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救
盧佳欣知道爸爸盧定武一向孝順，不過卻是愚孝，對父母的要求從不說半個不字，指望他鬆口或者為自己說話，那簡直是痴人說夢。媽媽木春華性格溫吞，像一杯白開水，往裏面加什麼，她就會變成什麼，加點醋，她就酸，加點糖，她就甜。恐怕早已被爸爸和奶奶洗腦，定是不肯幫她了。如今他們早已統一戰線，這事怕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難道歷史真的要重演嗎？
此時盧定武從外面回來，正蹲在爐子旁烤手，爐子裏時而發出煤炭燃燒的滋滋聲，上面是一個被煙熏的黑漆漆的茶壺，窗外依舊下着雪。
木春華坐在佳欣旁邊，苦口婆心的勸道：「佳欣，媽知道你不想嫁，只是這個家真的走投無路了。」
「所以你們就把我賣了換錢了？」佳欣睥睨著媽媽：「可是我才十六歲，你現在就讓我嫁人，不怕別人非議？」
「十六歲怎麼了？」盧定武騰的一下站起來：「過完年就是十七歲，要說小，你有隔壁村老王家的小嗎？人家跟你同歲，孩子都懷在肚子裏了!」
真是要命！
「爸媽，求你們，讓我去上學，等我將來讀了大學，有了好工作，我會回報給你們的。」佳欣懇求着眼前的父母。
「沒影的事，你讓我怎麼等？再說，我們哪有錢供你上大學？供你讀到高二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盧定武直勾勾的看着佳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嫁也得嫁，不嫁，綁我也要綁你過去！」
佳欣冷笑一聲，所有的希望全部泯滅，那一絲絲希望的火苗，全部葬送在爸爸不容置疑的態度里，既然如此，那就把話說開了吧！
佳欣表情嚴肅，擲地有聲的問道，：「五千塊彩禮奶奶拿多少，你又能拿多少？既然這麼缺錢，為什麼奶奶不先嫁她自己的閨女，非要逼你賣自己的女兒？大姑已經二十三了，二姑也已經二十歲了，怎麼輪也輪不到我。你就這麼想當一個孝子，想到哪怕賣女兒也在所不惜？」
「啪」的一聲，佳欣整個人都被打的發懵，她沒想到這一巴掌下來的這麼快，避之不及。盧定武顫抖著雙手：「之前那一耳光沒有打疼你嗎？」
「疼，怎麼會不疼，我還被你打暈了不是？」佳欣也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痛，從床上站起來，直接跳到地上，地上是硬邦邦的凹凸不平的土地，咯的她雙腳生疼，她目視着盧定武的眼睛再次說道：「但就算你今天要把我打死，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奶奶向來講究門當戶對，所以她給大姑找的人家是有錢人家，可是她現在已經落魄到沒有錢給自己的女兒準備像樣的嫁妝了，所以壞主意就打到我這個孫女身上了是嗎？奶奶知道疼女兒，你就只知道賣女兒嗎？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盧定武氣急敗壞，他不明白這個孩子怎麼突然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木春華撲過來抱着盧定武高高舉起的左臂，哀求道：「他爸，別打了...」說完，又看着佳欣：「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是我們親生的閨女啊...」
「那又怎樣？」佳欣打斷她的話：「就算養條狗，十六年了，也會有點感情吧，在我爸眼裏，我是不是連條狗都不如，知道我值五千塊，所以連骨肉至親都不認了，想迫不及待的把我賣了嗎？」
空氣靜止。佳欣看着爸爸被氣的胸口一起一伏，雙手成拳狀，許久，他低嘆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你奶奶一輩子愛面子，當初嫁給你爺爺的時候覺得自己是下嫁，這一輩子都覺得憋屈，所以不想你大姑跟她一樣。我如今能做的就是給她找回點面子，讓你大姑嫁的風光些！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這事沒你說話的份兒。」
「那我去找奶奶親自說！憑什麼她要風光嫁女兒，就要犧牲我？至少還有二姑在...」
說着佳欣穿鞋就要往外跑，哪成想，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被盧定武一把攔腰抱住，並且威脅她：「你今天要是敢跑出這個屋子，我就打斷你的腿！」
果然，奶奶的面子最重要！他的兩個妹妹最重要，她這個女兒在他心裏一文不值。
佳欣的心涼了一截又一截，重生似乎也不見得就是好事啊，佳欣心裏自嘲道。外面鵝毛大雪飄飄洒洒，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她突然想起來，這場雪似乎要下很久，直到後來，大雪封山...
「五千塊，我給你。」佳欣突然看向盧定武：「過完年到二月二，我把五千塊放到你面前，前提是我不嫁人！若是你還逼我，我就死給你看，到時候讓你人財兩空。」
佳欣眼睛裏似乎已經冒出火光，說出來的話是那麼篤定，甚至讓人有一種膽寒的感覺。盧定武看着佳欣笑了，他覺得這孩子一定是瘋了，他一年到頭都掙不了兩千塊錢，她要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拿出五千塊，不是瘋了是什麼!
「佳欣，你是不是被你爸打傻了。」木春華過去拍了拍佳欣的臉蛋，似乎是在提醒她清醒一點！
盧定武逼問道：「兩個月，你哪來的五千塊？」
其實就連佳欣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賺到五千塊，但這是她自救的唯一方法。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我要是拿不出來，就隨了你的願，嫁給那個你們託了無數關係給我找的乘龍快婿。」
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她都能重生，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他們村子不小，村與村之間密度大，信息時代雖然還沒有來臨，但是要想傳播一件事，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十里八村加起來也有大幾千人口，正值年關，大雪封山，一切都是天意！
佳欣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知道，重生以後，這雙手還能不能養活她！技術也不知道有沒有退步。
這個北方的小農村，雖然並不富裕，很多人還都掙扎在溫飽線上，但是佳欣要賭一把，賭人心！
盧定武又離開了，說是去把弟弟帶回來！佳欣坐在床上，一言不發，木春華給她倒了一杯水，佳欣接過來，看着搪瓷缸上已經掉漆的地方，這才真真正正的接受她已經重生這一事實！
喝了幾口水，放下缸子，佳欣看着木春華悠悠的說道：「媽，我給你燙個頭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