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6 (含1600鑽、1800鑽加更)
程嬈聽到榮光這麼說,馬上就想起來之前尉赤拿着避孕套去家裏找她的那次。
她還以為,那避孕套是他自己買的。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想笑。
不過,她憋住了。
這頓飯吃得還算輕鬆,尉赤的朋友們對程嬈也算友好。
吃飯的時候,程嬈基本上沒開口說過話。
………
晚飯結束,已經九點鐘了。
從餐廳出來,程嬈跟着尉赤上了車。
上車之後,尉赤側目偷偷地瞄著程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程嬈看出了他有話想說,於是告訴他:「想說什麼就說吧。」
尉赤乾咳了一聲,「榮光說的那個事兒……」
「凸點螺旋紋,確實不是你的風格。」
程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說的是避孕套那件事兒。
沒想到,他對這個還挺在乎的,有點好笑。
「我只是沒想到,你臉皮這麼薄。」程嬈笑着說,「避孕套都得讓別人幫你買。」
「屁!」尉赤咬牙,「誰說我不會自己買的?」
程嬈:「我沒說,你自己說的。」
尉赤直接發動了車子,「走,現在就去買。」
程嬈:「……」
她對買避孕套這種事兒已經麻木了,之前她跟蕭野沒少買過。
而且,她本身是學醫的,對這些事兒都看得很淡,更不會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小區附近的超市的停車場。
正好尉赤打算過來買點兒吃的在家裏囤著,要是程嬈在他那邊住的話,總不能天天跟着他吃泡麵。
停車之後,程嬈跟尉赤一塊兒下了車,走進了超市。
進去之後,尉赤先拉着程嬈來到了計生用品的貨架前。
然後,他指了指貨架上的東西,對程嬈說:「你挑。」
程嬈:「又不是我用,你自己挑。」
尉赤:「戴了它弄的人是你,你挑。」
他的話有些粗俗,程嬈一聽,臉都綠了。
突然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兒來形容他了——害羞起來的時候是真害羞,但是口無遮攔的時候也是真的流氓。
不過程嬈對挑避孕套的經驗還是比他多,她沒選杜蕾斯,因為看到杜蕾斯之後就會想起來蕭野。
程嬈從另外一排貨架上拿了兩盒岡本003,扔到了購物車裏。
**
接下來的兩三天,程嬈都沒有回家,一直待在尉赤這邊。
主要也是她不太想回去面對黃萍,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程嬈原本打算直接在尉赤這邊呆到下一次任務,但是,第三天的時候,尉赤就開始催她回家了。
吃午飯的時候,尉赤突然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程嬈原本在吃飯,聽到他這麼問之後,直接放下了筷子。
她抬眼看着對面的尉赤,聲音比之前冷了幾個度:「不想讓我獃著就直說。」
「我沒那個意思,你想什麼呢?」尉赤跟她解釋,「我就是覺得你應該回去看看你媽,你這次走了這麼長時間,她肯定擔心你。」
他一提黃萍,程嬈的臉色更難看:「我不想見她。」
一直以來,尉赤都特別接受不了程嬈對黃萍的態度。
他可以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都對她縱容,但是這件事兒,不行。
尉赤也放下了筷子,表情嚴肅地看着她:「那是你媽,要是沒有她辛苦這麼多年養着你,你能有今天嗎?你懂事一點兒行不行。」
「呵呵。」程嬈冷笑了一聲,直接拉開餐椅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徑直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尉赤知道,她肯定是生氣了。
無奈地嘆息一聲,尉赤馬上追了出去。
他剛一推開卧室的門,就看到程嬈在往行李箱裏放東西。
尉赤走上前,彎腰將她拽起來。
剛起身,就被程嬈甩開了。
「你別碰我。」程嬈甩開尉赤,繼續收拾東西。
尉赤臉色一陰,直接動手把她扛起來,扔到了床上。
「我之前跟你說的你都不記得了?」尉赤壓在程嬈身上,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那是你媽,生你養你的人。」
「……」程嬈捏緊了拳頭,不說話。
尉赤的手稍微鬆開了一些,繼續對她說:「你要是不想一個人回去,我陪你回去,報個平安就回我這邊來,行不行?」
程嬈還是沒反應。
「程嬈,我不想你後悔。」尉赤看着她的眼睛,說:「說句不好聽的,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時間跟她相處?人一輩子就這麼點兒時間,盡孝要趁早你懂不懂?」
聽到尉赤這麼說,程嬈腦海中又閃過了黃萍痛苦的咳嗽聲。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她抿著嘴唇,認真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知道了。」
「這就對了。」尉赤拍了拍她的腦袋,「先吃飯,吃完飯我跟你一塊兒走。」
………
這段小插曲過後,尉赤抱着程嬈回到了餐廳,繼續吃飯。
吃完飯之後,程嬈給黃萍打了個電話。
今天雖然是周末,但她不一定在家。
醫院。
這幾天,黃萍的病情不斷惡化,醫生下了兩份病危通知書。
喬如章幾乎每天都在醫院守着。
黃萍的手機,自然也就在他身上。看到程嬈來電話的時候,喬如章有些驚訝。
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嬈嬈。」
程嬈沒想到,自己給黃萍打電話,接電話的人竟然是喬如章。
聽到喬如章的聲音之後,程嬈咬了咬嘴唇,問:「我媽呢?」
喬如章真的很想把黃萍的病情說給程嬈。
但是想想黃萍的囑咐,到底還是忍住了。
喬如章沉默了一會兒,對程嬈說:「她現在在買東西,我們兩個人在外面旅行。」
聽到這裏,程嬈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
她突然覺得,自己打這個電話過去就是笑話。
黃萍哪裏會擔心她?她可別提多瀟灑了。
她現在找到了新的那朋友,說不定都不想要她這個女兒了。
「哦,那你們玩。」程嬈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說完之後,就掐斷了通話。
就在這個時候,尉赤剛好換完衣服出來,準備跟她一塊兒走。
看程嬈臉色不對,尉赤有些擔心,「怎麼了?又跟你媽吵架了?」
「不用走了。」程嬈吸了吸鼻子,「她大概巴不得甩掉我這個累贅。」
程嬈這麼一說,尉赤就覺得她們娘倆肯定是吵架了。
他走上前摸了一下程嬈的頭髮:「行了,別生氣,你媽要是說你什麼肯定也是為你好。」
「她在外面玩兒,沒空搭理我。」說到這裏,程嬈又吸了一下鼻子,「電話不是她接的。」
「那是我姑……」尉赤習慣性地想要叫一句「姑父」,一個字冒出來又覺得不合適,於是改了口:「是喬叔接的電話?」
程嬈:「我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尉赤:「……那算了,不回去了。」
他感覺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策。
早知道結果是這樣,就不該催著程嬈回家。
尉赤抱住程嬈,說:「我也帶你出去玩兒吧。」
程嬈沒理會他,甩開他的胳膊,徑自走向了卧室。
然後,嘭地一聲關了門。
看着卧室緊閉着的門,尉赤抬起手來摸了摸額頭,一臉愁容。
一個不小心,又把她惹生氣了。
他這次是典型的好心辦了壞事兒。
本來想幫着她緩和一下跟黃萍的關係,結果弄巧成拙了。
不過尉赤還是覺得,程嬈出去執行任務的話,黃萍肯定是會擔心的。
這次會這樣,說不定是存了什麼誤會。
經過一番思考後,尉赤決定給喬如章打電話問一問情況。
尉赤走到廚房,拿出手機撥通了喬如章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內,喬如章的聲音聽着很是疲倦。
「尉赤,找我有事嗎?」
「你和程嬈媽媽在一起?你們沒在洛城嗎?」
聽喬如章的這個語氣,尉赤覺得他們不像是在遊山玩水。
出去旅行的話,狀態應該是非常輕鬆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尉赤這麼一問,喬如章就反應過來了。
他問尉赤:「你跟程嬈在一塊兒?」
尉赤「嗯」了一聲,說:「本來打算讓她回去看看她媽媽,打完電話之後她挺難受的。」
聽到這裏,喬如章嘆了一口氣。
經過一番思索后,他還是決定先把這件事兒跟尉赤說一下。
「我現在在醫院。」喬如章說,「黃萍情況不太好。」
「……她怎麼了?」聽到喬如章這麼說,尉赤的眼皮突突地跳了兩下。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淋巴瘤,很久了。」喬如章說,「之前在美國做了一次化療,因為程嬈回來了,她怕程嬈懷疑,所以沒做第二次化療就回來了,前些日子病情又惡化,現在在醫大附屬醫院做二次化療。」
尉赤聽完愣了好長時間,然後才道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麼不跟她說這件事兒?」
黃萍就程嬈這一個女兒,按理說,得了這麼嚴重的病,最先想到的應該就是是跟孩子說。
「她不想讓程嬈知道。」說到這裏,喬如章也嘆了一口氣,「我不贊同她的做法,但是尊重她的決定。這件事兒暫時不要讓程嬈知道了,你清楚就行。」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於連這點事兒都承受不了。」
尉赤覺得,黃萍對程嬈保護得太過了。怪不得程嬈迄今為止,想事情都特別簡單。
「等她什麼時候想說了,讓她親口說比較好。」喬如章嘆了一口氣,繼續對尉赤說:「你稍微安慰一下嬈嬈,別讓她想太多。」
尉赤:「行,知道了。」
這母女兩個人的關係,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
程嬈一個人趴在卧室的床上,用棉花枕頭蒙住了腦海,心頭莫名地暴躁。
她覺得,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就像個笑話。
所有人都告訴她,黃萍很關心她,但是她根本就感覺不到——
尤其是她知道黃萍和喬如章在一起之後,明顯覺得自己成了被拋棄的那個,也成了家裏多餘的人。
程嬈想到,之前黃萍還說過她花錢的事兒,應該是錢都不想給她了吧……
這麼一想,心口更加憋悶了。
**
跟喬如章打完電話以後,尉赤坐在沙發上平復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淋巴瘤……
說實在的,若不是喬如章跟他說,他真的看不出來黃萍得了這麼嚴重的病。
幾次見面下來,他對黃萍的印象就是那種職場女強人。
她看着風風火火的,精氣神也很好,根本不像得了這種病的。
尉赤現在都不敢想,如果程嬈知道了這件事兒,會有怎樣的後果……
尉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走到了卧室門前。
尉赤抬起手來敲了敲門,裏面沒有任何反應。
接着,他動手去擰門,卻發現門被反鎖了。
「程嬈?」尉赤出聲喊她。
程嬈趴在床上,聽到尉赤的聲音之後,沒有做任何回應。
「程嬈,你先開門兒。」尉赤有些着急了,生怕她在裏頭做出來什麼想不開的事兒。
他這句之後,程嬈仍舊是沒有反應。
尉赤抬起手來,準備繼續敲門。
就在這個時候,茶几上的手機又響了。
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尉赤走回到了茶几前。
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夏悠的電話。
尉赤摁下接聽鍵。
「大哥,你忙嗎?」夏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着急,「剛才我沒看好旗旗,他被開水燒了……」
聽到夏悠這麼說,尉赤的臉色馬上嚴肅了起來。
「趕緊送醫院!我現在去聯繫老三安排醫生。」
「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了,大哥你也過來一趟吧……我真的怕孩子出什麼事兒……」
「知道了,我現在過去。」
被開水燒傷,光是聽着就覺得后怕。
掛掉夏悠的電話之後,尉赤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換鞋先走了。
他想着程嬈應該也不會去什麼別的地方,所以先留出來時間解決一下旗旗的事兒。
小孩子細皮嫩肉的,被燒傷了,肯定很難受。
………
程嬈隱約聽到了尉赤接電話的聲音,但是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再然後,就聽見了他關門離開的聲音。
聽到這一陣聲音之後,程嬈自嘲地笑了笑——看吧,就不該對任何人抱有希望。
她抬起手來捂住了眼睛,保持這個姿勢將近三分鐘的時間。
之後,她從床上站了起來。
程嬈抬起手來隨便抓了抓頭髮,然後開始收拾行李箱。
她不要再呆在這裏了。
尉赤根本就不會像他說的那樣遷就她。
程嬈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遍。
那天買的那件情侶裝,她沒有動,直接給他留下了。
她覺得,尉赤就是再遲鈍,也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程嬈從自己包里翻出了尉赤的那張銀行卡,一併給他留下來。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之後,程嬈就拖着箱子離開了。
從尉赤的公寓裏出來之後,程嬈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地方可去。
那個所謂的家,她不想回去。
想去住酒店,卻發現自己現在連住快捷酒店都要比比價,五星級酒店就更住不起了。
程嬈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那張工資卡。
這張工資卡是MSF那邊辦的國際卡,裏面每個月有922歐的補助,自動入賬。
程嬈之前從來沒動過這張卡里的錢。
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程嬈走到銀行,去把歐元換了人民幣,然後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來。
折騰完這一圈,天已經快黑了。
她躺在床上,蒙上被子,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
尉赤飛速趕到了醫院。
他來的時候,旗旗已經被送去搶救室了。
夏悠一個人站在樓道里,一邊哭一邊抹淚。
看到尉赤之後,夏悠艱澀地開了口:「大哥。」
尉赤朝着夏悠點了點頭,「別太擔心,等等看醫生怎麼說。」
夏悠自責得不行:「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沒熱水壺收起來,這事兒都是我不好。」
「以後注意就行了。」尉赤本身就不太會安慰人,夏悠自己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順着她的話往下。
說完之後,他又對夏悠說:「你先別哭了,哭又不能解決問題。」
聽到尉赤這麼說,夏悠抿住嘴唇,硬生生地將眼淚憋了回去。
尉赤在醫院裏頭呆了快四個小時,鞍前馬後為旗旗安排好病房的以及一切手續之後才離開。
若是之前,他肯定是會留下來陪夜的。
夏悠本來以為,他這次也會留下。
聽到尉赤說要先走,夏悠愣了一下。
尉赤能看出來夏悠似乎是有疑問,於是對她說:「我女朋友還在家裏等我。」
「……大哥你交女朋友了?」夏悠有些咋舌。
尉赤「嗯」了一聲,「先走了,明天我再過來看旗旗。」
夏悠好長時間沒回過神來。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尉赤人已經走了。
**
尉赤是買了晚飯才回家的。
今天程嬈那個狀態,估計肯定不會主動吃飯的。
買晚飯耽擱了一會兒,尉赤這一路上耗費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剛一進家門,準備換鞋的時候,他發現鞋櫃前有一雙女士拖鞋。
尉赤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
他將手裏的紙盒放到茶几上,然後轉身朝着卧室走去。
這一次,沒有敲門,直接擰開了門把。
——果不其然,房間里已經沒人了。
一進去,尉赤就看到了擺在床鋪上的那件情侶裝。
他走近,發現上頭還放了一張銀行卡。
這張卡是他之前的給程嬈的那一章,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她這是什麼意思?
尉赤打開柜子看了一下,她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操。」尉赤爆了一句粗口。
這女人,真是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
爆完粗口,尉赤拿出手機來給程嬈打電話。
**
尉赤來電的時候,程嬈正在酒店的床上趴着,整個人有氣無力的。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號碼,程嬈直接把電話掐斷了。
尉赤聽到聽筒里傳來的忙音之後,恨恨地咬了咬牙,然後開始撥第二次。
這一次,還是同樣的結果。
尉赤氣得夠嗆,只能給她發短訊。
尉赤:你在哪裏?
收到尉赤的短訊之後,程嬈捏着手機、盯着屏幕呆了有三分鐘的時間。
然後,她動手指,回尉赤短訊:不用你管。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我們以後沒關係了。
尉赤被程嬈氣得快要炸掉了——
他回她:想甩我?你他媽別痴心妄想。
這條短訊發出去之後,程嬈那邊就沒再給過他回復了。
尉赤坐在床上,抬起手來抓了一把頭髮,絞盡腦汁想着辦法。
想了一會兒之後,猛地反應過來——之前買手機的時候,他和程嬈的手機里開了位置共享。
想到這裏,尉赤馬上點開「查找我的朋友」功能,然後看到了程嬈的定位,是在一家連鎖的快捷酒店,距離他住的地方並不遠。
看清楚定位之後,尉赤就開車出去找她了。
………
定位只能定到酒店的地址,他並不知道程嬈具體在哪個房間,於是就只能和前台求助。
尉赤之前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兒,走到前台站了好一會兒,愣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後,前台的工作人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問他:「這位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尉赤咳嗽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說:「我女朋友跟我吵架了,能幫我查下她在哪個房間嗎?」
說到這裏,尉赤的耳朵都紅了。
前台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看到尉赤這麼一個粗獷的漢子臉紅,被逗樂了。
她微笑了一下,「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我幫你查查。」
尉赤:「程嬈。」
前台:「好的,您稍等。」
前台在系統里輸入了程嬈的名字,然後查到了她所在的房間:「在406房,您上去找找看吧。」
尉赤點點頭,「好,謝謝了。」
說完這句之後,他就朝着電梯的方向跑去了。
其實前台的工作人員並不會隨便透露客人的信息,但是尉赤看着真不像什麼壞人,一身正氣,一看就是真的來找女朋友的。
………
尉赤乘電梯來到了四樓,很快找到了406房。
停下來之後,他抬起手來敲了敲門。
程嬈聽到了敲門聲,以為是客房服務,於是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在床上趴了太久,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皺巴了,頭髮也亂糟糟的,但是由於心情不好,根本無心去整理。
打開門看到尉赤的那一刻,程嬈立馬就後悔了,動手準備關門。
但是她的力氣哪裏能跟一個特種兵比?
尉赤嗖地一下就擠進來了,一進門兒之後就把她抱了個滿懷。
程嬈這會兒心情不好,當即就開始反抗,使出了渾身的勁兒掙扎。
「放開我。」她的聲音冷淡得不像話。
「你不高興了就罵我打我,都行。」尉赤抱着她不撒手,「別跟我分手。」
「放開。」程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放!」尉赤咬了咬牙,「你心情不好乾什麼都行,別拿分手說事兒。」
「不是因為心情不好。」程嬈面無表情,「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沒意思。」
「那你覺得怎麼才有意思?」尉赤捏住程嬈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說,我學,行不行?」
他其實一肚子火,但是又捨不得跟她發脾氣,就只能強壓着。
「不用。」程嬈說,「去找需要你的人吧,我不需要你。」
尉赤聽完程嬈這句話以後,愣了下,然後猛地反應過來——
「你在因為我之前離開的事兒生氣?」他這樣問她。
程嬈自然不會承認,搖搖頭:「我沒生氣。」
「我侄子被開水燙傷了,夏悠一個人着急了,所以我去醫院照顧了一會兒。」尉赤很認真地跟程嬈解釋,「不是故意丟下你的。」
程嬈沒有說話,就算他解釋,她心裏也不舒服。
或許是她太自私了,總想着自己在他的生命中排序第一。
「別生氣了行嗎?我帶你去吃晚飯。」尉赤是真不會哄人,該解釋的解釋過了,要他說什麼甜言蜜語他也不會說。
「我不想去。」他的解釋並沒有讓程嬈平靜下來。
相反地,她的情緒反而更加低落了。
她垂下頭,淡淡地開口:「你們都不用管我,我自生自滅就好了。」
她說「你們」。
尉赤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之前黃萍的事情,她還是沒能釋懷。
尉赤無法跟她說明黃萍的病情,只能給她自己的承諾。
尉赤將程嬈懶腰抱起來,然後走到床邊坐下來。
這樣一來,程嬈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誰說不管你,你是我女朋友,不管你管誰。」
「……」
「我錯了,下次出這種事兒,我一定先跟你報備。」尉赤的態度很誠懇。
他說出來這種話,一點兒都不像花言巧語。
程嬈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她是真的很久沒遇到對她這麼好的人了。
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程嬈才問他:「你不覺得我性格很差嗎?」
尉赤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覺得。」
程嬈的表情變了一下,下一秒鐘就要從他身上起來,剛動了一下,就被他摁住了。
「你放開我,我性格這麼差,你還是別跟我在一起了。」
其實,程嬈是個自我認知非常清晰的人。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性格差,自私偏執又陰暗,不需要別人提醒,她自己清楚。
但尉赤,跟她正好是兩個極端。
「性格差咋了,我就喜歡性格差的行不行?」尉赤知道自己剛才說錯話了,趕緊補了一句。
程嬈性格差這一點,他當然知道,但是這不影響他喜歡她。
聽到尉赤這麼說,程嬈心裏略微好受了一些,可嘴上不饒人:「你就這麼喜歡自虐。」
「現在不生氣了吧?」尉赤說,「不生氣了就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他在醫院裏鞍前馬後跑了那麼長時間,這會兒已經餓得不行了。
「我不想出門。」程嬈拿起了手機,準備點外賣。
她應該是生理期快到了,突然就很想吃蛋糕。
程嬈找了一家附近的烘焙店,點了一個十寸大小的生日蛋糕。
點完蛋糕之後,她把手機遞給了尉赤,「你想吃什麼,自己點吧。」
尉赤從程嬈手裏接過手機,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你哪裏來的錢?」
他記得她之前說過,不想再用黃萍的錢了。
先前走的時候又把他給她的卡放下了,那麼,現在花的錢是哪裏來的?
程嬈:「MSF也有固定工資的。」
她這麼一說,尉赤拍了拍腦門,他怎麼就忘記這茬了呢?
尉赤隨便點開了一家中式快餐連鎖店,點了一個大份的套餐飯。
點完自己的,他又問程嬈:「你吃什麼?」
程嬈:「蛋糕。」
尉赤:「你今天過生日?」
程嬈:「……誰說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的?」
尉赤「哦」了一聲,「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生日。」
程嬈:「沒,我生日還沒到。」
尉赤點完外賣,然後問她:「你生日什麼時候?」
「十二月二十號。」程嬈回答了他,然後又問他:「你呢?」
尉赤:「八月一號。」
……建軍節?
程嬈有些咋舌,他這個家世背景、出生日期、職業發展,真的是根正苗紅的典範了。
「不過我不過生日。」尉赤說,「沒意思。」
………
等了半個小時,程嬈的蛋糕跟尉赤的米飯一塊兒送來了。
巧的是,這兩樣,正好是一個派送員接的單。送到之後,兩個人在桌前坐下來,開始吃飯。
程嬈點的蛋糕很大,她切了四分之一下來,拿了個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程嬈跟尉赤兩個人坐在酒店房間的書桌前吃東西,椅子是並排放着的,兩個人的距離不足一米。
程嬈一邊往嘴裏送奶油蛋糕,一邊盯着尉赤看。
她也不曉得自己這是什麼樣的癖好,竟然很喜歡看他吃東西時候的樣子。
尉赤的吃相算不上多優雅,可能因為他這個人本身就不拘小節。
但是,程嬈卻從他的動作里看出了性感……
他一隻手端著外賣盒子,一隻手拿着筷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裏送,吃得特別認真。
尉赤吃飯的時候比較少說話,感覺到程嬈盯着他看,他的動作下意識地放緩了一些。
尉赤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看向程嬈:「怎麼一直看……」
他後面還有一個字兒沒說出口的時候,程嬈突然用手蘸了奶油塗到了他臉上。
奶油很白,他的臉有點兒黑。
其實程嬈這個動作也是完全沒有計劃的,純粹就是腦袋一熱,沒經過大腦思考就做出來了。
尉赤的臉上被程嬈弄抹了一塊兒奶油,配上他略顯驚訝的眼神……
程嬈看了會兒,被逗樂了。
尉赤放下筷子和外賣盒,從旁邊抽了張紙巾,準備把臉上的奶油擦去。
然而,他剛抽完紙巾,就聽程嬈說:「不準擦。」
於是,尉赤乖乖停下了動作。
他把紙巾放在旁邊,端起外賣盒子來,繼續吃飯。
剩下的一點兒,不到五分鐘就吃完了。
尉赤把外賣盒子收起來放到一邊,剛坐回來,程嬈又往他另外一邊的臉上糊了一塊兒奶油。
尉赤咬了咬牙,「你他媽干……」
問題問到一半,程嬈突然湊上來,伸出舌頭把他臉上的奶油舔乾淨了。
尉赤的臉上一陣搔癢,然後身體跟着麻了一下。
那感覺,像觸電了一樣。
尉赤直接喘著粗氣把程嬈摁在了自己懷裏,「你他媽又勾引老子。」
程嬈抬眸看着他,眼神有些迷離。
她沒說話,過了幾秒鐘,又湊上去把那邊的也舔乾淨了。
「媽的,程嬈,你……」
尉赤突然詞窮了,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兒來形容她。
他真就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程嬈的谷欠望來得很突然,且有些失控。
她其實有一段日子沒這樣過了,大概是因為生理期要到了……
程嬈攀上尉赤的脖子,「我想要。」
她說得很直接。
「不行。」尉赤咬了咬牙,「今天不做。」
「那你放開我。」程嬈冷哼了一聲,從他身上下來。
昨天晚上他們兩個人胡鬧得有些過了,尉赤不願意做,也是考慮到她的身體健康。
程嬈這麼一說,尉赤便鬆開了她。
然後,程嬈再次坐回去吃蛋糕。
程嬈吃蛋糕的時候,尉赤起來,走進了浴室裏頭洗澡。
剛才程嬈上來舔他那幾下,他其實已經有點兒反應了。
洗個澡,敗敗火。
………
求歡被拒絕,程嬈心情不免有些鬱悶。
吃完手邊的這一塊兒之後,她又切了一塊兒蛋糕。
然後……不知不覺吃完了。
尉赤洗完澡之後,裹了一條浴巾就出來了。
程嬈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之後,眼睛都直了。
尉赤察覺到程嬈的眼神之後,笑得有些無奈:「你……」
程嬈放下手裏的蛋糕,走上前去,一言不發地去解他下半身圍着的浴巾。
尉赤倒吸了一口涼氣,摁住她的手。
「操,你收斂一點兒。」
「不行。」程嬈蹲下來,「我現在就想。」
尉赤突然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氣了個夠嗆,直接把她拎起來扔到了床上,壓在身下。
他咬着牙,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跟你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也這樣?」
提起來蕭野,程嬈的臉色略微變了一下,谷欠望也沒先前那麼強烈了。
「沒有。」程嬈搖搖頭。
尉赤:「那你在他面前是什麼樣?」
他突然就很好奇。
程嬈想了想,說:「他主動多一些。」
尉赤咬牙。
「他比你會哄女人。」
「行了,閉嘴!」尉赤覺得自己肯定是腦子進水了才問她這種問題。
明擺着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就是哄女人嗎,他也能學。
「不是你問的?」程嬈蹙眉,「莫名其妙。」
尉赤:「……」
行,他理虧。
他鬆開程嬈,抓了一把頭髮,「吃你的蛋糕去。」
「你要不要吃?」程嬈從床上起來,坐回到桌子前。
蛋糕還剩了一半,她自己一個人肯定吃不了了。
聽到程嬈這麼說,尉赤走上去,坐到她身邊。
「你喂我吃。」他笑得有些無賴。
本來以為程嬈不會答應,沒想到她這次答應得還挺痛快:「行。」
尉赤正傻樂的時候,程嬈切了一塊兒蛋糕直接塞到了他嘴裏。
當時尉赤正好咧嘴笑,毫無招架,嘴裏都被塞滿了。
他想說話,但是發出來的音都是渾濁的。
程嬈看到他這樣子,心情終於痛快了一些。
**
晚上到底還是沒做。
吃完蛋糕之後,程嬈也去洗了個澡,兩個人靠在一塊兒看了會兒電視,就睡過去了。
後半夜的時候程嬈醒了,肚子疼醒的。
掀開被子下了床之後,才發覺自己是來例假了。
難怪今天晚上突然那麼想吃蛋糕。
程嬈有隨身攜帶衛生巾的習慣,上完廁所之後,她去外面的箱子裏翻出了衛生巾。
動靜有些大,床上的尉赤被她弄醒了。
他起來,頭髮還有些亂,揉了一把眼睛,看向她:「你怎麼了?」
「沒事,月經來了。」程嬈隨便回了一句,之後又去了衛生間。
收拾好之後,她回到床上躺下。
肚子這會兒已經有些疼了,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額頭上隱隱滲出了汗珠。
尉赤摟過她來,「你是不是肚子疼?」
雖然不了解女人,但他不至於這點兒常識都不知道。
程嬈「嗯」了一聲,「沒事,睡吧。」
「我給你揉揉。」尉赤撩開她的睡裙,掌心貼上她的小腹,小心翼翼地揉着,生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
他的體溫很高,掌心熱乎乎的,程嬈很舒服,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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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完這次彆扭之後,第二天,程嬈就跟着尉赤回去了。
程嬈來了月經,沒什麼精神,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尉赤知道女人在這兩天需要安靜,所以就讓她安心地睡,自己抱着資料來到了客廳。
之前從公安部拿過來的資料,他還沒有完全看完。
尉赤再次打開了那一摞犧牲人員名單的資料,這一次掃過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蕭野。
看到這個名字之後,尉赤立即翻出了蕭野的詳細資料開始看。
資料上面有一張兩寸免冠照,還有出生日期以及各種各樣詳細的資料——
尉赤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客觀來說,蕭野長得是挺好的。
看一下他的資料生平,也算是乾淨。
尉赤繼續往下看,注意到了資料的里寫着的犧牲時間和地點——像他們執行這種任務犧牲的話,犧牲的地點是要精確到地理坐標的,一般就是找到屍體時的坐標。
所以,哪怕是同一項任務里犧牲的人,地理坐標也不會百分百重合。
但是,蕭野的犧牲時間,以及地理坐標,和當時維和部隊犧牲的幾個人,幾乎是百分百重合的,只差十位數和個位數。
當時的情況是,尉幟和維和部隊的其他幾個人一起被飛狼的人弄死了,其餘的人屍體沒有動,而尉幟的屍體被肢解,送去了軍營。
尉赤盯着那串坐標數字看了一會兒,太陽穴突突地跳着。
他繼續翻其他犧牲人員的資料,發現這些人屍體的坐標都是散落在不同地方的。
只有蕭野的,和維和部隊這邊有大量重合。
尉赤捏住了手裏的資料,盯着蕭野的照片看了一會兒。
他想盡量讓自己冷靜一點,不要憑着個人的感覺來判斷——
但是,內心總有直覺在叫囂著,告訴他,這件事情可能會和蕭野有關。
公安部那邊時常會和維和部隊有共同行動,但是在此之前,尉赤從未聽說過蕭野的名字。
犧牲的幾個人里,有些名字他是比較熟悉的,基本都是立過功的人,但是蕭野這個名字,他確實是第一次聽。
——所以,究竟是什麼原因,公安部那邊才會安排一個沒什麼經驗的人參與這麼重要的行動?
想到這裏,尉赤拿出手機,給路首長打了一通電話。
路首長:「難得你休假打電話給我,沒陪女朋友?」
路首長的聲音里染了幾分笑,私底下,他和尉赤相處的時候,更像是長輩和晚輩。
提到程嬈,尉赤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一些,「她身體不舒服,睡覺呢。」
路首長笑:「怪不得給我打電話,說吧,什麼事兒?」
「上次您從公安部拿出來的資料,我看過了。」尉赤說,「我想見一見當時負責安排任務的領導。」
路首長:「你有懷疑的人了?」
尉赤「嗯」了一聲,「公安部這邊犧牲的人員里有一個,沒有任何實戰經驗,所以我需要知道那邊為什麼安排他出這麼重要的任務。」
而且,公安部那邊一直都不肯把犧牲人員的名單交給他們,中間一定有蹊蹺。
「行,我現在去聯繫一下他們部長,約個時間出來詳談。」
「好,麻煩您了。」尉赤向路首長道謝。
「放寬心啊,先別想太多。」路首長安慰他。
尉赤「嗯」了一聲,「那您先忙,我不打擾您了。」
他剛掛上電話,程嬈就從卧室里出來了。
她身上裹着一條薄薄的毯子,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剛睡醒,她看東西還有些模糊。看到程嬈出來,尉赤馬上將茶几上的資料收起來,放到了自己手邊。
程嬈對他看的資料沒什麼興趣,一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氣無力地說:「餓了,想吃麵條。」
尉赤「嗯」了一聲,抬手揉了一把她的頭髮,「我去給你買。」
「不,我要吃你做的。」程嬈吩咐他,「你現在去給我做。」
尉赤:「……你要吃泡麵?」
「煮麵你都不會嗎?」聽到尉赤這麼說,程嬈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尉赤咬了咬牙,反問她:「你會?」
程嬈抬起腳來踢他,「我不管,你現在去學。」
尉赤捏住她的小腿肚,聲音有些無奈,「行,你等我去研究一下。」
說着,他拿起了手機。
搜了一下需要的原料之後,他就打算出去買東西了。
尉赤起身的時候,把手邊的資料也拿了起來。
好在程嬈沒注意這些。
尉赤把資料放回到卧室的保險櫃里,之後就出去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