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節外生枝

樓外夜色漸淡，一輪彎月正穿過薄薄的雲層，緩緩西下。樓內魚龍混雜，亂作一團，各種聲音瞬間混合成一部命運的交響曲，響徹在歌廳的每一個角落。

刑警大隊長劉濤率人剛衝上十樓，恰好與阿彪一伙人在樓道相遇，二人四目相對，劉濤犀利的眼神直逼得他連連後退。

待阿彪穩住腳步，認出對面之人後，內心猛地一驚，臉頰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故作鎮靜地對着劉濤說道:「這不是劉大隊長嗎？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原來阿彪與劉濤曾在拘留所打過幾次交道，彼此之間非常熟悉，也算是老相識。

「我問你，屠龍現在哪裏？」劉濤沒有理會他的搭訕，指著阿彪直奔主題反問道。

「劉隊的火氣夠大的啊，董事長去哪裏還會跟我們說？這不，我也正在找他呢！」狡猾的阿彪咧著嘴角，聳了聳肩，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不屑一顧地回答道。

劉濤聞聽后，似乎從他的話里覺察出屠龍應該就在十樓，知道再耽誤時間也不會問出任何線索，便直截了當地命令道:「阿彪你聽好了，我們現在執行任務，誰敢擋住去路，以妨礙公務罪論處，所有人雙手抱頭統統面對牆壁蹲下！」

阿彪瞅著來勢兇猛的警察，心裏明白再做無謂的抵抗也無濟於事，便乖乖地向身後的手下擺了擺手，悻悻地抱頭蹲到了牆角。

劉濤見沒動武力就降服了阿彪，心裏稍稍安穩許多。隨即命偵查員鄭勇，帶領兩名隊員在此看管阿彪等人，命支隊長鄧傑帶一班武警去樓頂搜捕屠龍，自己則率領其他隊員對每個房間展開地毯式搜查。

二梯隊楊光早已把自己的人分散到每一個樓層。他們一邊核查客人的信息，一邊對賣淫嫖娼等違法犯罪現場，進行拍照取證。三梯隊梁軍，在一層拐角處控制住保安值班室與工程部，其他幹警則按部就班地把每一層的坐枱小姐與服務生等人，都集中在狹窄的走廊里，依次蹲下等候處理。

此時，整棟大樓逐漸安靜下來，各層的排查任務皆在井然有序中進行。

突然，歌廳里的所有燈光瞬間熄滅。眾人頓時騷動起來，一些不法分子趁機四處逃竄，慌亂之中互相碰撞，頓時人仰馬翻，漆黑的走廊里，不時發出一陣陣女人的尖叫聲。

蹲在十樓的阿彪，趁慌亂之際用手捅了捅身邊的手下，暗示逃跑機會來了，他貓著腰悄悄地向樓梯口摸去。

「都不許動，再動開槍了！」負責看押阿彪一伙人的鄭勇，剛才也被突如其來的斷電搞得一頭霧水。等他緩過神來，這才聽到牆邊窸窸窣窣的響聲，立即大聲地呵斥道。

阿彪及其手下聽到警察的警告后，非但沒停止腳步，反而加快了行動，倉惶地向樓下奔逃而去。

「砰砰！」

鄭勇身後的年輕隊員情急之下，立即對着樓頂連開兩槍示警。

哪知槍聲一響，整棟樓里非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像捅了馬蜂窩似的，人們誤以為警匪發生了火拚，恐慌情緒迅速蔓延。霎時人喊馬嘶，膽小怕事之人更是嚇得哭爹喊娘，紛紛摸黑朝着微弱光亮的樓梯口跑去。

眨眼功夫兒，每一層的樓梯口都擠滿了人。有人絆倒在地，有人踩踏而過，瘋狂的人群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勢不可擋地從樓上湧向一樓大廳。剛才警方掌控的局面，轉眼之間分崩離析，功虧一簣。

突然停電時，楊光正在六樓現場指揮。面對突發事件，他迅速摘下掛在肩頭上的對講機，果斷地對各層幹警下達命令:「我是02，所有人員立即啟用隨身攜帶的多功能手電筒，儘快打開所在樓層中的應急燈，維護好現場秩序。」

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槍聲隨即響起，走廊里的人群，被黑暗和槍聲點燃了恐慌情緒，根本不聽勸阻，不顧一切地奔向樓梯口。

十樓的劉濤聽到楊光的命令后，剛剛掏出多功能手電筒，就聽到樓道里響起槍聲。他料定是鄭勇那邊發生了意外，一邊派人支援，一邊安排其他警員打開了廊道西頭的應急燈。

一樓大廳里，梁軍率人控制住保安值班室后，剛要上樓就發生了停電情況，隨即傳來楊光的命令與槍聲，他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組織人員打開一層所有的應急燈並派人協同工程部相關人員，去地下室配電房檢查斷電原因。

「着火了，快跑啊！」慌亂之中不知誰在人堆里驚恐地喊叫。只見樓道口濃煙滾滾，橘紅色的火焰竄得老高，瞬間映紅了半邊大廳，剛逃到一層的人們，紛紛驚慌失色地衝出了歌廳。

原來，阿彪等人隨着人流衝到一層樓梯口時，見門前站了一排荷槍實彈的警察，他急中生智，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牆上的裝飾物。然後夾雜在人群中，大聲地煽動着恐慌的人群，潮水般地湧向大廳門口。

梁軍看到樓道着火，考慮到群眾的人身安全，急命幹警趕去撲救。阿彪等人則趁機隨着人流混出了歌廳。

「嘿嘿，劉濤啊劉濤，想逮住我沒那麼容易，老子混跡江湖時，你還穿開襠褲呢！」如釋重負的阿彪，夾着尾巴逃出警方設置的隔離帶后，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亂成一鍋粥的歌廳，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滿臉得意地說道。

「二哥，你太高明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金蟬脫殼吧？」阿彪的手下鬼三，望着樓前閃爍的警燈，無比佩服地稱讚道。

「呸！脫你個頭，這是在救大哥，你小子懂個屁！」阿彪扭過頭，用手戳著鬼三的腦袋，意味深長地回答道。

「救大哥？我還是不明白？」鬼三慚愧地低下頭，茫然不解地小聲嘟囔著。

「嗯，我們拚命逃出來，就是要給警方造成一個假象，讓他們認為大哥也出逃了。這樣一來或許不會搜查得太嚴，大哥得救的概率會大大增加。當然，這一切還得看他的造化！」阿彪出神地凝望着遠處的歌廳，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

「哦，原來是這樣。二哥，脆皮和面瓜好像沒有跟出來？咋辦？」鬼三了解阿彪的意圖后，又擔心其他兩位兄弟的安全，提心弔膽地問道。

「只能聽天由命，不能再等，此處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走！」阿彪看到歌廳里的燈光重新亮起之後，表情沉重地拽住鬼三的胳膊，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