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告別
口鼻中嗆入的水被吸了出去，大量的新鮮空氣被灌入氣道，葉斐咳了兩聲，胸廓總算有了起伏的痕迹。
附着在唇上的那種冰涼柔軟的觸感，還未來得及感受就已經消失了，快得彷彿是一場幻覺。
葉斐睜開了眼睛，大口的喘息著，呼吸出的熱氣在眼前形成一團團白色的霧。
而在霧氣的後面出現了顧北辰宛若神祗的臉，那雙銀灰色的眼中似乎隱含着怒氣。
他看着她，皺起了眉頭「醒了？」
「隊長」葉斐瑟縮了一下，視線一觸即分，在看到頭頂上方發光的石頭后，葉斐意識到她還沒有離開這個地下洞穴。
水流在她的下方流淌，中間隔着一層厚厚的冰層。
「謝謝你救了我」葉斐從冰面上爬了起來，身上的衣服浸泡過冰水，濕冷地貼在身上，好冷。
葉斐下意識抱緊了胳膊，顧北辰伸出手，濕氣在葉斐的身體各處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它們爭先恐後地飛離出去在男人的掌心聚攏成水球，衣服變得乾燥起來，冰冷的身體總算恢復了一點溫度。
是了，對方是水系變異的異能者，能操控冰也能操控水，這自然也包括嗆進她身體里的那些水。
看來之前嘴唇上的觸感真的只是幻覺吧，一想到顧北辰綳著臉給她做人工呼吸的畫面，葉斐趕緊遏制掉自己的想像，那簡直太可怕了。
身上雖然變得乾爽起來，但葉斐現在的樣子依舊十分的糟糕，身上的作戰服已經被食人魚群啃噬了大半，上面的扣子一個沒剩，早不知道被衝到了哪裏。
而裏面的背心從領口的位置撕開了一條大口子，要掉不掉的掛在身上，白皙平坦的胸膛隨着呼吸的起伏若隱若現。
顧北辰在她身上掃了一眼，飛快地收回了視線，「啪——」的一聲外套兜頭罩了過來。
「穿上！」
「唔——」力度有些過猛，葉斐的防守慢了一步，被衣服上的紐扣打到了鼻子，有些酸溜溜地疼。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葉斐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抓了把胸口，發現還是平的，瞬間放鬆下來，她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變回來了呢。還好，沒吃虧。
為了照顧『知情人』的感受特意背過身去，將殘破不堪的作戰服丟到一邊，將顧北辰的軍服穿到了身上。
「你——」
「隊長？」葉斐轉過頭，沒有羞窘，沒有尷尬，什麼都沒有，顧北辰看着對方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發現眼前的人並沒有半點身為女性自覺。
不知為何，對方這樣的態度卻讓他產生了一絲煩躁。
「下士，為什麼在明知這裏有四階以上魔獸的情況下還要進來？我需要解釋！」
來自頂頭上司正式的詢問，葉斐連忙端正了態度，
「報告，我的朋友這裏，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葉斐站得筆直，雙手貼在大腿的兩側，血順着指尖滑落，不管是妖力還是別的什麼都已經被消耗殆盡，傷口的癒合變得緩慢。
「想法過於天真」顧北辰冷哼了一聲，許是看到對方有傷在身，稍稍緩和了些態度，將手上的東西拋到葉斐的懷中。
後者慌忙接住，一紅一暗兩塊發光的晶石，正是之前被殺死的三階火蟒和四階幻音蝙蝠的魔核。
葉斐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火蟒的魔核在是在同食人魚搏鬥時遺落的，而幻音蝙蝠的魔核她根本沒拿，還以為早就沒有了呢。
「魔核是在食人魚的腹中找到的，聽喬希少說是你殺死了它們」
「你碰到他們了？」
「是」
「他們已經出去了嗎？」
「不清楚，南宮會帶他們出去」事實上，他們之間真正的接觸時間連一分鐘都沒到。喬希是用喊話的方式告訴他洞中的危險狀況。
「老大！」
葉斐回過頭，看到了陸焱、方隨和傑弗里三人，加上在喬希那邊的南宮婉，麒麟的人都來了。
「啊，葉斐，你還活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陸焱地臉上露出驚喜地表情。
「隊長，我們沒能追上，讓對方跑掉了」方隨一臉慚愧，他們三個人一隻鬼，竟然讓對方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走了，簡直是恥辱。
「這裏是他的地盤，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追蹤到他」
「你們再說誰？」葉斐不清楚他們口中的『他』是什麼人，是在她不清楚的這段時間內又發生了什麼嗎？
「化人魔獸啊，葉斐，不是你說這裏有化人魔獸的嗎？」
葉斐沉默，她是通過紅雲判斷出來的，到目前為止，她還沒真正的見到化人魔獸，但這樣的事情沒法同他們解釋，只好任由幾人誤會。
「那傢伙簡直太狡猾了，還好老大發現了他的蹤跡，差點被偷襲了」
陸焱的手心生出了火苗，湊到葉斐的身邊「凍壞了吧，快烤烤火。你別太擔心了，方隨說你的那些隊友可能還活着」
葉斐猛地抬起頭，看向方隨「是真的嗎？」
方隨伸出手，放出了兩個靈魂，其中一個一切正常，而另一個卻是表情獃滯。
獃滯的那個是喬迪。
方隨見葉斐一直看向喬迪，解釋道「他的魂體受了傷，神智不全」
葉斐伸出手想摸一摸喬迪，手卻從對方的身體中穿過。
「他還能投胎嗎？」
「也許吧」方隨憐憫地看向獃滯的靈魂，這樣殘缺的魂體即便能夠轉生，來世也可能變成痴傻。
葉斐收回手，血滴滑落，正好落盡喬迪的身體里，無數細小的碎片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那是他魂體缺失的部分。
喬迪的眼中再一次出現了神采，他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死亡，臉上露出哀傷的表情。
在看到眾人中葉斐后，又再次露出笑容。
「葉斐，謝謝你，這是你第二次幫我啦，看到你沒事，我很高興。別為我難過，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啊」
酸澀地感覺湧上了鼻端，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身邊的人死亡，而這個人在死後還在安慰她。
她努力地彎起嘴角，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從微笑的臉上劃過。
「你要早點回來」再次回到這個鮮活的世界上來。
再見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