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0 （含1000鑽加更）
尉赤並沒有逃避華楣的問題。
他朝華楣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她不會那樣。」
那天程嬈一緊發過誓了，她發誓他就信。
這次的事情，應該只是巧合。
華楣見尉赤回答得這麼篤定，臉色有些難看。
要知道女人的情緒是很敏感的，尉赤這麼信任程嬈，足以說明他對程嬈的感情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華楣知道尉赤的個性，這種時候如果她多說，尉赤一定會生氣。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低着頭繼續給尉赤換藥。
他身上咬痕、抓痕，真的很多，稍微有點兒意識的人都知道是怎麼留下來的。
華楣強忍着不適，給尉赤換完繃帶，心口卻是一陣酸慰，那種難過的感覺怎麼都拂不去。
尉赤向來不會觀察女人的情緒，自然也就看不出來華楣的心思。
華楣跟尉赤在一起工作這麼長時間了，也知道尉赤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
但是有什麼辦法，她就是喜歡他。
之前她一直都藏着自己的心事，可是現在有些藏不住了。
她知道，如果再藏下去，尉赤很有可能就會和程嬈在一起了。
想到這裏，華楣心裏就更加不舒服。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抬起手來，環上了尉赤的腰。
華楣抱上來的時候，尉赤剛好套上T恤。
他沒想到華楣會這麼做，被她抱住之後愣了一下，身體也略微有些僵硬。
過了有十幾秒鐘，尉赤才有些生硬地開口發問：「你怎麼了？」
「尉赤，我喜歡你。」華楣閉上眼睛，狠了狠心，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實際上，這句話，她已經在心裏憋了很久了。儘管她練習了無數次，可是真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因為緊張而顫抖。
尉赤聽完華楣的表白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低頭看向華楣，有些驚訝：「為什麼？」
尉赤遇事喜歡刨根究底地問，他自認為平時跟華楣相處的時候沒做過什麼讓她誤會的事兒，華楣怎麼就會喜歡他？
但是他不知道，對一個女人問這種問題，有多傷自尊。
華楣早就知道尉赤不解風情，但真的沒想到他竟然不解風情到這個程度。
「……你覺得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華楣舔了舔嘴唇，反問他。
這個問題，把尉赤問得愣住了。
確實，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就像他想讓程嬈做他的女朋友一樣，也不需要什麼理由。
「嗯，我不想騙你，我不喜歡你。
」和他平時說話的風格一樣，尉赤的拒絕，也是這麼直接，一點兒都不給華楣留面子。
華楣聽到尉赤這麼說之後，整個人臉色都很難看。
她身體僵硬，摟着他的胳膊已經動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尉赤率先動手拂開了她的胳膊。
他倒是沒有不自然，就只是很直接地告訴她：「我不喜歡你，我一直就把你當成朋友和同事，你別多想。」
華楣臉皮薄，被尉赤拒絕，已經夠尷尬，現在他又反覆強調這件事情，華楣的臉色就更加難看。
可是，她又不能說什麼。
她了解的，尉赤就是這樣的性格。
在和他吐露心聲前，她就應該猜到的。
有些話，既然已經說了，就要一次性說完。華楣做了一個深呼吸，「尉赤，你就不能考慮一下嗎，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可以朝着那個方向發展，我們一起工作了這麼久，我很了解你的，我不會因為你的工作不穩定就——」
「我喜歡程嬈。」這一次，尉赤直接打斷了華楣，「所以你別喜歡我了，沒用。」
華楣：「……」
她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個時候，沈楊剛好走過來。
他其實沒想故意聽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但就是這麼湊巧聽到了。
從華楣剛才問尉赤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開始，他就在。
沈楊跟華楣認識的時間也不短，跟尉赤差不多吧。
她平時還挺驕傲的，沒想到在尉赤面前竟然這麼卑微。
沈楊盯着病房裏看了一會兒，然後咳嗽了一聲。
聽到沈楊的聲音之後，華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一些和尉赤的距離。
「我先走了。」尉赤和的華楣打了個招呼，走出了病房。
尉赤離開以後，華楣也就準備走了。
剛才的事情傷到了她的自尊，她的眼眶到現在都是酸的，彷彿下一秒鐘就能哭出來。
華楣剛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被沈楊動手攔住了。
華楣抬起頭來看着沈楊，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你有事嗎？」
沈楊：「你跟老大表白了？」
華楣：「……跟你沒關係吧。」
沈楊挑眉：「被拒絕了吧。」
華楣：「……」
沈楊：「別白費心思了，他剛說他喜歡程嬈，你也聽見了。」
華楣：「這是我的事兒，你甭操心。」
沈楊嗤笑了一聲，「我是不想你痴心錯付，老大那人說了不喜歡就是不會喜歡，你趁早轉移注意力。」
華楣沒說話，默默垂下了頭。
轉移注意力這種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
山上很冷，晚上程嬈沒蓋好被子，也沒開空調，醒來的時候有點兒感冒了，腦袋昏昏沉沉的。
可惜身邊沒有感冒藥，她起床之後隨便喝了一杯熱水糊弄了一下，就出去吃早飯了。
她出來的時候，黃萍和喬如章兩個人已經在了。
程嬈走到他們兩個人對面坐了下來。
對面，黃萍正好剛剛剝好一隻雞蛋，程嬈坐下來之後，黃萍把雞蛋送到了程嬈盤子裏。
她鮮少做這種事情，以至於程嬈現在已經記不清楚黃萍上一次給她剝雞蛋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大概時限的話，應該是在程洐還沒有去世的那會兒。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這麼忙碌，至少能把百分之八十的精力放在她身上。
很久沒有享受這樣的待遇，所以黃萍做出這樣的舉動時，程嬈有將近一分鐘的時間沒回過神來。
最後，是黃萍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早飯多吃點兒，外面冷。」黃萍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溫和了許多。
她態度的轉變，程嬈難免不適應。
她「哦」了一聲，然後端起了手邊的豆漿。
喝了一口，就開始咳嗽。
大概是晚上着涼了，碰到熱氣之後，嗓子眼裏開始發癢，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看見程嬈這樣，黃萍便問：「感冒了？」
程嬈停下來咳嗽之後，搖了搖頭，算是回應。然後，繼續低頭喝豆漿。
雖然黃萍囑咐過她要多吃，但程嬈確實沒吃多少。
可能是因為感冒了，提不起來什麼胃口。
………
吃完早飯之後，他們三個人就出發去寺廟了。
黃萍每年都會給寺廟捐香火錢，寺廟這邊的人基本上都認識她。
程嬈不太想看到黃萍和喬如章一起站在程洐牌位前的場景，所以，上完香之後，她就先退出去了。
程嬈一個人走在寺廟的院子裏，聽着鐘聲，有些恍惚。
記得之前，黃萍說要給程洐在寺廟立牌位的時候，她還覺得黃萍封建迷信。
因為這個事兒，她們母女也發生過矛盾。
當然，最後還是黃萍勝出了。
畢竟她是一家之主，這種事情肯定是要她來決定的。
程嬈起初根本不理解黃萍為什麼這麼做，因為她覺得，人都已經走了，再做這些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超度有什麼用呢？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後來，一直到蕭野出事兒，她才漸漸明白黃萍當初那麼做的原因。
其實是有用的，最起碼，能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程嬈低頭在寺廟裏轉着，夏末初秋，腳下偶爾能看到黃色的落葉。
今天天氣不太好，略陰沉，再配上鐘聲做背景音樂，就更顯蕭瑟。
走了幾步，程嬈碰上了一個和尚，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
程嬈側目看了他一眼，不認識，所以也沒打算說話。
她收回視線，打算繼續往前走。
就在此時，對方叫住了她：「小姑娘，要學會放下啊。」
對方冷不丁地冒出來這句話，程嬈聽完之後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馬上生出了抵觸心理——
她一直都很討厭別人跟她提起「放下」這件事情。
如果放下真的那麼容易，她也不至於這麼長時間都走不出來。
程嬈繞過他，準備離開。
但是，老和尚卻再次擋在了她面前。
「小姑娘，我看你是有緣人，所以想多勸你兩句，你還年輕，人生很長，不要被過去困住啊。」老和尚語重心長地勸着她。
程嬈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
這樣的勸說她聽得多了，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了。
每個人都在告訴她，要從過去走出來。他們都覺得，她被過去困住了。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是心甘情願被困住的。
她願意在蕭野留下的記憶里活一輩子。
程嬈沒說話，直接繞過老和尚。
「慾念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小姑娘，把慾望放一放，人生美好的事情還有很多。」
程嬈聽着身後的老和尚說出這句話，完全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步伐。
**
在山上吃完午飯之後，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因為沒吃藥，程嬈的感冒愈發嚴重了，回程的路上，她基本上是睡過去的。
路上，黃萍時不時就會往前看程嬈，生怕程嬈哪裏不舒服。
喬如章坐在黃萍身邊，完全能看出來黃萍對程嬈的擔心。
他拍了拍黃萍的胳膊，安撫道：「別太擔心，不行的話到洛城了直接帶去軍區醫院。」
喬如章已故的前妻是軍人世家出身，兩個人結婚之後，喬如章也積攢下來不少人脈。
雖然前妻已經去世挺久了，但是喬如章和前妻那邊的關係都很好，畢竟兩個人之間也沒產生過什麼矛盾，再加上喬如章本身性格又比較溫和，跟誰都吵不起來。
聽過喬如章的安慰之後，黃萍稍微好了那麼一些，但還是很擔心。
她往前湊了一下，湊上前去，抬起手來摸了一下程嬈的額頭。
很燙。保守估計，發燒得有三十九度。
其實程嬈之前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一年到頭也生不了幾次病，尤其是感冒發燒，基本上不會有。
她的抵抗力減弱，就是在吃素之後。
黃萍摸到程嬈滾燙的額頭之後，更擔心了，原本不想麻煩喬如章送她去醫院，現在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於是，黃萍對前排開車的司機說：「一會兒到了直接去醫院吧。」
說完之後，黃萍無聲地嘆息。
喬如章知道，她肯定是在擔心程嬈。
這種時候，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寬慰她。
「放心，發燒而已，沒什麼大礙，去醫院打點滴或者打針就好了。」
關心則亂，黃萍就是太關心程嬈了，才會這麼擔心。
面對喬如章的安慰，黃萍依舊是放不下心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擔憂地看着前排的程嬈。
喬如章知道，她這個情況是再說什麼勸她的話都沒用了，索性就用動作鼓勵她，一隻手摟過她，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
差不多三個多小時的路程，程嬈一直都是睡過去的。
發燒之後頭昏腦漲，加上昨天晚上本身就沒睡好，疲倦侵襲着她，根本不受控。
按照黃萍的吩咐，回到洛城之後，司機直接去到了軍區總醫院。
喬如章在路上已經聯繫過人，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檢查的醫生和單人病房。
好巧不巧，車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停下來的時候，程嬈醒過來了。
睡了一路，她整個腦袋都很沉，醒來之後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地下停車場。再然後，習慣性地往後看。
這一眼，正好和黃萍對上了。
黃萍抿了抿嘴唇，對程嬈說：「下車吧，上去做個檢查。」
程嬈聽完之後下意識地問：「做什麼檢查？」
「你發燒了，去檢查一下肺，萬一有肺炎也要及時控制。」黃萍很少有這樣耐心的時候。
而且，程嬈極度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因為，黃萍的聲音非常溫和。
程嬈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年沒聽過她這樣說話了。
大概是因為生病了，也提不起來什麼力氣和她爭吵，程嬈搖了搖頭，「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還是上去檢查一下吧，這樣你媽媽才放心。」這個時候，喬如章站出來說話了。
他對程嬈說：「醫生我已經聯繫好了，不會很麻煩的。」
程嬈聽完之後「哦」了一聲，勉強答應了下來。
然後，她打開車門下車。
因為燒得厲害，走路不是很穩當，黃萍下車之後馬上走上來扶住了她。
程嬈不太習慣她這樣的親近，下意識地將手抽了回來。
「我自己可以。」有些生硬地說出這句話之後，程嬈就繼續往前走了。
黃萍有些尷尬，不過很快調整了過來，跟了上去。
喬如章站在旁邊看到了她們母女兩個人的互動，不得不再一次感嘆，她們是真的缺乏溝通。
黃萍身為母親，雖然很關心程嬈，但是方法不太對，還有一點就是，她們母女兩個人性格其實有點兒類似，都是不善於表達的那種人，所以母女兩個人之間才會出現這麼多問題。
來到門診大廳，喬如章聯繫了醫生，醫生那邊很快就來了，之後便帶着程嬈去做了X光檢查，檢查過後，確認了程嬈的肺部確實是有一些問題，建議她住院輸液觀察幾天。
於是乎，程嬈被送去了提前安排好的單人病房裏頭。
其實醫院這會兒已經沒病房了，但是因為喬如章託了人幫忙，所以程嬈直接住到了軍人家屬病房裏。
程嬈自己就是學醫的，這種情況她本來是沒有放在心上的，但是最近發燒感冒的頻率有些高。她自己清楚，應該是跟這一年多突然改變了飲食習慣有關係。
她其實最清楚突然改變飲食習慣對身體會有多多大的影響，但是為了蕭野，她還是毅然決然地決定吃素了。
現在抵抗力弱，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吃素。
在病房裏躺下來之後，程嬈開始輸液。
她躺在病床上之後，頭又開始昏沉，剛紮上針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喬如章去外面辦住院的相關手續，黃萍則坐在沙發上盯着程嬈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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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赤基本上每天都會來醫院一趟，張白的情況在逐漸好轉，他終於是放心了一些。
尉赤剛剛從張白的病房裏出來，準備往電梯方向走，結果一轉身就碰上了喬如章。
尉赤有挺長時間沒見過喬如章了，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醫院。
看到喬如章之後，尉赤的表情有些驚訝，過了幾秒鐘，才想起來開口喊他：「姑父。」
喬如章朝着尉赤點了點頭，然後關切地詢問：「又受傷了？」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看到了尉赤肩膀上纏着的繃帶。
喬如章知道尉赤這些年一直在維和部隊，簡直就是玩命的工作。
喬如章偶爾會尉家探望老爺子，老爺子說起來尉赤的時候都是滿臉擔心。
不過，這些擔心，喬如章倒是也都能理解。
畢竟已經沒了一個孫子，尉赤要是真再出點兒什麼事情，對尉家來說簡直就是致命打擊。
「沒什麼大礙，來看戰友。」尉赤簡單和喬如章解釋了一遍。
他和喬如章雖然不經常見面，但是兩個人的關係還是可以的，主要是喬如章這個人隨和，沒有長輩的架子，跟他相處起來的時候也比較輕鬆。
回答完喬如章的問題之後，尉赤又主動詢問喬如章：「你呢？是來看病的嗎？」
喬如章搖搖頭，說：「沒有，是我女朋友的女兒生病了。」
喬如章完全沒有在尉赤面前隱瞞自己和黃萍的事情，他姑姑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他再娶妻是很正常的。
喬如章和黃萍的事兒，洛城這邊基本上已經人人皆知。
但是因為尉赤平時回來的次數少，再加上他又不怎麼關注這些八卦新聞，所以就不太清楚。
不過，尉赤並不覺得喬如章再找女朋友有什麼問題。
他點了點頭，「需要幫忙的話隨時找我。」
喬如章笑着點頭，「好，明天你還來嗎？等明天她女兒情況好點兒了，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喬如章之前跟尉赤的關係就可以，這麼長時間沒見了，喊他一起吃飯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尉赤當場就答應了：「好，明天我來找你。」
接着，兩個人一邊聊天，一天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
輸完液之後，程嬈的燒退了，不過還是一身虛汗。
醫生拔針之後正好是晚飯時間，黃萍已經提前買了晚飯回來。
她將買好的晚飯放到旁邊，看了一眼程嬈，提醒她：「起來吃飯吧。」
程嬈確實是餓了，折騰了幾天，又生病，能量幾乎要被耗盡了。
她扶著床面從床上趴起來，走到桌子前，打開袋子。
因為太餓了，程嬈直接拿出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下去，她才發現包子的餡兒是肉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程嬈直接抽了一張紙巾，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
吐完還不夠，她又跑去洗手間里漱口。
黃萍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個時候正好喬如章回來了，見黃萍露出這樣的表情，便詢問她：「怎麼了？」
黃萍收回視線來看着喬如章，嘆了一口氣，沒說話。
這個時候，程嬈正好漱完口從衛生間里出來。
喬如章是聰明人，一看這一幕就知道她們母女兩個人肯定是產生什麼矛盾了。
程嬈回到病床上坐下來，拿起手機準備點外賣。
黃萍綳著臉，直接走上去，搶走了程嬈手裏的手機。
程嬈抬起頭來，冷冷地看着她。
黃萍：「怎麼，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吃肉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反覆生病就是因為突然吃素導致的？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愛惜，還指望誰關心你！」
因為吃素這件事情，程嬈已經跟好幾個人產生過分歧。
她決定吃素之後，江楓也有提醒過她，如果長期吃素，身體肯定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樣的提醒江楓說了不下五次，但是程嬈基本上沒有耐心，每次別人和她提起這件事兒，她都免不了地生氣。
何況，黃萍是用這種語氣質問她。
程嬈抬起頭來看着她，嘴唇微動：「對，一輩子不吃。」
「就為了蕭野？」黃萍一個激動，直接問出了接下來的問題，「當初你不是還嘲笑我封建迷信嗎？你以為你吃素能起到什麼作用，他人都沒了，你吃素他能回來嗎？拿着過去的事兒折磨自己，你是不是——」
「不然呢，像你一樣？」沒等黃萍問完，程嬈就開口打斷了她，「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
其實程嬈這次對黃萍的態度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有些很難聽的話，她終究是沒說出口。
「好了，沒關係，不是什麼大事兒。」喬如章站在旁邊大概聽了一下她們兩個人的對話，大概知道了分歧所在。
於是，喬如章對程嬈說：「沒關係的，不想吃肉的話我們可以點素的，你想吃什麼，我去買給你。」
「不用了，我點外賣就可以。」程嬈拒絕了喬如章的好意。
然後，她再次看向黃萍，「手機給我。」
黃萍本來是不打算把手機給程嬈的，但是喬如章那邊一直都對她使眼色，考慮了一下之後，黃萍只好把手機還給程嬈。
拿過手機，程嬈點了素包子還有豆漿。
晚上黃萍原本要留下來陪程嬈的，但是程嬈不肯，經過一番對峙之後，黃萍還是回去了。
從醫院出來之後，黃萍已經疲憊得不行，剛上車就開始咳嗽，臉色蒼白沒血色。
喬如章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別擔心，不是什麼大問題，孩子長大了，一個人也可以，你也不要過分操心她。」
話雖這麼說，但黃萍還是沒辦法做到百分百放心。
自從蕭野去世之後，程嬈整個人就渾渾噩噩的，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
這件事情，黃萍一直都沒有跟喬如章詳細說過。
自己的女兒為了一個已經過世的男人要死要活，這種事情說出去都覺得丟人。
不過喬如章很聰明，通過她們母女兩個人之前的對話也能猜到一些。
「我看她現在活下去的心氣都沒了。」說到這裏，黃萍又是一陣嘆息，「有一年半了，一直都是這樣。」
喬如章下意識地詢問：「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黃萍「嗯」了一聲，最終還是把程嬈和蕭野的事兒跟喬如章說了，「她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男朋友，家庭背景都不行，畢業之後去做了邊境警察，任務里犧牲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自從對方出事兒，她就一直這麼作。」
雖然黃萍說得不是很詳細，但是喬如章大概聽明白了。
聽完之後，他對黃萍說：「這其實是好事兒，至少說明她重感情。」
「你覺得她重感情嗎？」黃萍自嘲地笑了笑，「她也就只是對蕭家的人這樣，對我，算了吧。」
有時候黃萍都在想，做母親做到她這個份兒上，真的是夠失敗的。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們母女兩個人的關係已經是走到今天了。
喬如章聽到黃萍這麼說之後，再次拍拍她的後背，「想什麼呢，我能看出來她還是很關心你的，你們母女兩個人的通病，就是不會表達。慢慢來，慢慢溝通，都會好的。」
聽完喬如章的話之後，黃萍又是一聲嘆息。
是啊，缺乏溝通，不會表達，這些癥結她都知道，但是根本想不出來解決的辦法。
**
夜裏程嬈是一個人待在醫院的。
晚上退燒之後清醒了不少，再加上白天睡了太久，晚上反而是沒有睡意了。
睡不着的結果就是，一整夜都在胡思亂想。
第二天一大早，黃萍就過來了。
興許是吸取了昨天晚上的教訓，她今天帶來的早餐是全素的。
程嬈接過來之後，很安靜地吃了下去。
她們母女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氣氛總是會被弄得很嘎嘎。
在黃萍的注視下吃完了早餐，程嬈被她看得不自然了，於是便問她：「怎麼今天沒去公司？」
黃萍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什麼，又聽程嬈道：「千萬別因為我這個沒出息的，耽誤了你賺錢的的好時機。」
黃萍被程嬈弄得無話可說，臉色也跟着有些難看。
她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抬頭一看，是喬如章來了，身後還帶了一個年輕的男人。
聽到開門的動靜之後，程嬈也下意識地抬頭往對面看了一眼，其實她已經能猜到來人是誰，只是隨意一瞄。
沒想到，這麼一瞄，竟然看到了尉赤。
當時程嬈下意識地就像抬起手來擦自己的眼睛，總覺得是自己的眼神兒出現了問題。
當然，尉赤沒比程嬈好到哪裏去。
昨天他答應了喬如章，過來一起吃午飯，所以的今天看完張白之後，他就主動跟喬如章聯繫了。
喬如章說他女朋友的女兒在住院，尉赤想着，出於禮節，應該是要來病房探望一下的。
但是，打死他都想不到，喬如章口中「女朋友的女兒」，竟然是程嬈。
那他的女朋友，豈不就是程嬈她媽？想到這裏，尉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中年女人。
不得不說，程嬈的先天條件，基本上是遺傳過來的。
推算一下，她的年齡怎麼着都得有四五十了，但是看着跟三十多歲差不多，氣質和長相都甩了同齡人一個檔次。
其實紀媛也顯年輕，但是紀媛跟黃萍還不是一種感覺。
尉赤盯着黃萍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通電話。
想到這裏，尉赤不免有些尷尬。
他咳嗽了一聲，和黃萍打招呼：「您好。」
黃萍乍一聽到尉赤的聲音之後，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了，她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記憶發生了錯亂。
所以，並沒有深究什麼。
這個時候，喬如章站出來給他們做介紹：「這是黃萍，我女朋友；這是尉赤，我前妻的侄子。」
程嬈坐在床上，聽完喬如章的介紹之後，更是瞠目結舌。
她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各種狗血的事情發生。
但是……要不要這麼狗血？
她本來以為，她和尉赤之間就只會有身體上的關係。之前她得知江楓和尉赤認識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很巧合很狗血了。沒想到還有更狗血的等着她。
程嬈正這麼想着，喬如章已經開始和尉赤介紹程嬈了。
喬如章看向病床，指了指床上的程嬈，對尉赤說：「這是她女兒，程嬈。」
尉赤順着喬如章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眼正好跟程嬈對上。
有些事情，還真是想都想不到。
編劇都不敢這麼寫的。
程嬈和尉赤這一眼對視了很久，久到旁邊的黃萍和喬如章都發現了不對勁兒。
他們兩個人都是過來人，尤其是尉赤看程嬈的那個眼神，明顯就不對勁兒。
喬如章咳嗽了一聲，然後詢問尉赤：「你和嬈嬈認識？」
「不認識。」
「嗯，認識。」
程嬈和尉赤的聲音基本上是同時響起的。
說認識的是程嬈，說認識的是尉赤。
兩個人答案不一樣，這就更讓人懷疑了。
喬如章回過頭和黃萍對視了一眼，然後再次詢問尉赤：「嗯？怎麼回事？」
尉赤說：「出任務的時候認識的。」
他這麼一說，喬如章也反應過來了。
程嬈一直跟着無國界醫生的組織世界各地跑，而尉赤則是跟着維和部隊出任務，他們兩個人的去的都是那種動蕩不安的地方，會有重合倒是也很正常。
這麼一想，也就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那就巧了，不用我介紹了。」
喬如章笑了笑，「你們兩個人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吧！」
程嬈：「也沒什麼。」
她的回答一點兒都不給人面子。不給喬如章面子，也不給尉赤面子。
不過，喬如章倒是也沒生氣，長年混跡商場的人，這點兒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尉赤在病房裏呆了一個多小時，基本上都是他在跟喬如章聊。
十一點鐘的時候，喬如章說要去外面吃飯。
程嬈自然是不樂意去的，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但是，最後還是沒敵得過喬如章盛情邀請。
雖然不情願，還是跟着去了。
醫院附近就有一家中餐廳，雅座里清靜又有情調。
安排座位的時候，程嬈又一次地坐到了尉赤的身邊。
有了之前的經驗教訓，這一次，程嬈刻意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但是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他個子高，腿長，稍微一動腿就能勾住她。
程嬈差不多已經跟他隔了一米的距離，還是被他用腿勾住了。
小腿處摩擦著，燥熱從下面一路往上竄。
程嬈側目看向尉赤，用眼神警告他。
但尉赤卻是滿不在乎，單看他的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的。
程嬈瞧見他這樣子，不由得咬牙。
他這個人還真是，表面正經，內里悶騷。
讓人無語。
程嬈正要發作，剛好這個時候，黃萍和喬如章兩個人都出去了。
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程嬈也懶得裝了。
她直接看向尉赤，聲音已然不耐煩：「你想怎麼樣？」
「考慮清楚了沒有？」尉赤凝着她的眼睛問她，「你到底要不要當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