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此外,因皇后乃是母儀天下之人,禮儀教養也是極為重要的。奉西宮太后之命,江月心須得入宮小住一段時日,跟着宮裏的嬤嬤仔仔細細地學禮數,免得大婚當日出了差錯。

臨要進宮前一日,溫嬤嬤多方打聽,方知道這一回入宮的可不止江月心一人。太後娘娘有意給陛下多納幾個妃嬪,因此也召了葉家的婉宜、吳家的令芳入宮。這事兒陛下十有八|九不知道,但對小郎將來說,卻絕非是一件好事。

霍青別聽了,便道:「那咱這兒也多挑兩個人一道進宮。省得小郎將獨自一人太過寂寞無聊。大哥不是希望君兒多學學規矩?讓君兒也一道入宮吧。小郎將不還帶了個自家的姑娘?那姓褚的姑娘,也一道送進宮裏去學規矩。」

這事兒就這樣敲定下了。

隔日一早,三頂轎子,就把霍家的三個年輕姑娘送入了宮裏,美其名曰,學規矩。

——其實根本就是大鬧天宮去的吧!

江月心如此想到。

臨入宮前,溫嬤嬤還交代道:「小郎將學學就罷,別把那些規矩刻在心裏。陛下興許就是愛重你如今的性子,若是小郎將真成了千篇一律的泥人兒,反倒不如原來自在了。」

入了宮,三人去的不是陛下的清涼宮,而是太後娘娘所住的西宮。據說這兒地兒夠大,夠折騰,足夠好幾個姑娘同時住下。

到了西宮,太后還沒來,殿裏已站了兩個窈窕的姑娘。西宮裏禁幄低張,彤闌巧護,水精的細帘子垂下百串叮噹珠子,一道沉香雲母屏風前,葉婉宜沉沉靜靜地站在那兒,秀美容姿閉月羞花,一顰一簇,皆細膩婉轉如畫匠精心落筆。

另一位姑娘則容貌遜色些,神情略有些驕橫刻薄,乃是吳家的嫡女吳令芳。

比起世代鐘鳴鼎食的葉家,吳家的家世要稍稍差些,但在京城也算是排的上號了。最重要的是,這吳家與葉家沾親帶故,乃是姻親之交;嚴格說起來,吳令芳與葉婉宜還是對遠房的表姐妹。

吳令芳與其母一樣,都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一心想着皇后之位。被才色雙絕的葉婉宜壓過一頭,吳令芳也就認命了;但被這寒門之家的江氏女壓了一頭,吳令芳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樂意的。以是,今日,她特地打扮得一身精緻婀娜,以求力壓這來日的皇后一頭。

見江月心來了,吳令芳笑笑,當即便拋出了早已備好的話。

「小郎將,這還是你第一次到太後宮里來吧?你入宮才兩次,定然是不懂得規矩的,恐怕一定會衝撞了太后。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向我請教。我常來西宮,對這兒一切都熟」吳令芳揚著唇角,格外驕矜的模樣。

言外之意,這小郎將沒見識又粗鄙,一定會惹怒太后。

江月心聽了,卻十分感激:「哎呀,京城儘是些好人呢!都一個勁兒地為我着想。」霍淑君也是大條的人,雖覺得有哪兒怪怪的,可也不大聽得出來,便「唔唔唔」地帶過了。唯獨褚蓉,精明眼神光一轉,立刻發覺這吳令芳不懷好意。

褚蓉冷笑了一聲,對江月心道:「哎,人家嘲你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呢。心心怎麼就記掛着道謝?」

江月心很無辜:「我確實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啊!」

褚蓉:……

心心脾氣好,褚蓉一貫知道。但是這吳令芳都騎到未來的皇後頭上來了,她可忍不了,絕對要討回一盤,讓別人收斂些。

褚蓉仔細瞧一眼四周,見屏風后已隱隱能看到大宮女的衣角,她便清了清嗓子,問道:「吳小姐,你說你對這西宮甚為熟悉,那我想問問,敢問太后今年年歲幾何?」

吳令芳嗤笑一聲,道:「這有何難?四十又二。」

「我瞧著太後娘娘頗為年輕,哪兒像是四十餘歲的人?」褚蓉一副不信的神色,「若說是剛到而立,那我還會信上兩分。」

聽到褚蓉這種諂媚之語,吳令芳很是不屑,嗤笑道:「那是太後娘娘會做保養。可你不常來西宮,當然不知道太後娘娘早就四十多了。淮南王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太後娘娘又能年輕到哪兒去?」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一身「太後娘娘駕到——」,繼而,葉太后便冷著一張臉自屏風後步了出來,拿眼刀剜了一下口無遮攔的吳令芳。

吳令芳愣了一下,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竟當着太后的面說她「年輕不到哪兒去」,縱使這是實話,可又有幾個女人愛聽?更何況,這人又是西宮太后!

葉太后一張臉冷若冰霜,板著神情在鳳椅上坐下了。她自侍女手裏接過茶,摑了下茶葉沫子,道:「令芳,我倒不知道你是這麼能說會道的人。日後,多少得記着管好自己的嘴!」

吳令芳微震,唯唯諾諾地低下了頭,絲毫沒了先前的氣焰。

江月心和霍淑君齊齊納悶:這太後娘娘怎麼就生氣了呢?吳姑娘可真是可憐吶。

葉太后叫了幾個教養嬤嬤來,說是要教導幾人行立吃坐。這學規矩是項大活,光是「立」一樣,就要折騰上一整個上午。葉婉宜從小就學這些規矩,根本不在話下;江月心平日辛苦慣了,覺得這做規矩就和撓痒痒似的,一點兒也不費力。只是她一旦站直了,就帶着股大馬金刀的鐵血味兒,渾似一棵松似的,一點兒都沒有姑娘家的曼妙嫵媚,嬤嬤怎麼救都救不回來;最叫苦連天的,則是霍淑君和吳令芳,兩人大概都是家中嬌縱慣了,沒怎麼做過規矩,練了一會兒就累的眼淚汪汪。

大半個上午過去了,外頭忽得傳來「陛下駕到」的通傳聲。見李延棠進來了,葉太后笑道:「什麼風把您給出來了?近來國事繁忙,陛下不是一直沒空來給哀家請安?」

「朕來瞧瞧未來的皇后。」李延棠道。

葉太后渾似個聾子似的,沒聽見「未來的皇后」一說,轉頭對一群姑娘道:「婉宜,令芳,陛下特意來瞧你們,還不快快謝恩?」

李延棠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朕只是來瞧小郎將的。其他人,朕可沒什麼興趣。」

李延棠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半點兒面子也不給葉婉宜和吳令芳,同時也絲毫不給葉太后臉面。可憐葉太后一個年近半百的婦人,一張保養得當的臉氣得微微發青。

葉太后每回被李延棠氣到,就會在心底埋怨起那該死的先帝來。

——若不是先帝心慈!怎麼會留下這李延棠一條命!李素又會怎麼只做了個淮南王!如今自己在宮裏頭處處受氣,連個皇后之選都不能插手!

葉太后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恨不得立刻衝到陵寢里去,把自家那夫君搖起來。

她目光一轉,冷笑道:「陛下怕是不知道,這小郎將的規矩還有的學了。坐沒有坐相,站沒有站相,一點兒姑娘家的氣韻都沒有。這樣的女子做了天恭的皇后,說出去豈不是笑掉大牙?」

李延棠一歪頭,打量一下江月心,見她站的筆挺挺的,似在不破關前點將一般,他登時就微微笑了起來,慢聲道:「朕就喜歡小郎將這樣子。」

太后喉里的話噎住了,表情略有古怪:「陛下在說什麼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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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公子訂親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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