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忘川

判官忍無可忍，拿出一個牌子扔在它面前。緊接着便有鬼差上前來，二話不說就用鎖鏈鎖上，然後將它強行拖走了。

綠又偷偷拽了拽南祝的衣袖，回頭湊近他耳邊問他：「它要被帶去哪裏？」

還不待南祝回答，一道洪亮的聲音就在大殿中響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少主你總算是回來了！」

綠又被這笑聲嚇了一跳，回頭看見判官依舊是一臉面癱的樣子，不過已經站起來了。

再看看別處，並沒有其他人在這裏。

「姑娘別看了，是我在說話。」判官身形一閃就到了綠又面前，沖着南祝伏了伏身：「少主，大人念叨你很久了。」

「哼，是想讓我趕緊回來，這樣他才好帶着他老婆出去玩吧？」南祝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這……」判官一臉尷尬。

比判官更尷尬的是綠又。剛才的判官明明就是鐵面無私的樣子，現在簡直活生生一個表情包。

「我現在還不會回去，你不用在意我們。」南祝把綠又拉到自己面前來：「你告訴她，剛才那隻鬼被帶去哪裏了。」

「好的！」洪鐘一般的聲音響起：「到我這裏來的鬼都是不願意喝孟婆湯的，原本應該在奈河裏和花叢中去除執念，但是有些鬼實在是固執，所以只能先讓它去受刑，知道自己就算有十足的理由，但是做出來的仍舊是錯事。」

綠又點點頭：「它殺人，是想為那姑娘報仇來着。」

姑娘原本也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因為被它暗戀上，反而招來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判官看着綠又的表情變得有些義憤填膺，不明白為什麼，又怕她是因為自己說了什麼而生氣，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南祝伸手，拍了拍綠又的肩膀讓她回神：「萬事皆有定數，你只見到了這隻鬼眼中的姑娘，但是並不知道這姑娘本身是什麼樣的人。」

綠又點點頭。

「姑娘雖然慘烈，但並非枉死。如果你想看，我帶你去看她。」

「還可以看？」綠又驚訝：「你還能找到她？」

南祝看着綠又眼裏的些許崇拜，被成功取悅：「能的。在這裏，只要是鬼，就沒有我找不到的。」

綠又更覺得南祝厲害了。

但是想了想，綠又卻搖搖頭：「還是算了，我不去看。」

既然南祝這樣說了，那麼姑娘的死法就算是罪有應得。那樣慘烈的死法，得做過什麼樣的事情才會……

她想像不出來，也不想去想。

不如讓她跟那隻鬼一樣，在心裏保存着那姑娘最初的樣子。

「好。」南祝回答她，又對着判官揮揮手：「我先走了，你自己該幹什麼幹什麼吧。要是那倆老傢伙問起，你就讓他們等著，別着急。」

「這……」判官還想說什麼，被南祝一記眼刀嚇得趕緊答應：「是。」

南祝滿意地點點頭：「又又，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人的……生死信息？」綠又跟着他往前走，半晌，忽然開口：「那……我的，你是不是也知道？」

「不知道。」南祝很是坦率：「但是我可以知道。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

生死簿這種東西一般人看不了，但是南祝才不是一般人。現在綠又是他女朋友，他必定是有求必應。

想看看生死簿？小事一樁。

綠又還是搖搖頭：「我不想看。」

南祝還是不問原因，點點頭：「刑場什麼的地方還是別去了，我帶你去忘川吧。」

忘川也是一條河。嚴格來說，忘川跟奈河，是同一條的不同段。

南祝直接帶着綠又到了忘川的源頭。源頭是一塊石頭，石頭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在兩邊側面的地方有些許痕迹和顏色。

石頭腳下汩汩細流，再往前才愈加寬闊。

「忘川。」綠又走過去蹲下，一邊伸手去捧撈那水，一邊低聲念著。

她才剛說完，就從石頭後面鑽出來了一個人：「誰叫我？」

綠又被他嚇了一跳：「你是誰？」

那人見了綠又，正要問她是誰，又看見了不遠處的南祝，趕緊跪下了：「少主。」

綠又想也不想就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再看向南祝：「他是這裏的？」

「你剛才不是叫『忘川』么，」南祝微微一笑：「他就是忘川。」

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旁邊的小溪流：「忘川不是這水嗎？那他是……河神？」

忘川嘴角一抽。

從來沒有人叫過他「河神」這種稱呼。

南祝毫不猶豫的回答綠又：「對，他就是。」

忘川覺得心有點涼：「少主，我不是……」

「沒關係。」南祝打斷了他的話：「她說你是，那你就是了。」

忘川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萬萬沒想到自己地稱號來得如此突然。

綠又看出來忘川似乎不喜歡「河神」這個稱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看見忘川河水裏面有什麼東西躍出了水面。

只是短暫的一瞬，那東西便落了回去。

忘川見了之後立馬就忘記了剛才的傷心事，興沖沖地跑了過去，一把將那東西從水裏拎起來：「等了這麼久，可算是來了一個了！」

說完，他就將手裏的東西整個摔到了地上：「來，先說說，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

那東西原來是一隻鬼。

鬼被忘川摔得迷迷糊糊的，好一陣子才分辨出來這裏是哪裏，臉上的表情變得跟忘川的樣子一揚興奮：「我到了……我到了！」

「說什麼呢？」忘川一巴掌拍在那隻鬼的腦袋上：「先回答我的問題，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

「記得記得！」鬼連連點頭：「我是……哎？」

鬼變得迷茫起來，看了看四周又撓頭：「我是誰來着？不對不對，我想想，你讓我先想想。」

「好，」忘川往旁邊的草地上一坐：「時間有的是，咱們不着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好的，好的。」那隻鬼坐起來，想起來自己是從小溪里被忘川拎出來的，於是專心致志地盯着那條小溪，認真思索。

綠又看着面前的鬼和忘川，一個認真想事情，另一個悠哉游哉。

不一會兒，鬼就開口了：「我想起來了！我是……咦？」

像是當場給他們表演了一個失憶。

它完全想不起來了。

「為什麼呢？」鬼皺着眉頭，看了看忘川，又繼續看小溪：「我剛才真的想起來了點什麼東西來着……是什麼來着？」

「應該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吧。」忘川開口，聲音帶着些蠱惑：「很重要的東西，可千萬不能忘記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