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污點

據說黃檸住在市一院。

倪佳佳沒廢什麼功夫，就在醫院前台要到了黃檸的病房號。

三樓最裏面的那間病房就是黃檸的，門口坐着一名警員，嚴肅地看着門口來往經過的人員。

不是很容易混進去的樣子。

但是，不要緊啊。

這點準備都沒有的話，還怎麼做大事。

倪佳佳醞釀了一下情緒，突然眼中飽含了熱淚，跌跌撞撞衝到病房門口，噗通一下子跪在了看門的警察面前。

「叔叔，我表姐是不是被你們抓起來了！」

邵紀洋突然見一個女學生跪在自己跟前，很是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也拉她起來。

「你表姐是誰。」

「我表姐叫黃檸，我叫黃檬。」

邵紀洋一聽，唷這還挺像兩姐妹的名字。

倪佳佳哭着講。

「叔叔，表姐的媽高血壓發作送到醫院搶救，大舅叫她趕緊買火車票回去看看，可是左右聯繫不上她，我這一問才知道黃檸姐姐做了錯事，被你們抓起來了。」

555，低頭抹了下眼淚。

「我知道現在這個情況，她肯定是沒辦法回家了，我只求您，讓我進去看她一眼，讓她給媽發個消息，也安慰一下她媽吧……」

邵紀洋很是躊躇，按照規定，這個時候犯人不允許接觸外人，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哭的梨花帶雨……

倪佳佳拿出事先偽造的短訊給邵紀洋看。

「叔叔您瞧，她媽找她找的快瘋了。」

細細的手指劃開老舊的手機頻幕，不光是短訊，還有從網上下載的一張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照片。

真像是普通人家面臨困境的樣子。

倪佳佳瞥了邵紀洋一眼，補上一句。

「剛剛從搶救過來，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

邵紀洋這個人心軟，看見受苦受難的老大爺老大娘心臟就受不了，就會想起自己的爹媽。

他瞧見倪佳佳出示的照片上，一個中年婦女花白了頭髮，鼻孔里插著氧氣管，手背上是輸液針，期盼地眼神看着鏡頭，彷彿是呼喚遠方的兒女。

邵紀洋喉頭一緊，揮揮手，叫她快點說完出來。

就這樣被倪佳佳騙過去了。

倪佳佳擦掉眼淚進屋。

目光投向黃檸床前，冷笑一下，附身把手撫摸上黃檸的臉龐。

這樣冷的一隻手在皮膚上滑行，一下子把黃檸給驚醒了。

「佳佳！」

黃檸看着坐在床邊，表情鎮定的倪佳佳，感動的要落淚。

「佳佳你怎麼能進來看我的呀。」

倪佳佳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小傻瓜，我什麼本事都有。」

黃檸羞愧地低下頭。

「對不起啊佳佳，我沒做對……」

「你的確是沒做對，可是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呀？」

黃檸看了一眼沒事人似的倪佳佳，心裏總覺得不太是滋味，可又說不出什麼來。

「你看，我叫你放寬心，不要記仇，不要老想着報復唐思茵的，是吧。」

「是……」

黃檸坐在病床上，手握成拳，想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

「但也是你告訴我，體育館儲藏室里有贓物，也是你說看到唐思茵鬼鬼祟祟在那裏進進出出的呀。如果不是你的，我也想不出這個計謀。」

倪佳佳的笑似乎是有一瞬粘在了她臉上。

像一個殼，卡住了。

幾秒之後，倪佳佳的聲音更溫柔了。

「你看，我就知道，現在你是在怪我了。唉，人心啊……」

「沒有！沒有，我怎麼敢怪你……我只是在想，佳佳你是不是也誤會了什麼。」

「沒有哦，我只是把看到的告訴你，至於你心裏是怎麼理解的，那我就做不了主了。說到底呢，你是什麼樣的人，你就會看見什麼。你心裏一直想着報復唐思茵，所以你聽到見到的一切，都會自動成為證據，鼓勵你去陷害唐思茵。」

「是，是這樣嗎？」

「話說回來了，我的確是看到唐思茵在儲藏室進出，但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

「什麼？」

倪佳佳低垂眼眸，緩緩地道。

「也有可能是唐思茵在那邊發現真正的犯人，想阻止那個人呀，對不對？你要承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但是可惜啊，你腦子一熱，自己不好好想清楚，就把唐思茵和犯人畫上等號。」

倪佳佳一根細長蔥白的手指，指著黃檸胸口。

「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

黃檸沉默了。

她垂著頭，一動不動。

的確是的，說到底，一切的起源是因為自己動了懷心思。

倪佳佳滿意地看着這個結果，向後倚靠，微笑欣賞著黃檸臉上的疑慮一點點轉變成了自責。

但是，還不夠。

「唉……」倪佳佳又悠悠嘆了口氣。

「我真的很為你傷心啊檸檸，你才讀大一，這樣被退學了以後可怎麼辦，你怎麼有臉回家呢。」

黃檸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了拳。

「檔案上有污點，你就永遠都沒有翻身之日了。」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我認了。我剛剛也在想就乾脆跟爸媽坦白吧，然後就算以後找不到正經工作，我也可以回家做點小生意，我媽賣的米粉可好吃了，我能把她打理門店呀，反正總能想到活下去的辦法，別為我擔心了佳佳。」

黃檸貌似開朗地笑了下。

「這當然是可以的，你想得開就好，我就擔心你會鑽牛角尖。」

倪佳佳彷彿是又想起了什麼，問她。

「對了，你爸是不是在村委會上班呀？」

「是啊。」

「哎呀，那可麻煩了。」

「怎麼了？」

「你不知道嗎，直系親屬犯案會對政審有印象，不能在政府部門工作了哦。唉，你爸爸要失業了呢。」

倪佳佳怪可惜地搖搖頭，連連說太可憐了。

「還有啊，不光你爸，你以後的孩子也會受到牽連，不能入黨，不能考公務員，也不能參軍……反正檸檸啊，你犯了錯，給全家都抹上污點了呢。」

倪佳佳一臉不捨得，拍了拍黃檸的手。

「爸，爸爸會失業……」

那媽媽怎麼辦。

還有弟弟呢，弟弟的未來也會受到牽連嗎？

倪佳佳勾著嘴角笑起來，看着黃檸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那樣，在她眼下簌簌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