告訴她，要學着接受這件事情。

至少目前為止，她是接受不了的。

「在難受嗎？」程嬈發獃之際，一個男人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席地而坐。

聽到這個聲音，程嬈回過神看過去。

是邵東。

程嬈和邵東就是在參加救援活動中認識的，從第一次認識之後，他們兩個人基本上都會參加同樣的救援項目，也是很巧。

程嬈和邵東相處得還不錯，邵東的經驗比她充足，工作上會給她很多指導建議。

「嗯，很難受。」程嬈點了點頭，「眼睜睜地看着一條生命這樣消失，真的很殘忍。」

「但是這並不是你的責任。」邵東抬起胳膊來，輕輕地搭上了程嬈的肩膀，「別太難受。」

他剛碰上來，程嬈馬上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體。

感受到她的動作之後，邵東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抱歉。」邵東主動開口和她道歉，「我忘記了，你不太喜歡跟異性接觸。」

「沒關係。」程嬈搖了搖頭。

邵東：「別太難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

昨晚……邵東一提起來昨晚，程嬈又想到了尉赤。

她捏緊了拳頭，掌心隱隱滲出了汗珠。

內心深處的慾望，又開始蠢蠢欲動。

程嬈許久沒有回話，邵東看她在走神，便笑着說：「看來是真的沒有休息好。」

「你去後勤那邊休息一下吧，順便吃些東西，我聽他們說你還沒吃早飯。」邵東關切地提醒程嬈。

「你說，」程嬈突兀地開口，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們活着是為了什麼？」

邵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她：「活着是為了遇到最愛的人，也是為了做更多的好事。」

程嬈聽完邵東的回答之後並沒有說話。

邵東抬起手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儘可能地用那種不會讓她不舒服的力道。

「好了，別想這麼多了，你今天已經儘力了，沒有人會責怪你。」

程嬈：「……」

邵東：「快去吃點兒東西吧，你血糖低，等會兒該不舒服了。」

「謝謝你，邵東。」程嬈深吸了一口氣，和邵東道謝。

五分鐘后，程嬈來到了後勤處。

這邊後勤工作人員已經在給大家發送早飯了。

阮白看到程嬈過來，主動招呼她：「程嬈你來這裏，已經給你準備好早飯了。」

阮白是後勤中心裏和程嬈關係挺不錯的一個小姑娘。

程嬈走上前從阮白手裏接過早飯，但是並沒有什麼胃口。

想着那個沒能被救回來的孩子，她無比地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