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活下去的代價

一路上墨顏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睜開眼睛，覺得被拖着走了很長一段路，跌跌撞撞的碰上了數十道階梯，直到她感覺自己的腿都要撞斷了才停下來，。

「彭」的一聲，她被衛士們粗魯的丟棄在地板上，便聽見關門聲，似乎那些衛士都退出去了。

她感覺渾身疼痛無比，想要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竟讓她無法睜眼。忽然，那陽光被一個人擋去了。

「你就是殺了薔薇的人？」一個聲音在耳邊冷冷的響起，「別裝死了，我知道你醒著。」

墨顏感覺到下巴一陣疼痛，那人竟粗魯的捏起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高高的抬起。她睜開眼，眼前的人就是那位大祭司，他臉色蒼白，眼中沒有了往日的祥和，渾身有一股難掩的殺意。

看清了墨顏的容貌，大祭司的目光變得狠厲起來：「嗯？你就是上次跟迪恩在一起女人吧？果然跟他在一起就會變得跟他一樣惡毒。」

「我……沒有，殺什麼薔薇。」墨顏連忙開口否認，可是下顎的疼痛反而更加強烈了，感覺到那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了許多，疼得她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還要否認嗎？好，那我就讓你死得心服口服。」大祭司鬆開手，抓着她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向房間的另一邊看去。

只見那裏有數十人跪在那裏，除了十幾名穿着鎧甲的薔薇國衛士外，還有幾名戴着徽章的異能者公會的人，在她轉身的時候，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指向她，喊道：「對，她就是兇手！就是她殺了薔薇大人和尹月！」

墨顏立即反應過來，他們口中的薔薇就是珍妮，連忙辯解道：「不是的，是尹月殺的人，我想救她卻晚了一步。」在這樣的情況下，且不說珍妮確實不是她殺的，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承認。

「胡說，我們都是親眼看見的，就是你殺了薔薇和尹月，還用那種藍色的火將她們燒的屍骨無存，只留下了一灘灰燼。」跪在地上的人繪聲繪色的說着，巴不得大祭司將怒火全部轉移到墨顏的身上去。

「你們為了逃避責任誣陷我……」墨顏正在說話，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個破娃娃似的，被人猛地甩開飛到了牆邊，一股血氣自腹內衝上喉嚨，不禁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哼，你們這群不中用的傢伙，都去死吧。」

忽然間，一陣光芒閃過，就聽見那些人慘叫一聲，便沒了動靜。

墨顏顧不得別人，她必須趕快逃離，那個人殺了其他人便會來殺她，只有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逃走。

可就在她伸手支撐起身體的時候，手上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你就是用這隻手施的法術嗎？」轉瞬間，大祭司高大的身形來到她的身邊，法杖的底端直接貫穿進她的右手，一瞬間血流如注，她痛的幾乎暈厥過去，此時，身上忽然泛起一陣白光。

這陣光芒太熟悉了，她一眼便認出是治療術的光芒，她經常會用到這技能，在這個時候卻讓她毛骨悚然。

墨顏抬起頭，氣憤的吼道：「對，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你要殺就殺好了！」

「你承認就好，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的。」大祭司陰沉的笑了笑，「不僅是這樣，我還會親自為你施展治療術。」

「你這變態，瘋子……」墨顏張嘴亂罵一通，現在她什麼也不管了，這人顯然要折磨她要讓她生不如死，那她寧願死掉算了。

「對，就是我殺了她，不僅這樣，我還罵她侮辱她，還給她下詛咒，還有下毒，還毀她容貌讓她生不如死……反正所有惡毒的事情都做了。」

墨顏不停的說話刺激著大祭司的神經，只見他握緊了拳頭，手上青筋暴起，猛地揮舞法杖，數道白光迅速匯聚成球形，向她襲來。

「轟」的一聲，巨大的光球墜下，地板片片碎裂開來，一瞬間整間房子都在晃動，在強光的刺激下墨顏閉起了眼睛。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滯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傳來，似乎正在低低的哭泣。

「孩子，我的孩子……」

墨顏向周圍看了一圈，連大祭司都不見了，只有漆黑一片，哪有什麼女人，但那聲音還在繼續，輕輕的飄進她的耳中。

「孩子，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要你能……能活下來就好，你就是我們的希望。」

這個聲音，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墨顏想要記起來，偏偏腦袋裏空空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但那聲音總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彷彿很久以前在哪裏聽見過。

「你是誰？」墨顏驚訝的問，但是那個聲音許久都沒有回答她，不僅這樣，那聲音從此沉寂下去，再也沒有響起。

黑暗中，一團詭異的綠光正在向她靠近，它時隱時現，幽幽的來到墨顏面前。

墨顏好奇的看向它，想要伸手去觸碰，剛要碰上那團綠光便消失了，下一刻，又在旁邊閃現出來。墨顏揉揉眼睛，想要再次去嘗試，又被它躲開了，無論她怎麼樣都無法觸摸到那團綠光。

看着那不停閃動的綠光她有些着急了，她可不想在這兒玩什麼躲貓貓的遊戲，她怎麼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瞬間，那團綠光變得巨大……與此同時，當白色的光球籠罩下來時，她眉心中忽然閃出一個金色的光點，無數的回憶如波濤般洶湧而來。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兩個孩子坐在庭院的欄桿上竊竊私語，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但是隨後出現的一群人卻將歡樂的氣氛徹底破壞。

一名滿臉皺紋的老婦在兩名女祭司的陪同下向女孩緩緩走來，年輕的女祭司見到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孩立即上前將他驅逐，男孩扮了個鬼臉，像只猴子一樣縱身一躍就不見了，女祭司四下尋找了一番也不見男孩的蹤影，只好作罷，向老婦囑咐一聲，便與另一名祭司轉身走了。

女孩認出了老婦的模樣，正是她的親人，也是當初將她拋棄的人，但她沒有露出任何不高興的表情，反而親切的迎向老婦伸過來的手。

那老婦唏噓一番，從懷中拿出一把精緻的梳子交到女孩的手上，臨別時還是滿臉的淚痕。

之後的事，如以前的夢境重新上演，那栩栩如生的畫面，彷彿親生經歷一般蕩氣迴腸。

當所有的事情全部清晰的記起，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被她輕輕的念著——薔薇。一切不幸的事情都是因薔薇而起，她是剋死了父母，讓村民忌憚的巫女，是使得大祭司瘋狂的元兇，是令迪恩背負惡魔之子的罪名有家不能回，有親而不能認的罪魁禍首。

所以，那唯一的親人才要送她一把被下了詛咒的梳子，讓她去死的吧。

「我就是……薔薇！」

原來我就是薔薇……

陷入回憶中的墨顏被驚醒，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還活着。

對面的大祭司也在驚訝的盯着她看，他蒼白的臉色僵硬住了，連凌亂的金髮也來不及整理，他激動的衝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衣領再次將她提起。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吸收了我的法術！」

大祭司實在是無法相信，但確實是在他面前發生的事，讓他不得不相信。剛才他暴怒的法術剛要將那女人撕成碎片時，她眉心中忽然泛出一道金光，將那法術全數吸收了，然後就見那金光漸漸的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是……」張了張口卻無法說出薔薇兩個字，墨顏實在是不能接受，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接受這個帶給人別人無數痛苦的身份，即使這個身份也許能夠救她一命。

大祭司鬆開手，任由她痛苦的抱着腦袋，躲到牆角，不停的重複：「我是墨顏，不是別人，我是墨顏……」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退到角落裏的人，再次舉起法杖凝聚出一團光球。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銀光閃過，法杖被打落在地，正在凝聚的光球也消散了。

「什麼人？」大祭司抬頭，只見破碎的窗外，一個人正拿着刀與他對視，在劇烈的陽光下，那把刀依舊泛著耀眼的寒光。拿着刀的年輕男子穿着一身黑袍，黑色的長發被風輕輕吹起，露出那張俊朗的容貌，刀削玉琢般的臉龐，剛毅之中又有一雙深紫色令人迷醉的雙眼。

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大祭司的臉色凝重起來：「迪恩，你竟然還沒有死，居然恢復了力量？」

「又讓你失望了。」迪恩將視線移到抱頭躲在牆角的墨顏，立即轉身向身邊的巫賢說道：「你去把墨顏帶走，這裏讓我來處理。」

「什麼？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命令！」巫賢氣憤的向他看過去。可惜他還沒有得到回復，忽然感覺雙腳騰空，耳邊有呼呼的風聲掠過，方才知道自己又當了一次飛人。

大祭司見巫賢狼狽的滾落到一邊，厭惡的皺眉，剛想動手，便聽到迪恩挑釁的聲音。

「你的對手是我。」迪恩冷冷的說着，舉刀便向他躍了過去。

「哼，你居然強行破開了結界，就為了過來送死？那好我就成全你吧。」說着，大祭司伸手收回落在地上的法杖，凝神向迪恩看了過去。

巫賢趁機跑到墨顏身邊，伸手拉她，卻發現她頑固的蹲在原地。

「喂，你在搞什麼？我才是被迫來救你的。」巫賢不高興的說着，在墨顏的掙扎之下強行將她抱起，蹣跚跳到飛在半空中的赤鳳背上。

忽然轟的一聲，屋內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激得周圍煙塵四起，整棟房子轟然倒塌下來。兩個人影站在廢墟上，其中一人的法杖上再度亮起了光芒。

「你們都去死吧！我要殺了你們給薔薇陪葬！」

大祭司的暴怒之聲響徹雲霄，竟蓋過了爆炸的聲音。

墨顏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朝屋子內看去，伸出手喊著：「迪恩……」身體幾乎從赤鳳的背上摔下。

「快走，在那些守衛聚集過來之前快離開！」巫賢立即抓緊她，將她牢牢的禁錮在懷中，同時催促赤鳳趕緊離開。

赤鳳不高興的回頭向他瞥了一眼，但還是揮動翅膀準備遠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等一下，快回去！快回去救他！」眼看越來越遠了，墨顏還在望着正在交戰的人，急急的喊著，拚命的掙扎，終於讓巫賢鬆了手。

「你幹什麼，回去找死嗎？他這麼厲害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幫忙。」巫賢痛惜的看着被墨顏抓得通紅的手，任由墨顏仰面摔在赤鳳的背上。

「不，我看見，我看見他消失了！」墨顏恐懼的睜大了眼睛，悲痛的低聲喃喃：「他會死的。」

剛才腦中閃過的一幕讓她幾乎要抓狂了，她竟然看見迪恩的身形變成了輕紗般，虛無縹緲的影子，她伸手去抓，卻穿透了他的身體，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身體在瞬間碎裂成晶瑩的星點，漸漸消失在眼前。

想到這裏，淚水像雨點般止不住的落下，她已經無法再一次承受迪恩在她眼前死亡。

「你一定是產生了幻覺。」巫賢搖頭道，同時疑惑的看向她，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刺激，所以開始說胡話了。

「不，那不是幻覺。」墨顏急忙辯解，看巫賢還是不太相信，便解釋道：「你相信我，我就是薔薇，我剛才真的看見他消失了！」

「你……你說你是那個薔薇聖女？」巫賢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連赤鳳都停頓下來回頭向她看去，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就是薔薇，難怪迪恩會對你如此特別。」

「是的，我終於想起來了，我有預言的能力，我看到的東西都會實現的。」墨顏忙點頭。

「那就更不能帶你回去了。」巫賢愣了一會兒，勾出一抹邪惡的笑容，「既然你是薔薇，那我正好將你帶回去，將來好用你向聖光交換巫神之眼。」說着，巫賢輕動手指，瞬間數條引線纏上了墨顏的身體，將她牢牢的捆緊，她越是掙扎，那些引線就纏的越緊，幾乎要令她窒息。

墨顏嘶聲喊著：「赤鳳，快將他甩出去！」

「抱歉，迪恩讓我送你離開，有他在才能抵擋那些守衛……」赤鳳頭也沒回的說着，還在不停的往前方飛馳。

與此同時，守衛們看見飛在天空的魔獸，立即乘着天馬飛上來查看。

「給我停下！」守衛拿着長劍沖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上面的巫賢，驚道：「是敵人，給我殺了他們！」

他身後的十幾名騎士紛紛揮動長劍殺過來，不僅要擊殺巫賢，連墨顏也一併被視作敵人。巫賢來的匆忙沒有帶上傀儡，只好用引線與那些人廝殺起來，幸好那些守衛不太厲害，在赤鳳的幫忙下，終於突破出去，眼看就要到達城牆附近了。

「快回去，快回去救他……」墨顏停止了掙扎，無力的仰面倒著，嘴裏還在不停的喃喃，「巫賢，快用我去交換，只要說出我的身份，你一定能拿回巫神之眼。」

巫賢的眼裏閃過期翼的光彩，巫神之眼是巫族的至寶，十長老之首的巫祭曾經為了重製巫神之眼而開啟塵封了千年的禁術，犧牲了無數的生命，可是最後終成一場空，而如今找回巫神之眼的機會就在眼前了，縱使面前有千難萬險，他如何能放棄。

「好。」巫賢咬着牙點頭，鬆開了捆着墨顏的引線，低頭對赤鳳說：「我們回去找你的主人去。」

赤鳳不語，仍然在埋頭向前衝刺，好像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

見赤鳳仍固執的向前飛行，墨顏伸手附上赤鳳的腦袋，輕聲勸道：「我不會有事的，他現在有危險，我們必須回去救他。」

赤鳳停頓片刻，這才調轉方向，向原路返回，可是出去容易返回卻變得艱難，只見一排排的守衛朝他們衝刺過來，各種法術像煙火一樣朝他們劈頭打來。赤鳳迅速躲閃，同時施展雷擊術反擊，可是還有一部分攻擊落到了它的身上，差點將背上的兩人搖晃下來，情況十分危機。

「看來飛不回去了，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從地面返回吧。」赤鳳一邊躲避攻擊，一邊說道。見巫賢和墨顏沒有異議，便向低空盤旋了一陣，趁機將他們送下去，等兩人落地以後才遠遠的飛走。

墨顏渾身疼痛不已，跌跌撞撞的站起，又再次跌倒了，眼看那些異族就要紛涌而至。

「快，我們走！」

巫賢再次用引線裹住她，將人像傀儡那樣提起，疾走在建築物的頂部，這樣既不會遇到空中的敵人，連地面的敵人也可以躲避開來。不過這樣消耗的力量是巨大的，幸好他是個傀儡師，否則根本帶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