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四、開民智、興民權
陳玄明帶着幾位國公走出了程無常的府邸，陳玄明回頭看了一眼程無常所在的方向，微微搖了搖頭，略顯無奈的說道：「這個程無常啊……心機手段都有，不過就是心思狹隘了些，有點睚眥必報的小性子，那位顧天恩再怎麼說也是方教主身邊的老人了，他怎好跟人家爭長短啊！
程無常是陳國人，所以他提前告知我方教主駕臨其實真是為了陳國好。
若我們開始並不知道這裏面還有這麼蹊蹺的道道，只怕大概率會讓魔族子弟代替我們的子弟進了逍遙學宮的。
你們想啊……我們現在要投效的是萬象門，而且都知道萬象門跟太一神教是結盟的關係，但越是結盟關係，才越要擺明立場。要知道，再結盟也是倆個門派，這時候如果萬象門看到我們跟太一神教太近的話，只怕也就跟我們疏遠了。
所以，我們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內情的話，只怕巴不得魔族全都進了本都該取消的逍遙學宮預科，這樣我們既出了人，又跟太一神教撇清了關係，還等於對萬象門表明了態度。
可現在不同了，這可是方教主啊！能得到他耳提面授的機會何等不易！
更何況，我們也知道了顧天恩手下的魔族身份尷尬，我們更不能讓他們代替我們進學宮學習了。
我們提前知道了底牌，也讓顧老失去了為手下尋得出路的機會，他遷怒於程無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要我說啊……老程該忍了，就像他說的那樣——大家都是學宮弟子，從這方面來說，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顧老也不該真動手殺他，進而落下殘害同門的罪名，他受些皮肉之苦就得了。
只要他能忍氣吞聲，顧老動完這次手，也沒理由不會再動他第二次了，慢慢的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但現在他卻不依不饒了，你們說——這事真鬧到方教主那裏，又能有什麼結果？方教主沒第一時候把背叛他的顧老收拾了，就再不會收拾他了，他辨出個是非來又能如何？
更何況，此事顧老是不該打他，但真論起來，誰是誰非？他程無常私自把教中秘密說給我們就沒錯嗎？哎！這個老程啊……」
幾位國公聽了陳玄明的話，也都紛紛點頭，而這時楚仲才問陳玄明道：「王上，這事咱且不談，我卻想到另外一個事……你說程無常的依仗就是他跟顧老同是逍遙學宮的弟子，顧老不能殘害同門，我想我們若也能進學宮，是不是也等於多了層護身符啊？」
陳玄明笑道：「自然是了！逍遙學宮不教人修行，而且不按進門順序或修為高低排輩分，就是要讓所有神教中人在某個方面都是平等身份。
現在想想，方教主當真是大才啊！太一神教能從無到有發展起來，這位方教主憑的可不光是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這份才智眼光也當真了得啊！
太一神教一直在發展，而我們也知道方教主剛下凡的時候只有築基修為，也無甚威名，所以最早追隨他的教眾修為才智都比不過後期進教的。
這時候，神教要發展，後來的才俊必然要用，但最初的老臣資歷在那了，也不能慢待了，這個矛盾誰都能看見，但只有方教主這個辦法給解決了。
進逍遙學宮學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進過學宮，大家都是學宮的弟子，這樣神教中大家都是同門了，還是沒有高低輩分的同門，如此一來，等於給了老臣們名分，也給了新入教的人機會，這手段當真是高明啊！
這個逍遙學宮弟子的護身符，我們是必然要爭取的，但我們幾個卻不行！」
楚仲才聽了一愣，連忙問道：「為何我們幾個不行？」
陳玄明嘆道：「我們不是孤家寡人啊！我們身後還有萬千陳國子民的！
我們可以投效太一神教，可以投效萬象門，所為者何啊？還不是維繫這份祖宗留下的產業不要折在我們手裏嗎？
我們鬥不過太一神教，更鬥不過現在的萬象門，所以我們投降了，但前提就是我們陳國還在！
我們能為太一神教建城，能為萬象門造破界之舟，就是因為我們這樣做了，太一神教和萬象門就能讓陳國繼續存在下去。
要知道，若是我們不識時務的話，太一神教那時起就可以扶植海家滅了我們了！別說此事不可能，當初這也是他們的一個選擇的。只不過因為我們識相，看清了形勢，同時綜合實力又比海家強，所以他們才選擇了我們。
逍遙學宮再難進，若我們幾個想入，方教主也會收的，但我們幾個兜兜轉轉這半天，最後還扔掉陳國基業，投身太一神教，那我們先前種種為陳國考慮的又何必那？」
陳玄明的話讓除了楚仲才以外的幾位國公頻頻點頭，而楚仲才這時看了下大家，發現大家都和陳玄明一個想法，他想再說些什麼，不過話到嘴邊，想想又咽了回去。
而陳玄明這時說道：「不過話說到這了，這個護身符我們是得要的啊！我們幾個不去，但後輩子孫還是要去的。」
而這時，魏季安沉吟了下，說道：「後輩是要去，還要挑天資聰穎的，但太子世子還是不要去了。
太一神教也好，萬象門也罷，志向都不止於靈通界，所以他們將來必然要走的，而我們的江山還要給後代的，他們走的時候，若把我們的繼承人帶走，那時候反而不美了。
不過這等機會確實難得，所以還要找個天資好的，也算給他找了條登天的門路。」
陳玄明撫掌大笑道：「甚和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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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明的腰畔玉珏上有淡淡靈暈籠罩，這時候那靈暈開始慢慢消散了。而程府內，程無常面沉似水的趴在床邊，看着床邊的一個水盆。
水盆里是陳玄明他們幾個走出程府後對話的場景，而隨着陳玄明玉珏上靈暈的消散，水盆的畫面也變得模糊了起來，最後畫面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一盆清水。
這光景，程無常面前空間一陣扭動，影無塵的身形顯現了出來，他沖着程無常笑笑，說道：「老程，跟你想的結果不一樣啊！你這頓毒打挨得有點冤啊！」
程無常冷哼了一聲，說道：「一群朽木，難成棟樑！為了點蠅頭小利，放棄陳國大好前程，當真該死！」
影無塵衝程無常詭異的一笑，對程無常說道：「陳玄明這番做法，教主斷得分毫不差，教主說他們幾個是不會去學宮當弟子的。同時他還讓我告訴你……就算他們幾個想進學宮學習，教主也不會收的。」
程無常一怔，問道：「為什麼？」
影無塵悠然說道：「顧天恩回到茶園，跟夫人說了你的計劃，夫人當即用同心珏聯繫了教主，結果教主說你這個護身符的說法挺好，他準備順着你的想法去做。
但是，收陳王和幾個國公的事，教主說此事斷無可能，他們幾個都不會來的，而且就算他們來教主也不能要。
教主說了——他教的治世理論也許更利於陳國的發展，但絕不利於陳王他們幾個。
陳國的制度就算再腐朽落後，但陳王和五大國公都能拿到最多最大的好處，陳國的一切都是他們幾個人的。
所有的能讓陳國子民受益的改變，都要建立在損害現在陳王和五大國公的利益基礎上的。你讓既得利益者去做出改變是不可能的。
一個富翁可以發善心給一個乞丐一些小錢，一點吃的，但絕不會把乞丐讓到他家，讓乞丐替代他的位置。
這在教主當年呆的神界中，有個說法叫『與虎謀皮』。
所以，最好的辦法並不是讓陳玄明他們幾個進入學宮，而是讓很多陳國的人進入學宮，當大部分陳國人都想做出改變來為自己謀取更好的利益的時候，陳玄明他們幾個想攔都攔不住。
這叫『開民智』進而『興民權』。」
程無常嘴裏呢喃著幾遍「開民智、興民權」，最後長嘆一聲，說道：「教主學識浩如煙海，非我等此生所能及的啊！」
他抬頭看向影無塵，說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現在學宮弟子是出不了陳王族和五大國公的家族的，那我們怎麼去開民智啊？」
影無塵笑道：「放心吧，教主都安排好了，我們安排一場面向全陳國的考試，就藉著你那個護身符的說法行事！
明日夫人要押著顧天恩來給你道歉，李滄海也要在陳玄明那裏燒上一把火，最後，要讓陳國上下都知道逍遙學宮的弟子是有護身符的這事。也只有這樣，陳國人才敢於違背陳王的意願來參加逍遙學宮的考試。
然後，再開始考試的時候，陳玄明他們就會發現——他們想攔都攔不住陳國子民想進學宮的心意了。民心不可欺，民意不可違，這就叫『民心可用，民力可恃』。」
程無常嘆道：「你知道嗎？就剛剛這幾句『開民智、興民權』，還有『民心可用、民力可恃』，完全掌握了這幾句話，就已經夠做一個王族傳承萬載的基石了。
我有時候都在想——我得以進入太一神教，我陳國子民有機會接觸到神教聖典，是何等榮幸啊！」