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三次反圍剿（七）

忽聽李自成笑道：「多鐸兄弟，陝西雖窮，卻也不缺你們回去的路費。你還須摸自己的搭連包嗎。」

多鐸渾身一顫，雙手滯在腰間。多鐸一時知不該怎麼辦，只把眼睛望向多兒袞。氣氛頓時變得十分緊張而微妙。

這時，多兒袞忽然呵呵笑着拍了拍多鐸的肩膀說道：「多鐸，闖王既然肺腹之言都肯和我們說了，就證明闖王沒把我們兄弟當外人，你何須緊張。」

多兒袞一邊說，一邊把多鐸拉到了一旁。

李自成微笑着點頭，多兒袞和多鐸的智謀真是天地之別。

多兒袞已經看出自己另有玄機了。

多兒袞朝李自成拱手笑道：「大哥，我二人既然已經結拜，我也不瞞你，我大金朝中確有人這樣向皇太極提議，皇太極也動了這樣的心思，只是我極力向皇太極苦勸，我對他說，大明眼下雖旱災連連，官員貪腐，但崇禎皇上是一心想中興的君主。與末世昏君不同，再加上大明三百年江山，百姓人心所在，所以，大明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而依我們的實力，根本沒法和大明單獨對抗。所以我們必須和李自成聯手，才能獲得最大利益。如果這一仗我們再欺騙了李自成，讓他和大明拼個二敗俱傷，到那時，我們的敵人就不光是大明，還有李自成，李自成這個人智謀深遠，他既吃了我們的大虧，大明又面臨我們入侵，焉知李自成不會和大明聯手對付我們。李自成及宋獻策都智勇雙全，就算他們打了敗仗，但只要他們二人還在，加上大明的遍地饑民，不久，就會再次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李自成和大明這二股力量一聯手，我們大金就危險了。皇太極聽了我的話，這才下定決心，派我來和我大哥聯盟。大哥，如今，我二家合則二利，分則二害。為大哥，為我們自己，我們也是真心聯盟，絕無其他想法。大哥儘管放心。」

要不是處於敵對的立場，李自成真想擊節而而歌了。多兒袞不愧是一代英傑。片刻之間就能扭轉局勢，要不細分析，乍一聽，覺得多兒袞的話還滿有道理的。什麼大明朝三百年江山，人心所向，是他們主要的敵人。其實，大明朝歷經幾代昏君的統治，早已經政治腐敗到頂點，經濟崩潰到極點。（連軍餉都都連年拖欠，這就是明證。）軍事上，雖各位號稱有百萬衛所兵，可是，因為軍官吃餉嚴重，下層士兵吃不飽，穿不暖，一無鬥志，二無兵械，三無必要的訓練，可以說是豪無戰鬥力。真正能戰的，只能遼東的十幾萬精兵。內地方面，大明集各地精兵三十萬，已經把家底都快掏光了。如果自己我大明拼個二敗俱傷。短期之內，大明再沒有力量能召集多少精兵的。就算我和大明聯手，也不見得抵擋住大金的進攻。何況崇禎剛愎自用，朝中奸臣當道，有識之士根本沒法立足，就算自己能捐棄前嫌，與大明聯手，大明也不見得會和自己合作。這種形況，大金在北京的密探豈能不報告給大金。依皇太極和多兒袞的雄才大略，他們豈能不知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所以，他們必是讓我和大明拼個二敗俱傷。哪會真心聯盟。

李自成心中雖這樣想，臉上卻露出笑容，他連連點頭道：「二弟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二弟所言不虛，我們現在正是合則二利，分則二害。大家同心同德，消滅大明。以大哥的實力，與大明拼半個月左右，還免強應付，若過了這段期間，大金的兵不到，大哥我只能當個流賊了。以後的事，非大哥所能左右了。」

多兒袞見李自成相信了自己的話，他剛才高懸的那個心撲通落了下來。只覺后心處一片冰涼。心說，原來李自成還是一心想和我們聯手，只是怕我們欺騙他。這才定出半個月的期限，逼我們出兵。且答應你，讓你堅定信心和大明開戰。至於以後的事，那便看誰玩得高了。

多兒袞想到這，滿口答應。

李自成見時機成熟，大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簽合約吧。」

多兒袞喜上眉頭，心說剛才還怕你李自成不願簽合約，沒想到你倒比咱們還積極。他正想着，李自成從懷裏竟掏出二張紙來。多兒袞接過來一看，大吃一驚，原來，竟是二份已經簽上李自成名字的合約。上面的條款和自己和李自成所議竟不差分豪。多兒袞盯着合約后李自成三個大字，那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每個大字朝自己得意洋洋的笑。多兒袞吸了口涼氣，心說自己枉稱聰明，其實自己一來，事事便落入人家的掌握之中了。

他娘的，這李自成，真。。。。真是太可怕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李自成對簽約的後果還沒有太深的理解，他只圖解眼下危機。終是差了些遠慮。想他一個陝西的商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不易了。要說在政治上，那他比我這個天皇貴胄差遠了，想到此，一股自豪感又油然而升。

這時，宋獻策把早準備好的毛筆遞上來。連墨汁都沾好了。多兒袞拿過毛筆，心裏暗嘆，人家把所有條款都寫好了，這真是標準的霸王條款。自己想不簽都不好使啊。他提起筆來，在二張相同的合約上都簽上自己的名字。多兒袞簽完，李自成和他握手大笑。兄弟二人各持一張合約，都笑逐顏開。

又談了一些聯盟的事。李自成說要馬上出兵，迎接大明的軍隊。多兒袞也離開陝西。

多兒袞剛一走，白柔水進來報告，說得到密信，羅汝才最近忽派了個親信到秦良玉的軍中去了。已經去了二天了。

李自成眉頭一皺，心說果不其然，看來，羅汝才是想臨陣出賣自己了。

再說秦良玉這一支部隊，正往漢中急速行來。秦良玉今年五十多歲，她面色潔白如玉，又因她從小練武，身體健康，而且保養而當，所以，隻眼角有些輕微的魚尾紋，她容貌端莊，既英姿勃勃，又不失儒雅秀麗，神駑將張先有時回頭瞧一眼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女將，不由得想起崇禎送給秦良玉的幾首詩來，

其一：成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裏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其二：蜀錦征袍自裁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其三：露宿風餐誓不辭，飲將鮮血代胭脂。凱歌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時。

其四：憑將箕帚作蝥弧。一派歡聲動地呼。試看他年麟閣上，丹青先畫美人圖。

（憑將箕帚后三字原文為「掃胡虜」，其玄孫馬宗大在乾隆時為違禍，把原文三個字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