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赤烏道人死在密室里

皇上夜審宮女直至凌晨。比起相信宮女，他更願意相信的是落落。那樣嫵媚那樣風情萬種的落落，她和川晴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卻都是冷先國喜歡的類型。這樣的女人，他愛到骨子裏，實在不忍心去懷疑去猜測。

天色漸明，整個皇都城正在蘇醒過來。再過半個時辰，文武百官便來上朝。皇上讓心腹帶走了那個小宮女，他如常地躺在床榻上，等待蘇公公前來服侍更衣。這一日的他，心境與往常大不相同。但在蘇公公面前，他小心掩飾著自己的心思。

這個夜晚，對蘇公公來說，同樣也是一個至暗時刻。密室里發生的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赤烏道人會轉頭調查自己的身份，也全然想像不到赤烏道人會用密室放毒的方式來提醒皇上。赤烏道人的做法讓蘇公公猜不透，也想不明白。

蘇公公前往落落的宮裏，起先只是將密室之事告知她，讓她行為更加謹慎些許。可誰知落落一聽到赤烏道人做的事，整個人便有些慌亂了，到底還是太年輕，未曾經過世事。落落嚇到腿腳發軟地躲到蘇公公懷裏，這一幕卻正好被那個該死的小宮女撞見了。蘇公公當即就派人去抓回小宮女，可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裏，小宮女卻像是蒸發了一樣。蘇公公知道落落膽小怕事，便對她說：「小宮女失足跌入水裏淹死了。」落落因此才覺得心安了許多。

關於蘇公公的身份，赤烏道人確實沒有說錯。但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如今皇上身邊的這兩個寵妃，不管是落落還是川晴，她們本身卻都是蘇公公的女人。準確說，都是西周無上法師的女人。皇上算計過千千萬萬件事，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太監確實一個身子健全之人。他的身體沒有被閹割，他的慾望也從未被閹割過。

蘇公公前來服侍皇上更衣上朝，他神色如常，依舊是滿眼卑微神色。皇上細細打量著蘇公公，心裏卻還是無法相信赤烏道人的話。西周無上國師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啊，傳聞中他連西周皇上都看不上眼，也從未向西周皇帝行過君臣之禮。西周皇親國戚見到無上國師，個個都是噤若寒蟬，任誰都不敢造次。那樣高高在上威望驚人的無上國師，怎麼可能會是眼前這個卑躬屈膝的老太監？

早朝上，有大臣提起吳國近來一直在大楚邊境招兵買馬，似乎存在逾越之舉。大臣所言不虛，換上派出去潛伏在吳國的探子也以飛鴿傳書的形式傳來情報：吳國新帝孫曦兆有着很大的野心，他非但出手整治了在吳國盤踞了數十年的宰相勢力，並迅速將宰相的相關黨羽全部充軍處理。這個人心狠手毒，權謀過人。

「大楚周邊列國，如今最有野心也最有實力的便是吳國。若是大楚無法與它維持一個相對平衡的關係，戰爭必將一觸即發。」皇上臉色發青地說着。

「是啊。如今這樣可怎麼辦？」隊伍最尾端一個姓顧的大臣說道。這位顧姓大臣生平最怕打仗，為人也是怯懦庸常，皇上早就對他很順眼了。如今他的話更讓皇上惱火不已。

皇上擺擺手：「顧大人，明日起，早朝你就不必來了。朕看你也是格外泄氣。」

皇上的話讓眾人駭然，大家面面相覷，再也不敢言語。

早朝是在一個極端尷尬極端嚴肅的氛圍里結束的。皇上心思煩悶的緊，他決定去找赤烏道人聊一聊。

皇上沒有讓蘇公公與他同往，他帶了幾個心腹前往密室。密室門剛一打開，皇上便看到赤烏道人七竅流血躺在地上，身體早已僵硬，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夜。赤烏道人的脖子處有一道深深的淤青，之前被人狠狠勒過。皇上命人掀開赤烏道人的衣服，他的身體已經全部都是青紫，像是身染劇毒而亡。

赤烏道人死了。如此猝不及防地死了。皇上看着赤烏道人身旁的丹爐和藥丸，皇上想要的藥丸還未製造完成，他就被人殺死了。

能闖入密室殺掉赤烏道人，必定是高人所為。

皇上冷眼瞧著這皇宮，只覺得它像是一個危險滿布的黑暗叢林，到底還有多少陰謀藏匿在這個地方？到底還有多少人性的惡寒等待被察覺？

赤烏道人的死訊是皇上告訴蘇公公的。蘇公公一臉訝異，他慌忙跪地哀求：「皇上，老奴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動赤烏道人啊。」

「那也未必。赤烏道人戳穿你的身份，你當真不恨他？」

「皇上，赤烏道人大概是聽信讒言了。老奴身世清白，和西周並無任何關聯。皇上，請您明鑒。」

「朕自會查明。」

皇上派去的太醫為赤烏道人解剖屍體，刀子還未刺入屍體之中，赤烏道人的屍體卻迅速地自焚了起來。眾人驚嚇不已，連連退後幾步，但那大火卻是肆虐而起，任憑眾人怎樣澆水撲救，火依舊狂暴燃起，直燒的整個密室火花四濺，赤烏道人留下的所有草藥和神符，也一併都被焚燒殆盡。

整個火勢讓人不自覺地想起了不久前的摘星樓火鳳凰事件。即便皇宮內部發生這麼大的事，但是宮外的人卻對裏面的事一無所知。皇上下意識地封鎖了消息，畢竟赤烏道人與密室本身就是不該存在的存在。

冷家人知曉赤烏道人死亡的消息，依舊是透過冷千鉦。冷千鉦本來打算去密室找赤烏道人尋找夜岩的下落，可他剛穿過城牆便被大火逼退了幾十米遠。火太大了，根本近不得身。

赤烏道人死了。冷千鉦將這個消息告訴冷千凝的時候，她並未表現的太過驚訝。

「這是前輩的選擇。」冷千凝第一次用前輩這個詞來稱呼他。她曾經有多痛恨赤烏道人，如今就有多敬佩他。他曾經無惡不作，將人命視若草芥，他像是一個墮入魔道的鬼，而今他卻選擇了以自己的死亡來換取世人的平安福祉。迷途知返的人，誰又忍心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